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還在繼續(xù)。

“周家的二三十個修行者，要怎么擋住城衛(wèi)軍？”有人詢問：“如果不是三境，應(yīng)該擋不住。”

“不單單是城衛(wèi)軍，城防大陣才是要命的問題。”頭目嘆了口氣：“城衛(wèi)軍不過區(qū)區(qū)五百，只要安平縣周邊有動亂，這五百人必須去平叛，這是朝廷律法。但城防大陣，幾乎無法突破。”

他又笑了笑：“算了，對你們來講這些太遙遠了。”

“頭兒，周家能解決城防大陣？”

一個優(yōu)秀的捧哏總是能在關(guān)鍵時刻遞話，頭目滿意地點頭。

“城防大陣是當年修行界還很昌盛時留下的，縣城、郡城、州府都有，這是守衛(wèi)城池的根基，也是到現(xiàn)在為止，唐國依然能存在的重要原因。”

“我們要做的，是分散城衛(wèi)軍，而后聯(lián)合周家，炸開城墻。”頭目有些自得：“只要城墻炸碎，城防大陣便出現(xiàn)了缺口，屆時幾位當家入城，誰人能擋？”

幾人斷斷續(xù)續(xù)對話，李維在暗中聽得真切。

許久之后，有人問：“城墻厚著哩，要怎么才能炸碎？”

“許久之前，當家的便安排周家開始收集佛器，有一些佛道器物中有大量天地元氣，只要合理利用，這些天地元氣能產(chǎn)生遠超你想象的威力。”頭目解釋：“這也是修行者的力量來源，只有這種力量，才有突破陣法的威力。”

聽到這里，李維明白了很多事情。

周家勾結(jié)城外的這一伙勢力，意圖破入安平縣。

也許是這些人給了周家好處，讓他們持續(xù)收集佛器，但更大的可能是周家的部分話語權(quán)已經(jīng)被這些人接管。

以至于佛器未尋、周家死了當家人也沒有管。

這天下四處燃起的戰(zhàn)火，終究還是燒到了安平縣。

從他們的描述中，李維才知道，原來安平縣是最弱的縣城。

難怪百萬人口的縣城，竟然沒有修行者當差。

城防大陣應(yīng)該是張之維最大的倚仗，卻早就被人算在了計劃之中。

這么比起來，被周家擄走、囚禁的事情，實在是微不足道。

這一隊人的目的應(yīng)該是查探消息、探尋進度之類，走到這里，算他們運氣不好。

此時已經(jīng)徹底入夜，劍南道山里的寒風開始吹了。

盡管破廟的大門被這一隊人關(guān)了，但還是有冷風從縫隙中、從頭頂沒有瓦片覆蓋的位置吹進來。

除去頭目外，其余都只是身強力壯的普通人，長時間坐著不動，難頂嚴寒。

終于有人頂不住，要求點火。

理由是取暖、燒水，軟化干糧。

頭目最終還是同意了手下的要求。但要求必須把破損的窗戶遮好，避免火光外泄。

他們這是做的殺頭的買賣，不得不當心。

他們早就備好了柴火，當即開始嘗點火嘗試。

有人在點火間隙詢問：“咱們打進了安平縣要做什么？”

“這還用問？當然是反了狗日的大唐！當家的做皇帝，咱們搶錢的時候拿著金刀子哩！”

“那女人豈不是隨便挑了？”

頭目輕輕嘆了口氣，手下的愚蠢讓人憂心：“大唐坐擁天下十余州道，雖然各處都有起義，但哪是你我能夠掀翻的。”

“當家們要的不過是占了安平縣，聯(lián)合其他勢力，盡可能攻占青鸞郡地盤，而后逼劍南道節(jié)度使向朝廷請命。”他看著眼前微弱的火苗，眼中的野心早就被這些年的經(jīng)歷雨打風吹去：“大唐還不到衰亡的時候，在我們有生之年，大唐應(yīng)當不會亡。我們要的不過是朝廷的編制，只要被招安，你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他繼續(xù)補充：“我寨子里雖然修行者不多，但幾位當家實力都不俗，只要能坐擁一縣，那便是固若金湯，不論這世道如何變化，你我這一生都不必再被金錢、權(quán)勢所困。”

幾個手下被這一番話驚到了。

土匪雖然聽起來氣派，但實際上很苦。

爬冰臥雪躲在山里，劫掠商客可不能直接痛下殺手，否則時間長了這條路便廢了。

想要女人都必須小心謹慎，整個山寨里，除了幾位當家的夫人，母豬都沒有多的。

不為金錢、權(quán)勢所困，對他們的誘惑力遠超想象。

更重要的是不必提心吊膽，有了朝廷的身份，那便是吃上了皇糧，是人上人。

一時間，他們都有些沉默，半是驚，半是喜，還有對未來的憧憬。

火苗漸漸大了，火光也比先前旺盛了許多。

半身佛像在黑暗和火光中顯得有些詭異。

換班的時間到了，一人走出，把留在外邊守著馬匹的人被換了進來。

他首先看到了佛像，火光閃爍，佛像詭異，他有些怕。

借著火光，他目光掃視，看到了在破廟一角，有人正看著他。

“啊！”這人跌倒在地，臉上驚惶，指著李維。

其余幾人迅速起身，神色戒備，手中刀刃都被拔了出來。

他們看向李維所在的角落，帶著陰狠，就要動手。

頭目看著李維，后背驚出一身冷汗。

他說了寨子里最大的秘密，這個人絕對不能活著！

“殺了。”

李維站起身，赤手空拳。

一人近身，李維朝側(cè)方退出幾步，拱手道：“莫急莫急，自家人！”

“停！”頭目喝止手下，冷眼看著李維：“怎么說？”

“在下周炳榮。”李維看著他，神色肅然：“周正良之子。”

頭目眼神瞇了瞇，腦海中閃過思索，隨后他笑了：“請坐。”

李維點頭，在幾人的刀鋒下，走到火堆旁，坦然坐下。

“我只知道我家中在收集佛器，沒想到是這件事。”李維嘆了口氣：“現(xiàn)在家中還是三叔他們管事，我依然沒有進入核心。”

頭目不置可否：“周正杰是你什么人？”

李維看著他：“不必如此小心，我真是周家人。”

到了此時，幾個持刀的人已經(jīng)將李維團團圍住。

從幾人站位來看，似乎是簡單的合擊之術(shù)。

“周正杰是你什么人？”

“好吧。”李維聳了聳肩：“周正杰，我不認識。”

話音剛落，蓄謀已久的一拳已經(jīng)轟出，直擊頭目胸口。

在下一刻，李維從地上彈起，躲過劈下來的刀鋒，神色莫名。

他看著毫發(fā)無損的頭目，心里知道，在一境修行者面前裝逼裝了太久，今天終于栽了。

裝逼遭雷劈，古人誠，不欺我。

幾個持刀的人沒動，他們在等待頭目的命令。

頭目沒有說話，他站起身，拍了拍胸口，仿佛是要撣落并不存在的塵埃。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