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忙忙碌碌大半天,終于都坐回到了飯桌前,心情美極。
香濃可口的燉野豬肉,鮮嫩多汁的煎獾肉,炒雞蛋、炒土豆絲,及各種涼拌腌菜等等,大大小小拼起來,直將桌子擺滿。
看得人口舌生津,欲罷不能。
桌子是從左鄰右舍借來的大方桌,三張拼合起,有五六米長,鋪張的令人咋舌稱奇。
就連趙菊蘭都不忍直視,這么一大桌,她能細水長流地吃三個月。
當然在場也沒一個人不感到心疼浪費,不過看看牛有鐵家那半窯的肉就不會覺得有啥。
“吃吃吃,哈哈哈,都把褲帶松松,放開了吃。”
“今這是老四家的誠意,他一下打到這么多山貨,嗯,這多的,哪里能吃的完呀!”
老大牛有金丟下兩句玩笑話,然后主動抓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牛永祿接著也嚷道:“快吃么,大家還想啥呢?見好吃的了都犯傻啦?瞧,你老太都動筷子了。”
隨后所有人就齊齊下筷子,往那肉坨坨上夾去。
牛有鐵主動舉杯對幾個哥嫂及位列首席的長輩們干杯,同時說:“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在這里我誠向大家表示感謝。”
說完一飲而盡。
“有鐵看起一下出息不少呀!幾天前一個人打狼又打野豬,沒想現一下打幾十頭大野豬,不得了呀。”楊寶鳳眼神饞饞地看著牛有鐵,嘴里不住地夸贊道。
謝笑萍緊跟道:“就是,說起來咱一大家子人中,就最我廣卓哥和我廣文弟最有出息,再往下算就是我有金哥,不過現看來這老三位置要算我有鐵弟了,對不對?大家都快說說呀。”
“廣卓哥和廣文弟出息那是二娘栽培的好,全是二娘功勞,可有鐵出息靠啥?他還不是靠他自己,靠咱達,他教了他啥?嗯,啥都沒教。”
“就是就是,咱達唯一貢獻就是把他四個兒拉扯大。”
“還不都給娶上了媳婦?”
“老四不算吧,他娶媳婦的錢全都是......”
“行啦行啦,來,喝,喝酒。”聽到議論自己,老爺子就不樂意。
隨即,眾人端酒紛紛碰喝,吃一陣肉,緊接,謝笑萍又笑著調侃道:
“有鐵弟,你聽嫂嫂說句好話,咱把這些肉賣完,也把電通上,像大哥家一樣,燈一開窯里多亮呀,然后叫大慶把那兩盞老煤油燈往陽溝里一撂……”
她話還沒說完,眾人就嘻嘻哈哈笑起來。
楊寶鳳聽了笑道:“好他三娘哩,你甭提通電的事啦,現一度電近兩毛,養不起呀。”
說完看向牛有鐵,又道:“有鐵你說,你見過我家哪天亮著電燈的?你聽大嫂一句好話,千萬甭通電,咱就好好點煤油燈,天天點,一個月都用不到兩塊錢,你天天開燈泡,幾天就是兩塊,咱又不是財東人,沒必要那么浪費,再說要那么亮天天掰虱子呀。”
謝笑萍樂呵呵道:“大家都瞧瞧,我大嫂子可真是個會過日子人。”
楊寶鳳笑笑,看向牛有鐵道:“不過有鐵弟可以考慮買臺電視機,電視機比通電強百倍,到時咱一大家子人圍著天天看,多美。”
牛有鐵接話賠笑說:“好嫂嫂,電視我可買不起,我沒那本事,你瞧我家現連自行車都買不起,還電視,沒想過沒想過。”沒想這些嫂嫂們這么能說。
老爺子立即嚴肅道:“老四你甭聽你大嫂的話,她慫恿你亂花錢,我聽人說電視比燈泡還費電哩,完全就是一消耗品,咱莊稼人不看電視總可以,看了也還就那樣,但有這些錢咱置一輛自行車擱哪兒不美嗎?
“你看看,大慶二慶現在都大了,以后要穿衣裳的地方多了去,你給娃他媽好好置一臺縫紉機不美嗎?省的她天天一針一線,一件衣裳成天成月的納。”
一聽縫紉機,牛新玲眼睛就亮了。
嚷道:“我爺說的對,趕緊讓我四達給我四娘買臺縫紉機,省的我四娘天天苦心作樂的納呀納,天天熬,我聽說縫紉機就跟拖拉機犁地樣,呼啦一過,就縫好了。”
牛永祿嗤鼻道:“咋啦?你四達買了縫紉機你還想要呀?”
牛新玲吐吐舌頭道:“我要啥,我只是想到時借來使使,我倒要看看縫紉機到底咋縫的。”
楊寶鳳道:“行啦,讓你四達給你四娘買嘛,買來咱都使使。”
牛永祿喝下一杯酒,微微一頓,嚴肅道:“老四,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可甭忘了你還有一屁股貸款哩,達現老了,沒能力幫你還了,這以后就全靠你了。”
牛有鐵無語,高興時要不要把氣氛弄這么難受?
