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太子南下治水，帶回了第二十七個替身。

巧的是，她與太子的白月光幾乎是同一模子里刻出來的。

她到東宮的第一天，就攔住我：“你就是那個太子最喜歡的女使？也不過如此。”

滿東京城都等著，看我這個昔日最得寵女使的笑話。

只有我不甚在意。

因為，她想要太子的寵愛。

我想要的卻是太子的命。

01

她露面的那一剎那，就連我的呼吸也停滯了。

相似之處各有千秋，可這一模一樣的，確實令人震撼！

太子殿下絲毫不顧及外人眼光，親自將她抱下車，視若珍寶。

“下至江南意外救下采荷，她父母雙雙遇難，如今孤苦無依，往后便在東宮住下了。”

他眼神中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念兒，采荷初來乍到，你好生照顧她。”

眾人齊刷刷地望向我。

在采荷出現前，我就是東宮最受寵的替身——虞念。

“這個采荷與當年太子妃太像了！虞念怕是要失寵咯！”

“你還真別說，虞念這五年來頗得殿下歡心，也是個怪事情！她跟太子妃長得一點兒不像，就是言談舉止上簡直一模一樣……”

“別急！采荷這模樣必然讓殿下醉心，虞念被丟棄也是遲早的事情！”

我權當沒聽到。

我帶著采荷先行安置。

遠離了后宮眾人的議論聲，采荷卻變了一副面孔。

語氣有些刻薄，“我聽殿下提起過，你是他這幾年最可心的貼身女使。可我瞅著，你根本不像是個女使，反倒像個主子。”

我腳步一頓，“采荷姑娘有何指示？”

見我態度恭順，她反而得意起來，“你若是識趣，趁早遠離殿下，不然……”

她繞著我轉了一圈，“你也知道，如今我是太子殿下的心頭愛，將來說不準還能當太子妃。你既然是女使，我明日便將你討過來，你往后好生伺候我，離殿下遠一些！別起什么歪心思！”

我看著她這模樣，覺得好笑。

“采荷姑娘才入東宮，又無家世支撐，就已經開始妄想太子妃的位置了？”

她柳眉一擰，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然后迅速對著自己就是一巴掌。

聲音驟然拔高，“虞姑娘，采荷知錯，求您不要趕我走！”

她當即跪在了我腳邊，右邊臉頰高高腫起，眼眶蓄滿淚水，讓人看著心疼。

眾人聽到聲響，匆忙圍了過來，

太子符景尚未走遠，迅速趕了過來。

臉色一變，朝著我厲聲斥責，“念兒，放肆！”

采荷眼眶中落下一滴淚，發髻凌亂，語氣悲涼，“虞姑娘說我不過賤民身份，自是配不上殿下，要將我趕出東宮！”

說著，她抓住了符景的袍角，清淚蜿蜒而下，眼神中滿是懇求。

“采荷自知身份低賤，不敢期望有什么名分，只要是能在殿下身邊就好！哪怕是為奴為婢呢！”

太子眉頭一皺，開口便欲呵斥我。

我挺直了背，跪在殿下腳邊，直直望著他。

“殿下，我沒有！”

我就這一句話。

采荷反而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我就這一句話。

我眼眶微微發紅，又重復了一遍，“殿下知道的，阿念從來未為難過任何姐妹，如今，阿念只問殿下一句，可信我？”

符景看著我的眼神，透過了我，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愣神片刻，將我扶了起來，“別動不動就跪，孤怎會不信你呢……”

簡單兩句話，便化解了采荷一系列的嫁禍。

她呆滯在原地，“這不對……”

我垂眼看著她，語氣輕蔑，“你就這么點伎倆，進東宮送死？”

采荷狼狽地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我不信我爭不過你！我什么都知道，我與那個死掉的姜止寧一模一樣！憑著這張臉，我也可以飛上枝頭！”

我不愿意跟她多費口舌。

“我無意與你為敵，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的對手，不是后宮這群女人。

是太子！

她不過是個想要榮寵。

而我想要的卻是太子的命。

02

采荷與姜止寧除了臉，哪里都不像。

符景不過沉醉了幾日，潦草地封了個梁寶林，便又找上了我。

“阿念，孤總覺得心里空了一塊，這東宮里的人都添補不上。”

