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胤禛登基,這一年來,胤禛總忙于公務,疏于對心言的照顧,因此他非常愧疚。
他不止一次再想,如果他不爭儲位,做一個瀟灑王爺,和心言日日相守,是不是會比現(xiàn)在愉悅些?
但胤禛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他只是一個閑散王爺,自己都未必能保全,更何況保全他在乎的人呢?
轉眼便來到了正月十五,胤禛見過了百官,就急匆匆地趕去了翊坤宮,他要告訴心言一個好消息。
“心言,心言。”胤禛進了翊坤門,便激動地喚著年心言。
翊坤宮的宮女太監(jiān)都愣住了,她們還沒見過皇上如此興奮,年心言也被嚇一跳,還以為出了什么事?
“皇上,怎么了?”年心言問。
“你猜朕剛剛見到了誰?”
年心言搖搖頭,胤禛說道:“當年我們在杭州遇到的那個書生?”
“是那個把秋字寫錯的書生嗎?”年心言兩眼放光。
“就是他。”胤禛與年心言一起進入翊坤宮大殿,“他去年就已經進入翰林院了,剛才朝會,朕見了他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他看到皇上了嗎?”
“當然看到朕了,估計他現(xiàn)在都沒反應過來。”胤禛得意笑了起來。
“很久都沒看到皇上這么開心了。”年心言欣慰地說。
“是啊,看到他,就想起來咱們去杭州的那段日子。”胤禛握著年心言的手,“那是朕這一輩子最恣意瀟灑的日子。”
“那也是臣妾最懷念的日子。”年心言說。
“對了,朕聽年羹堯說,你父親想念你,想讓你回去看看。”胤禛說,“心言,要不然,等天暖和些,你回家看看吧。”
年心言雖然非常思念父親,但還沒有后妃回母家省親的先例,這不合規(guī)矩,也不想讓胤禛為難。
胤禛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溫言道:“心言,不要在乎什么規(guī)矩,年大人是你的父親,女兒去看看父親,人之常情,只是一點,注意身體。”
“臣妾多謝皇上。”年心言喜道。
“心言,你又見外了。”胤禛無奈地道,“朕準備了很多名貴的藥材,你去的時候一并帶去,就說朕也掛念著年大人。”
“是,臣妾一定轉達皇上對父親的關心。”年心言說。
景山壽皇殿。
阮洛給允禵做好了早膳,今日她就要回宮,縱然心里有萬般不舍,卻也不得不走。
她只好趁允禵熟睡之際,偷偷地走,走之前還貼心地為允禵掖了掖被子。
阮洛剛走出景山壽皇殿,就看到一個男子背著手屹立在冷風之中。她上前兩步,欣慰地說:“無塵,你怎么來了?”
“皇上派我來接你。”無塵指了指旁邊的馬,“咱們快走吧,下午在北京城還能逛逛,晚上進宮就行。”
“好。”阮洛瀟灑地一躍上馬,與無塵策馬而奔,這一幕正巧被躲在暗處的允禵看見。
允禵心里很吃味,想要去追,被大門口的守衛(wèi)阻攔。
他有望了一眼阮洛和無塵瀟灑的背影,苦笑一聲,認命般退了回去。
那晚,允禵喝的伶仃大醉,他在想如果當時沒有遇到阮洛,阮洛找一個志同道合的江湖中人,瀟灑天涯,只怕早已兒孫繞膝。
無塵和阮洛牽著馬,漫步在熱鬧的北京城,阮洛手拿一串糖葫蘆,滿足地吃著。
“允禵近來好嗎?”無塵問,“心里平和些嗎?”
阮洛咽下嘴里的糖葫蘆,長嘆一口氣:“并沒有,他心里滿腹怨氣,總以為我是說客。”
“其實主子沒想把他怎么樣,他們兩兄弟在賭氣罷了。”無塵說,“主子在等他低頭。”
“低頭?”阮洛冷笑一聲,“這輩子,只怕不可能了,我的夙愿很簡單,我只讓他活著,哪怕他被關一輩子,我還能隔三差五去看看他,我就很滿足。”
“阮洛,我不明白,允禵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無塵難以置信地問道,“值得你賠上一輩子?”