“達,您趕快吃您碗里肉。”
說著呼啦一下,又給夾一大坨丟碗里。
“瞧你爺,可真會掃人興。”謝笑萍笑著道。
這時趙菊蘭開口道:“達沒說錯一點點呀,我們家就是還塌人一屁股債,這些錢達替我們擔了多少年,他愁的現頭發都白了,這么多錢,我們總不能不管了呀。”
這刻,其他人說的話都令她不安,唯獨老爺子的話讓她踏實。
正這時,窯門外突然傳來手電筒的光,直射到廁所墻上。
然后所有人就將目光齊齊轉移過去,只見牛耀兵,牛進福,牛進財等人陸陸續續朝窯子走來,每人懷里都抱一瓶白酒。
看到窯內坐席已滿,都不由加快了腳步。
“快快快,讓座,讓座。”牛永祿急忙起身熱情地招呼。
然后這些座位上的女人們就自覺端上碗紛紛離席,往廚窯走。
牛進財站門口把窯內環顧一番,然后迫不及待沖牛有鐵開一道玩笑。
“有鐵老弟呀,我說咱能不能把窯里燈弄亮點呀?黑乎乎的,蒼蠅飛碗里都看不清。”
“蒼蠅飛碗里還用撈,直接當肉吃,美死人。”
牛有鐵隨口賠笑一句,然后戳戳牛新榮,示意他去他家窯里端。
事實,剛剛只貪圖吃喝,沒人提,自己竟也給忘了這茬。
牛新榮火速跑去又火速跑來,直接端來他家兩盞煤油燈,放窯窗臺上全部點燃,窯內瞬間亮堂起來。
“來我這吃飯,咋都還連酒一起帶來了?”牛有鐵客氣地道。
“你那啥破酒,看不上看不上,沒人喝。”牛耀兵樂呵呵道。
然后一股腦將兩瓶秦川老曲,一瓶五糧液,及一瓶包裝略顯簡陋的茅臺置于桌上。
“來,今晚咱兄弟今晚不醉不歸。”
“醉了我這可沒地兒睡呀。”牛有鐵耍笑道。
“抬起撂有金哥家豬圈里,和那兩頭老母豬睡,熱和的很。”牛進財突發一句,然后捂嘴憨笑起。
“哎哎,進財哥,誰先醉還不一定哩,來,有本事來喝。”牛耀兵急眼。
“行啦,大家快坐,甭嚷。”
隨即,幾人緊挨牛有鐵依次坐下,先吃了些肉,填了肚子,然后開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嚷喝。
牛進財酒量大,他先領頭依次跟大家劃拳喝。
“高聲魁,六六六,五魁首......”
“來來,你喝你喝。”
“高聲魁,一點元,八臺座......”
“來來,再喝。”
隨著酒精的上頭,劃拳聲越來越大,到最后直接是吼拳,震的桌上的酒都在抖。
一輪下來,牛進財兩臉微微發紅,腦袋也微微有些發暈。
“來,咱聊聊后續咋處理肉的事,甭只顧著喝了,把你們這些酒神們喝醉我還找不著人說去哩。”牛有鐵開口道,一邊擋下牛進財的酒,幫他一口喝掉。
牛進財嚴肅起來,“行,我還正想說這事呢。”他夾一坨肉放嘴里,然后朗聲道:“明天我打算去山貨嶺走一趟,昨天牛從軍說的對,一直都想去,結果是各種原因沒去成,現你要想去,順路跟我走就是。”
這話牛有鐵想聽,沒想自己還沒主動開口......嗯,他啥話沒說,直接端起酒與他干。
“耀兵,你狗日去不?”牛進財隨手拍牛耀兵一把,但剛問出口,就立馬收回道:“呃,你他娘的就甭去了吧,你家又不缺錢,那些肉分你哥些,剩下你留著過年。”
“哪里不去,我要去,我要攢錢買槍。”牛耀兵嚷道。
“隨便隨便。”牛進財冷哼,不屑,隨即看向牛有銀,“有銀哥呢?你咋打算的?”
“我也要去,我來時還在愁咋弄去,現正好可以順路。”牛有銀笑著回答道,同時舉杯跟他碰喝。
就這樣,這兄弟幾個,簡單達成共識后,接著又轉了幾圈,終于,所有人都已微醺。
有人開始盯不住攤,就來簡單的“打杠子”,用筷子鐺鐺鐺地對敲,同時嘴里喊出“雞蟲虎棒”,輸家喝酒。
一翻暢喝,牛進財、牛耀兵倆人紛紛醉倒,實際在場的人中就他倆喝最多,他倆一倒下,就沒人再鎮場子了,然后就沒人再顧忌啥了。
牛有金和牛新榮父子倆一人攙一個,將他們攙進他家窯里睡下,牛進福見沒人陪了,自己也佯醉,主動跟著去窯睡了。
“來來來,大家搞快吃肉,甭再喝了,沒人跟你們爭勝負,都好好享受這肉,肉比酒好吃。”牛有鐵嚷道。
現就剩下牛有鐵些自己人,以及左鄰右舍幾個大人,因此沒啥好顧慮的,隨后,他喊牛黑軍去廚窯把些娘娘嫂嫂、大嬸小嬸們都請了來。
很快,窯里又滿了,大人小孩一起涌上座,以至席上坐不下,幾個男人主動下席讓座。
“媽,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你饞嘴,來,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