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輕柔地扶著年心言躺平,此時,他悲傷的情緒達(dá)到巔峰,鼻頭一酸,竟然無助地哭了起來,他怕年心言聽見,不讓自己哭出聲。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言的生命進(jìn)入倒計(jì)時,而他無計(jì)可施的樣子,讓自己延誤急了。
第二天一早,年心言一醒來,就看見胤禛坐在旁邊,年心言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日頭,驚愕道:“皇上怎么不去上朝?”
“娘娘,皇上剛下朝就來翊坤宮了。”一弦強(qiáng)調(diào)道。
“皇上,臣妾沒事,您去處理公務(wù)吧!”年心言推了推胤禛,她不想胤禛因?yàn)樗膹U了朝政。
“朕把奏折都搬來翊坤宮了。”胤禛指了指旁邊的書桌,“心言,你明日就要走了,朕想陪著你。”
年心言感動不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便低下頭暗自神傷起來。
“娘娘,快吃燕窩吧。”一弦提醒道,便端起了案上的燕窩,“這是皇上一早吩咐小廚房燉的,上好的血燕,最補(bǔ)養(yǎng)身子了。”
“謝皇上。”年心言說。
胤禛拿過一弦手里的燕窩,一勺勺喂給了年心言,并吩咐他們都下去。
“剛才懋嬪帶著念初來看你了。”胤禛說,“怕打擾你休息,就讓她們先回去了,弘晟非要跟念初玩,朕就讓辰玉帶著弘晟去鐘粹宮了。”
“也好,我也不想讓弘晟看見,我虛弱的樣子。”年心言吃力地凝視著胤禛,“宋姐姐倒是個實(shí)誠人,胤禛,我希望你能多去看看宋姐姐,她對你的情誼,絲毫不比我對你淺!”
“心言,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在為別人考慮。”胤禛滿眼心疼,“心言,我希望以后你能事事以自己為先。”
“好,我答應(yīng)你。”年心言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木匣,交給胤禛,對他說,“胤禛,下個月是你的生辰,這是我送給你的生辰賀禮,但你一定要在那天再打開。”
“好,我聽你的。”胤禛拿過木匣,對她說,“心言,只要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我都喜歡。”
“胤禛什么時候變得這般花言巧語了?”年心言笑笑,從床上起身,來到窗下,推開窗戶,望著窗外的落葉,“葉子又落了,難道秋天注定是一個讓人悲傷的季節(jié)?”
“秋冬會盡,誰也擋不住來年春暖花開。”胤禛勸道,“心言,等開春,你就從圓明園回來好不好,回來陪著我。”
“好!”年心言道。
第二日馬車停在了翊坤宮門口,胤禛璟蓉和宋若有都聚集在這里相送。
“皇上,皇后娘娘,懋嬪姐姐,謝謝你們來送我。”年心言朝他們?nèi)它c(diǎn)頭示意。
“貴妃娘娘,您一路保重啊。”宋若有說罷便將手里的香囊遞給年心言,“這個香囊是我和念初一起繡的,就當(dāng)留個念想吧,娘娘,我們都等您回來。”
“繡的真好。”年心言如獲至寶地將香囊掛在身上。
“貴妃,盡快把身體養(yǎng)好。”璟蓉拉著她的手,叮囑道,“本宮會照顧弘晟,你放心吧。”
“多謝皇后娘娘。”年心言又將視線移向胤禛,施禮道,“皇上,臣妾走了,臣妾拜別皇上。”
胤禛怕自己在眾人面前失態(tài),只好別過臉來,朝年心言揮揮手,年心言懂他的所思所想,上了馬車。
隨著馬車的轟鳴,年心言離開了紫禁城,胤禛還是情難自禁地向前追了兩步,然后落寞地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因?yàn)槭裁矗R車一駛出紫禁城,年心言內(nèi)心有一種暢快的感覺,三年了,她從沒有這么輕松自在過。
怪不得人人都向往無拘無束,自由真能令人心曠神怡。
年心言撩開車簾,感受一下自由的氣息,辰玉擔(dān)心她的身體,要去放下車簾,卻被年心言阻止。
“娘娘,天氣太冷了,你的身體禁不住啊!”辰玉擔(dān)心地說。
“無妨,讓我再吹一下,這自由之風(fēng)。”年心言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
圓明園雍年閣,雖然許久未住人,但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年心言走了進(jìn)去,還是當(dāng)年熟悉的樣子。
“臣無塵拜見貴妃娘娘。”無塵身著侍衛(wèi)的衣服走了進(jìn)來,跪在年心言面前,“臣奉命來圓明園保護(hù)貴妃娘娘安全。”
“無塵大人,快起來吧!”年心言嘆息道,“我一看見你,就想到阮洛,不知道,可有阮洛的消息嗎?”
無塵搖搖頭:“皇上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倒也是。”年心言嘆息道,“給十四弟留一個念想也是好的,說不定哪天阮洛就回來了,給我們所有人一個驚喜。”
“娘娘,請隨臣移步到雍年閣的偏殿。”
“什么?”
