第十七章：吾愛已亡，我隨愛去

黃昏如血，月芒將出，高鉞全速急趕，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趕到了營地，隔著老遠，一團蒸騰的黑霧升天而去，空氣中彌漫著蛋白質燒焦的惡臭，心里驟然一緊。

不能是真的！

原本喧鬧的營地，此時寂靜無聲，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屠殺的場景，道路已經被鮮血浸透，每一步如搗泥漿，赤身裸體的尸體雜亂的散座四周。

高鉞在一座劇烈燃燒的木屋前停下了腳步。

木屋面前一座抱著孩子的母親，睜著空洞洞的眼神，似乎是在盯著他，控訴這場無妄之災，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還好好的活著。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真正面對的時候，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終于明白了，伯樂因我而亡什么意思。

“對不起。”

高鉞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將女人的眼睛閉上，雙手劃過眼睛依然睜著，譴責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著死不瞑目的女人，高鉞心中愧疚沖上頂峰。

“無需愧疚，對于反抗者營地居民來說，這一天，不過是早點晚點。”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默哀。

高鉞欣喜的轉頭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拉著板車，正是李洪剛，正步伐艱難的將尸體拖下，丟進木屋。

“李大哥你還活著！”這是不幸里的萬幸，朋友還活著。

感謝上天給自己可以復仇的機會。

“李大哥，告訴我是誰，我一定會大家報仇的。”高鉞雙目猩紅的說道。

“不用了，也不需要。”李洪剛表情很淡然的說道，似乎一點也不痛恨屠殺村子的兇手。

“為什么！”

高鉞不解的看向李洪剛。

“這個仇恨不屬于你，縱使你殺掉了他們，又能改變什么呢，從進入這個反抗者營地開始，他們的劇本就早已經寫好了落幕。”

李洪剛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噼啪作響的火屋，火光映照蒼白的發絲下像一位智者。

“可是，他們殺了所有人啊！這種畜生難道不該死嗎？”

“那你為他們復仇有什么意思呢？”李洪剛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為了所謂的心安罷了，他們的死跟你沒有關系，縱使沒你高兄弟，還會有韓兄弟，張兄弟。他們只會對你復仇感到疑惑，甚至都想不起。”

高鉞有些啞然，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駁這話語。

“殺死他們的不是某個人，某個物，某個勢力，是一種絕望的名為階級的鴻溝，你會在意踩死一只螞蟻嗎？”李洪剛捂住胸口癱坐在地上。

“我們于帝國權貴面前，與螻蟻于我們又有何異。啊~咳咳。”一口鮮血隨著咳嗽吐了出來。

高鉞急忙打開一支回復藥劑遞過去，李洪剛擺了擺手將藥劑推了回去。

“我知道我什么傷勢，肺已經被貫穿了，就不浪費了，還好對方沒補刀，我心臟在右邊，就這樣僥幸活了下來。”李洪剛笑了笑又說道。

“更讓我欣慰的是，我最后交的哥們夠義氣，高兄弟你也不需要覺得愧疚，你回頭來到這里的那一刻就已經夠了，人生來不平等，你一個超凡者為他們流淚，夠了！”

李洪剛又是幾口鮮血吐出，神色更加萎靡，摸索著從身上翻出一塊黑色號牌遞給高鉞。

“有一件事還是需要麻煩你，這是救國同盟的東西，在黑鴉鎮達文商行22號柜子里，如果有機會交他們，一群大話鬼，把我倆兒子騙走了，你說他們說的人人平等是真的嗎?”

“不要在說話了，喝下這個穩住傷勢，跟我走，逃到城鎮，我有辦法治好你。”高鉞又一次遞過回復藥劑，以藥劑強大的回復力一定能穩住傷勢。

“米娜還在這里呢，我怎么能離開。”

李洪剛一臉深情的看向熊熊燃燒的大火。

掙扎的站起身，用衣服擦了擦臉，鄭重的整理好衣服對著高鉞問道。

“板正點了吧。”

高鉞輕輕點頭。

“那就好。應該沒有第一次見米娜那一次臟，還記得她當時很嫌棄我呢。”

“你可得慢點，等等我啊，我可不想一個人。”