“不錯,他高傲,自負,還有妻有妾,但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阮洛堅定地道,“這就足夠了,就比如主子和貴妃,人的一生能遇見一個自己愛又愛自己的人不容易,既然遇到了,就要珍惜到底,因為一輩子很短,再相愛的人下輩子也可能見面不識。”
“情愛,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無塵仰視著暗沉的天空,喃喃道。
“所以,你從不染指分毫?”阮洛問道,又認同地點點頭,“是啊,不談情說愛的人,能過得輕松,活得瀟灑。可我寧可不要這份輕松和瀟灑。”
多年以來,年遐齡一直跟著年羹堯居住,一直住在年羹堯府,自年羹堯喬遷新居,年心言還沒回去過。
豈料這次回母家省親,給了年心言當頭一棒。年羹堯府比親王府邸還富麗堂皇。
年心言為了避嫌。選了一輛小型馬車,穿了一件尋常婦人的衣服,發(fā)髻上只簪了幾朵絨花。
年遐齡雖然年逾八旬,但一聽說女兒要回來,就和年羹堯一起等候在府門口。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年遐齡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一想到能和女兒團聚,他的心境炙熱如火。
年心言從馬車上走下來,年遐齡附身道:“臣年遐齡攜子年羹堯及其家眷,參見貴妃娘娘,愿娘娘,長樂未央,萬福金安。”
“父親,您快起身。”年心言扶起年遐齡,感慨地說,“父親,多年不見,您可好?”
“好啊!”年遐齡欣慰地拍了拍女兒的手,“心言,父親就是很思念你。”
“二哥,二嫂。”年心言沖年羹堯和愛新覺羅氏點頭示意。
“妹妹,快進去吧。”年羹堯熱情地引著年心言進府。
眾人剛進府,就被一個瘋婦擋住了去路。
那瘋婦二十多歲,皮膚有些泛黃,一看就不是中原女子,她扯著年心言的衣袖,順勢跪在她面前。
“救救我,救救我。”瘋婦撕心裂肺地吼叫著,
年心言不知所措,年羹堯拽起瘋婦,扛著她揚長而去。
“父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年心言問道。
只見年遐齡長嘆一口氣,愛新覺羅氏卻道:“回娘娘,也沒什么事,那姑娘是你二哥新納的妾室,性子倔,不服管教,經常鬧事。”
年心言與一弦對視一眼,她有預感,此事絕不像二嫂說的那樣簡單。
果不其然,年心言在年遐齡口中獲悉,年羹堯仗著軍功,強娶蒙古貝勒之女,博爾濟吉特氏。
“哥哥這是瘋了?”年心言怒道,“皇上一向禮重蒙古,蒙古貝勒是受過皇封的,豈能善罷甘休?”
“自皇上登基一來,你二哥行事越來越荒誕無稽,我和你大哥說過他數次,他也置若罔聞。”年遐齡語氣中充滿無奈,“為父老了,也不怕受連累,可我怕你二哥連累你和弘晟。”
“可是,二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年心言傷情地望向年遐齡。
入夜,年心言陪年遐齡吃過晚飯,就和一弦回了房間,房間里的一切,讓她們大跌眼鏡。
屋內的陳設是金器也就罷了,就連床簾都是蜀錦做的,蜀錦在宮中都很難得,更何況制成床簾。
一弦正打算給年心言收拾床鋪。翻開被子,驚呼道:“小姐,你快來看看。連被褥都是金線繡的。”
“二哥雖然俸祿豐厚,但何至于此啊。”年心言冷哼一聲,“難得二哥不知道?皇上最恨貪官,看來,我要和二哥好好談談。”
臨近子時,年心言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聽到微弱的敲門聲,一弦開門一看,竟然是白日的那個瘋婦。
瘋婦跌跌撞撞地來到年心言身邊,抓住她的手,哀求道:“貴妃娘娘求您救救我,貴妃娘娘,救救我。”
“姑娘快起來。”年心言扶起她,安慰道,“姑娘,有什么話你都可以同我說,我一定會幫您。”
“年羹堯,把我搶來,還威脅我父親。”瘋婦說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年羹堯碎尸萬段。
此人是蒙古貝勒之女,本來在蒙古已有婚姻,卻被年羹堯強娶,雖然她抵死不從,年羹堯也沒放過她,年羹堯倒想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你父親怎么不告訴皇上?”年心言問。
蒙古女冷哼一聲:“他是輔佐皇上登基的有功之臣,權勢滔天,我父親雖然是貝勒,怎么敢得罪他?”
“你放心,我明日就會勸我二哥放了你。”年心言攥緊了拳頭,“如果他不肯,我就硬要把你帶走。”
“多謝貴妃娘娘!”蒙古女感激地向年心言鞠了一躬。
年心言汗顏道:“怎敢,是我年家對不住你。”
“不!”蒙古女堅定地說,“您是您,他是他!”
第二日早上,胤禛用早膳的時候,覺得今日的蝦仁粥做得很不錯,就吩咐御膳房給心言送一份。
“皇上,您忘了,貴妃娘娘回年府省親了。”高無憂提醒道。
“朕忙忘了。”胤禛無奈一笑,用手帕撒了擦嘴巴,又坐回案前,拿起奏折,開啟了今日的忙碌。
又過了半個時辰,殿外來報,郭常在給皇上燉了一盅補品,正在殿外等候。
“郭常在?”胤禛問,“是皇后給朕選的嗎?”
“回皇上,正是。”高無憂回道,“奴才去打發(fā)了她?”
“罷了,讓她進來,伺候朕筆墨吧。”胤禛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