“皇上吩咐臣,要給貴妃娘娘一個驚喜。”
無塵引著年心言去往雍年閣的偏殿,還囑咐年心言一定要親自推開房門。
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一幅幅生動形象的美人圖展現(xiàn)在年心言面前。
一共有十二幅形態(tài)各異的美人圖,其中一幅,畫中的美人穿著碧色對襟長衫,拿著一冊書卷,坐在香案邊。
丹唇皓齒瘦腰肢,斜倚筠籠睡起時。畢竟癡情消不去,緗編欲展又凝思。
年心言走進(jìn)一看,這十二幅畫,畫的都是同一個女子,而畫中女子的面容竟然如此熟悉。
“這不都是本宮嗎?”年心言這才反應(yīng)過來,內(nèi)心大喜,感動地問道:“這是皇上給本宮畫的嗎?”
“回娘娘,這是皇上與畫師共同創(chuàng)作的,皇上要跟您一個驚喜,娘娘可還喜歡?”無塵說。
“本宮喜歡!”年心言滿臉笑意,伸手摸了摸美人圖,“畫的真像本宮,無塵,你去告訴皇上,他準(zhǔn)備的驚喜,本宮很喜歡。”
自從年心言搬去了圓明園,無塵就變成了她和胤禛的傳信使者,日日都要往返于皇宮和圓明園。
雍正元年十月,璟蓉盛大的封后大典舉行完畢,她穿著鳳冠鳳袍坐在景仁宮正殿,等待著胤禛的到來。
深夜時分,胤禛拖著疲憊的身軀去往景仁宮,白日里他和璟蓉接受前朝后宮朝拜的場景仍是歷歷在目。
胤禛不由得在想,如果站在他身邊的是年心言,他該多么心滿意足。
轎子停在景仁宮門前,胤禛卻不走下去,他仰視著“景仁門”自言自語道:“心言,此時此刻,你在做什么?”
“皇上,您不下來嗎?”高無憂問。
“回養(yǎng)心殿吧!”胤禛吩咐道。
“皇上,今日是皇后娘娘大喜的日子,這恐怕……”
“朕看你是愈發(fā)會當(dāng)差了。”胤禛白了一眼高無憂,“都敢干涉朕了。”
“奴才不敢!”高無憂惶恐地說,然后跟著皇上的轎子去養(yǎng)心殿了。
這一幕被玥萱親眼目睹,繼而告訴了璟蓉。璟蓉卻很淡然,換下衣服坐到梳妝臺前卸妝梳頭。
“娘娘,皇上怎么能這么做?”玥萱抱怨道,“您的封后大典,他都不陪你。”
“罷了,皇上應(yīng)該給本宮的都給了。”璟蓉?zé)o奈一笑,“皇上覺得他跟我現(xiàn)在總算互不相欠了。”
“都怪貴妃,走都走了,還能勾引皇上。”玥萱抱怨道。
“這就是年心言高明的地方!”璟蓉坐回床榻上,“她去圓明園跟皇上保持距離,皇上就會越思念她。而她把弘晟托給本宮,也是希望本宮能跟她和解。”
“貴妃真是個狠角色,她就一個兒子,說拋下就拋下?”
“托付本宮,不過是說的好聽。”璟蓉說,“弘晟現(xiàn)在還住在翊坤宮,由一弦照料,只要年心言還在,弘晟就永遠(yuǎn)是她的兒子。”
“可若她不在了?”玥萱壓低聲音問。
“弘晟自小聰慧,玉雪可愛,本宮看著他蹣跚學(xué)步,咿呀學(xué)語。而且他跟暉兒長得很像。”璟蓉說著說著,滿臉笑意,“如果年心言不幸薨逝,本宮定然對弘晟視如己出。”
“娘娘果然慈母情懷。”玥萱道。
胤禛原本打算辦完立后大典就去圓明園小住幾日,陪陪心言,卻沒想到最近公務(wù)繁忙,他每天都睡不夠兩個小時。高無憂為此有心不已,貴妃在的時候還能勸勸皇上多休息,可現(xiàn)在……
傍晚無塵匆匆而來,帶來了年心言的書信。
“無塵,心言可還好?”胤禛焦急地問。
“皇上,娘娘一切安好。”無塵回道,把書信呈給胤禛。
胤禛親啟:見字如晤,我在圓明園一切安好,胤禛切勿擔(dān)心。胤禛你一定在通宵達(dá)旦批閱奏折,應(yīng)該多多保重龍體。一弦來信,說弘晟又長高了,我心甚慰,胤禛,等明年春暖花開,盼與君再會。
心言親筆
胤禛讀完信,雙手不自覺地抖動起來,凄凄道:“每次來信都說自己一切安好,難道她沒發(fā)現(xiàn)她的字跡力道又虛弱了幾分?”
聽到這句話,身邊的無塵和高無憂悲傷地對視一眼,無塵拱手道:“啟稟皇上,貴妃娘娘的精神尚可,每日都和辰玉,在園子里轉(zhuǎn)一圈。”
“那心言最近提過年羹堯嗎?”胤禛問。
無塵搖搖頭,胤禛追問道:“一次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