符景喝了好幾壺桂花釀，眼神開始渙散，拉著我絮絮叨叨說著從前的事情。

“你可認得姜止寧？”

我替他滿上酒杯，輕聲道：“當年人盡皆知姜家嫡女才貌卓越，乖巧可人。”

符景像是醉了，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根本不乖巧！她若是乖巧，怎么會一言不合便跳了城墻！孤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解釋！”

他觸碰過的地方，隱隱發癢。

我垂下眼睫，附和著，“姜氏是罪臣之女，殿下別記掛了。”

符景真的醉了，他眼梢滿是紅暈，伸出手搖搖晃晃地想要抓住我。

“止寧，你別走。”

他又把我認成了被他害死的姜氏。

我的指甲嵌入掌心，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強忍著怒意，輕聲回應，“殿下，姜止寧死了。”

我指了指遠處的城樓，“您剛剛說到，她是從那邊城樓跳下來的。”

符景許久未喝得這樣多。

是采荷勾起他對于姜止寧的思念。

但說來可笑，他才是最不配說思念的人。

姜止寧是他親手害死的！

03

太陽還未升，我便拿了銘牌，出宮去給符景買點心。

他和姜止寧都偏愛城東那一家的糖糕，還有城西的米酒。

符景一睜眼，我便將熱好的糖糕和米酒送上，“殿下昨日喝多了，今日要不要告個假好好歇息一下？”

他擺擺手，揉著太陽穴，“無事，一會便好。”

他將我拉到身邊，目不轉睛看著我，“這偌大東宮，只有你一人真心待我，阿念，孤定不負你。”

我佯裝嬌羞，回避了他的眼神。

“殿下說什么胡話！”

他忽然笑了出來，“三日后中秋宮宴，孤便帶你進宮，孤欲迎你為側妃！”

此言一出，我倒是愣住了。

我萬沒想到，他倒是對我日久生情了！

我乖順地依偎在他懷里，“殿下去哪兒，阿念便跟去哪兒，一切都聽殿下的。”

可我在離開屋子的那一刻，臉上的所有的嬌羞蕩然無存。

他自以為我對他情根深種。

殊不知，這五年來，我每一天都想要他的命。

如今帶我進宮，便是將刀遞到了我手中。

04

合家歡聚的宮宴上。

龍椅上的那人渾身都散發著怒意。

“太子，你整日沉淪后宮，如今還要娶一個女使為側妃，可還有一點身為國之儲君的擔當！”

他語調沉穩，頗為不耐煩，“你究竟還要惦念那罪臣之女到什么時候！”

圣上猛地一拍龍椅，嚇得滿座臣工全部跪下。

“父皇息怒！這是兒臣的家務事，難登大雅之堂，莫要掃了父皇的興致。”

圣上冷哼一聲，“你若是真不想掃了朕的興，就把你們后宮那些人全給朕清理了！”

符景暗地里抓住了我的手，“兒臣心悅虞良娣與姜氏無關，兒臣……已經走出來了。”

面對皇帝失望的目光，他抓緊了我的手，任誰看了都覺得他深情。

皇帝銳利的目光掃了過來，盯著我許久，才松了口。

“你最好是真地走出來了！”

父子不睦這件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而如今皇帝膝下四位皇子也漸漸長大，嶄露頭角，在坊間名聲都不錯。

符景終于察覺了危機，不能再皇帝這般僵持，這才帶了我。

用一個長相截然不同的女子，來證明自己不再思念姜止寧。

皇帝擺擺手，終究還是讓我們落了座。

“你是太子，不是尋常的世家子弟，別再讓朕失望了！”

符景的手松開了一些，整個人松弛了一些。

下一秒，五皇子直接沖到了皇帝座下磕頭，“父皇，兒臣有要事相稟！”

“有人檢舉太子殿下私藏龍袍，有不臣之心！”

他字字鏗鏘，余音在大殿內回蕩不絕。

眾人屏息，小心翼翼看著上座的皇帝。

他眼睛微微瞇起，許久才緩緩開口，“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