李洪剛他沒有猶豫，越來越快，正如二十歲那年第一次跟心愛的米娜約會時一般，火焰異常絢爛。

不懂愛情跌宕的高鉞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忘懷，總以為殉情只是傳說，如今傳說上演在面前。

低頭看向手中黑色的號牌，心中暗暗堅定道，李大哥，會有人人平等的。

……

威嚴莊重的帝國重騎，將整個坦桑尼爾夫基地戒嚴。

一道手托主教紅袍的牧師，對著阿奎爾為首的基地眾人說道：

“根據帝國合眾院初步裁定，阿奎爾少校玩忽職守，御下不嚴，致使卡修斯之心遺失，現剝奪阿奎爾坦桑尼爾夫基地長一職，暫留其軍銜，交由審判庭審議。”

“走吧，審判庭的重騎已經等候很久了，阿奎爾少校。”牧師宣判完對著阿奎爾說道。

“阿奎爾知曉了，讓我安排一下家臣。”

“你快點。”

阿奎爾頹廢的接過審判庭的御令，對著身后的內恩等人吩咐道。

“別回波魯領了，去波魯家族的老家黑鴉鎮，把黑鴉石堡收拾一下，把之前擱置的煉金實驗室整備好，再招攬些煉金術士，等我從中樞回來，啟動粘液計劃。”

“還有，給我去大地之子懸賞高鉞，懸賞50萬加隆要他的狗命，如果能抓到活的，我將保舉他帝國男爵之位。”

“領主大人，您男爵之位，太貴重了啊。”內恩急切的說道，身后的幾人紛紛附和。

要知道波魯家族就剩下一個空置的男爵領，他們這些家臣跟著阿奎爾拋家舍業的，為了什么，不就是這張踏入貴族的門票，本身是他們四人競爭，好不容易巴恩斯死了，少了一個對手。

現在拿來懸賞不是憑空多很多未知性。

“我就是要讓高鉞知道，我阿奎爾的東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阿奎爾面色冷冽的掃了一眼眾人的表情。

“如果你們幾個做到，一樣的獎勵。”

安排好一切的阿奎爾再無心事，任由帝國的重騎將其帶走，只是臨了對這座傾入心血的基地頗為不舍，暗恨沒能早一點發現高鉞痕跡，暗恨奧科米倆人暗害自己。

……

經過三日的趕路高鉞終于從森林里走了出來，不得不說比爾斯人的地圖精準，面前就是一條延伸向前方的鐵軌。

順著地圖標注，該條鐵路最近的駐點，是楓葉領，黑鴉鎮，高鉞等了一會兒，一輛運煤的蒸汽火車駛來，找準機會扒上車廂，隨著火車前往黑鴉鎮。

南方擁地貴族跟北方官員派之間并不和睦，他們的矛盾是基于各自的立場，城市派認為管理權行政權都該屬于他們，他們來管理更為公正，貴族老爺們就等著享受金錢分紅便可。

都是千年的狐貍，誰能不了解誰，政治的斗爭從來沒有和平相處，貴族們也清楚自己存在的根基，有地就能種糧，有糧就能養兵，有兵對方才只敢嘴炮。

楓葉大公就是抵制派里的強硬分子，直接切斷了所有跟新興城市的公路交通，只依靠蒸汽火車來進行貿易，對于楓葉領來說。

與其說楓葉領屬于帝國，倒不如說楓葉領是帝國內部的一個國中之國，除了一些特殊的奢侈品，楓葉領完全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免費坐了一天火車，在穿過一架隧道后，高鉞終于看見了沿著鐵軌砌筑的護墻，看見這東西，就意味者黑鴉鎮馬上到了。

黑鴉鎮這里便是楓葉大公戒備北方的橋頭堡。

……

楓葉領，一個擁有九塊伯爵領，32座城市，幾百個城鎮的超大型公爵領，一直是帝國想要削藩的重要目標，這也是帝國建立初期，和平演變留下的問題。

歷代楓葉大公對于主權思想的崇拜，將整個楓葉領經營的跟國家沒什么區別，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擁有自己的官員系統，擁有自己的法令，一般外部的法令管不到楓葉領內部。

