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修行者視覺，李維看見血色發絲在夜色中飛舞。

暴戾的神態在熊初陌臉上浮現，額角、脖頸處青筋暴起，他像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隨后他手里的長刀刀身上有鮮血附著，肉眼可見的紅色氣血纏繞。

他單手持刀，朝著周正啟逼近。

“不要啊！不要！”周正啟的聲音傳來。

他面對熊初陌，手腳胡亂登騰著后退，要遠離這個魔鬼一般的人。

恐懼的求饒似乎驚醒了熊初陌，他刀身上的血色逐步褪去。

隨著他的血氣不再狂涌，周正啟松了口氣。

方才那一刀，如果落下來，他絕對會立刻死亡。

“果然，三境在這種力量面前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熊初陌的聲音冰冷沙啞。

“放我走吧，我不會和你作對的！”

“你還有用，不急。”熊初陌搖搖頭，隨后一輪血色紅月赫然出現在夜空中。

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底突然涌現出殺戮和暴戾的欲望。

一陣清風拂過，殺戮之欲被吹散。

李維心頭的狂躁感沒有消失，像是有人在催他拿刀殺盡眼前所有生命。

說不清的力量在侵蝕他的意志，朦朧間，像是有人在耳旁囈語，又像這本來就是內心深處隱藏、壓制的殺戮欲。

血色月亮停止升騰，猶如一顆懸掛在夜空中的心臟，微微顫抖，規律性的跳動。

隨后血月被熊初陌牽引，逐漸縮小，落入他的掌心，鉆進他的軀體。

被抽空了的大半氣血得到補充，熊初陌瘦削的身姿變得正常。

他還是那個蠻熊一般的男子。

血月消失，李維的狂躁殺戮欲也消散。

搖了搖頭，那一瞬間，心頭的惡念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

“這是修血煞的力量。”熊初陌自言自語：“血的力量確實很強，但煞有些難以掌握。”

周正啟突然瘋了似得笑了起來：“你要拿我來試六條道途的威力嗎？我會死，你也會死！沒人能在六重不同力量的侵蝕下活著！”

熊初陌眼帶憐憫：“很多人都做到了，只是他們的層次高出你太多，你接觸不到他們罷了。”

他沒有再廢話，立即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隨著三部功法運轉，氣血崩騰，氣機高漲，存在于虛空中無形的線條被他看到。

周正啟什么也沒有看到，他只覺得熊初陌狀態癲狂，在狂暴氣機之下，竟然身手在虛空中劃著莫名的軌跡。

李維看見了。

他看見隨著熊初陌氣血的流動，還有伴隨著指尖的動作，在虛空中出現了形態各異的線條和符號。

他并不陌生，那是回春觀《符道概要》中記載的部分內容。

那是制符的線條，是傳說中能夠形成強大偉力、調動天地之力的符文。

熊初陌氣機還在升騰，但在李維的感知里，他已經消失了。

準確來說，是他的“念”消失了，仿佛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泥塑木雕。

“念”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修行相關的記載中有很多關于“念”的描寫。

但紙上得來終覺淺，李維從來沒有理解清楚“念”。

在這一刻，他懂了，“念”是一個人的思維、靈魂、意志、意識的集合。

熊初陌的“念”消失了，所以此時的他像是不存于這個時空的生命。

熊初陌手上的動作逐漸放緩，周正啟還是看不到什么，但他也不敢逃。

指不定扛過去還能活呢？

要是逃的話，他一旦醒了，絕對會被秒殺。

一道符文在李維眼前形成，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符”。

不需要符紙，也不需要朱砂，甚至不需要在意線條的粗細、連貫。

一枚符文就在虛空中，毫無載體地形成了。

以李維的經驗來看，這似乎是一枚攻擊符文。

與回春符這種輔助性符不同，這枚符文線條要簡單很多。

構成符文的符號與回春符有很大差異。

這枚符文在熊初陌指尖形成，閃爍著淡淡的光澤。

“小周。”熊初陌看著他。

周正啟快要哭出來了。

他作惡半生，手下不知道殺了多少客商、多少與他敵對的人。

但這種恐懼還是一次品嘗到。

“這柄刀你先拿著，我試試這枚符文的威力。”熊初陌從腰測拔出另一柄刀，丟給周正啟。

周正啟不敢接，因為沒有刀鞘。

刀準確插入了青石板的縫隙中，立在了周正啟耳旁。

他的菊花緊了緊，太嚇人了。

同時一種屈辱感升騰，這是何等得折辱！

“這是我繪制的第一枚符文，我不知道他的威力，我甚至不知道這枚符文是怎么繪成的，放在繪符的時候我是沒意識的。”熊初陌笑了笑：“還有我被煞氣侵蝕的時候，也是這種狀態，你錯過了殺我最好的機會。”

“不過沒關系，還有機會。”

“還有，如果你不用你手里的那柄刀的話，你應該是扛不住這枚符文的威力。”

周正啟心防已碎。

本來就打不過，還被多次折辱。

對方看透了他在多年富貴生活里已經失去了武者的斗志，空有境界而無實力。

但心底的求生欲還是讓他站起了身。

臉上被血煞崩碎的傷口還在流血。

在他拿起刀橫在胸前的時候，熊初陌指尖輕點。

刀身碎上驟然結其一層寒霜，而后一股恐怖的寒流重熊初陌指尖噴發。

寒流溫度極低，周正啟被雨水打濕的衣物竟在瞬間凝結成冰。

見勢不妙，周正啟倉惶躲避。

在他翻滾離開的一瞬，那股寒流驟然加大，肉眼可見的雪白色冰霜射流噴發，周正啟先前位置地表、墻壁被瞬間冰凍。

冰霜射流之下，房屋墻壁轟然垮塌。

好在那似乎是一間無人居住的空屋，無人傷亡。

這時冰霜射流卻陡然停止，伴隨著劇烈的咳嗽，熊初陌手里發著淡淡白光的符文線條開始變得凌亂。

而后符文扭曲，崩潰。

熊初陌神情滯了一滯，有了先前血煞之氣侵蝕的經驗，他在一瞬之后便已回過神來。

輕輕揮手，對周正啟致歉：“我以為是純粹的殺力，沒想到是關于冰霜的符咒，這是我的疏忽，我該讓你多穿些衣服的。”

此時周正啟衣袍上已經結了一層冰殼，即使已經迅速躲閃，冰霜射流的恐怖威能還是濺射了些許在他手臂上。

被波及的手臂此時被寒冰包裹，如果是普通人，應該已經廢了。

但三境修行者體魄強大，可能只是受傷，還能恢復。

此時李維已經驚呆了。

這是他看到符文的威能。

此前他理解的符，只不過是行騙的伎倆，即使是他有了精通級回春符，也從來沒有想象過原來符文可以這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