毫不夸張的說，在楓葉領內，楓葉大公才是那位皇帝陛下，這么說似乎也沒有問題，楓葉大公不知道與皇室聯姻多少次，一定情況下，楓葉大公擁有著對于整個帝國的宣稱，只是酷愛貴族的他，不被官員派喜歡。

黑鴉鎮不愧是楓葉大公對外的橋頭堡，高聳的城墻屹立在火車站附近，碉樓的床弩寒光凌冽，看大小，這東西能射龍，城門被衛兵死死的把住。

上千人被攔在城門外，排著長隊等待審核，對于外來人，楓葉領篩選的十分嚴格，不能給帝國留下入侵的把柄，每一個進入楓葉領的人，都會做通緝比對，對于被通緝者來說。

對不起，會有專門的火車把你送回帝國，罪犯這種東西是不要的。

對于良民，實行的則是寬進嚴出，只要你是手腳健全的人，楓葉大公對你到來十分歡迎，他甚至會給你房子，地，以及農具，甚至還有老婆，唯一的壞處就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他的私有財產了。

平時為他工作繳納稅金，戰時成為他的扈從部隊，老婆初夜權屬于他，不過他多半瞧不上你的老婆。

高鉞可是剛剛在坦桑尼爾夫鬧事完，雖然時間不長，以這個時代的普通傳遞技術，他的通緝令不一定來到了這里，但是他可不敢賭。

不過還有一個方法可以進去。

不過戒備再森嚴也是有漏洞的，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錢財自古動人心，前世此地就有黑幫，蛇幫做人口偷渡。

前世高鉞身為一個探索型玩家，知道龍有龍路，鼠有鼠動，黑色世界的人有自己的辦法，自從救過一個黑色世界的npc，對方教了自己不少地下世界的黑話，跟標識，前世沒少用這種方法去到一些限制他身份的地方。

高鉞一眼就看到廣場角落坐著一個光頭佬，無所事事的把玩著手里的匕首，脖子上一條攀爬的青蛇紋身揭露他的身份，蛇幫成員。

他們做的就是幫人偷渡的業務，不過一般都是幫助熟人，以及道上的朋友，只見一個身材瘦削，衣服略帶煤灰的青年走到光頭佬跟前。

“白水子鷹爪的空，多大的驢，緊趕著打繭。”

“意思是上午啥時候哨衛打盹，開門，幾個人的車，著急進城里躲著。”

“跟我來吧。”

光頭佬顯然也懵了一下，沒見過這人啊，不過說的倒是幫里的黑話，便也沒有刁難。將其領到一處空置倉庫，倉庫里已經有不少偷渡客在等著了。

不過全都紋龍畫虎，面相兇神惡煞，整一隊全員惡人。

“打擺子壓船。”（該給錢了。）

光頭佬說著伸出五指搖了三下手，一下數，后面一下一個零，五百加隆的意思。

高鉞身上自然沒錢，嘆了口氣從身上摸出兩支煉金藥劑遞了過去。

“不換東西。”

光頭佬擺手拒絕，不允許以物易物，他這里只收錢。

看高鉞半天沒有反應，光頭佬顯然不高興了，兩個眼神對著兩旁一使，四五個小弟就這樣圍了上來，一旁的惡人們都咧開嘴看起戲來，沒有一個想要出手相助一下。

“怎么沒錢啊，縱然是兄弟，知道黑口，我上面也是得有人孝敬的，不能因為心善幫你，要么走，要么付錢。”光頭佬直接威脅道。

高鉞也知道縱然對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說的這些話十分在理，跳出不毛病，這是自己的原因。

如果動手的話，以他青銅階的實力對方這群連主職業都沒有的混混，簡直就是手到擒來，這里的人眾多，自己根本沒辦法全殺掉，而且還需要對方把自己送進城里面，動手不禁會暴露自己，顯然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不想要用這個方式的。

高鉞長呼一口氣，對著光頭佬等眾人，右手做碗裝，左手食指中指并攏，對著右手攪拌，如同攪拌藥劑一般，而后端起右手做喝下去的樣子。

光頭佬見狀直接咧開大嘴笑了起來，招手讓一旁的小弟退下，對這高鉞豎起大拇指，一旁的惡徒也變的溫順，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