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至。風聲在空中肆意地吹著，就像那年佳節的熱鬧般，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唯有一雙眼睛在人海里溫柔的注視著自己，從未離開。

悸黎伸出手接住了在天上飄著的雪，她看到那雪在手中化成了一滴水，白雪紛紛，一陣一陣的風聲打破了幻想，蓋住了這個世界的喧囂。

“良昇！你還記得嘛？

我們當年就在這里。當年坐落在這里的村莊，我們一起走過的街道，一起吃過的唐人，放過的燈籠，看過的煙花，

如今呀，都已經沒啦！

那收留我們，讓我們留宿的奶奶，

她也已經消失在這片雪里啦！”

悸黎笑著，她的目光看著的是腳下厚重的雪，卻又不是雪。

周圍的風似乎更加猛烈了，它們長嘯著，呼喊著，為著這不知是誰的悲劇在悲鳴。

那是雪下的回憶，是那個深埋在心底無聲但卻銳利的痛楚。

悸黎就那樣看了很久很久，那心里的鈍痛卻并沒有因為時間而消散，反倒是愈濃愈烈。

或許是時間久了，風兒也厭煩了悸黎，或是單純的覺得這人無趣，它便也不再逗留，留給悸黎的只剩下了空蕩蕩的雪。

這漫邊的雪不能回應給她分毫。

悸黎笑了笑，身旁寂靜無聲，明明眼前只是無邊的落寞，但她卻絲毫不在意，又開始了絮絮叨叨地講。

這次她沒再講離別了，許是想到了以前自己經常喜歡把悲痛換成地獄笑話，每到這個時候良昇總喜歡按著眉心，看上去有些痛苦，但卻會依然注視著悸黎，另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松開。

可惜現在無人再聽，無人再有回應。

她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也可能是說給一個再也不見的故人。

噗呲。

血液濺落，噴涌而出的血剎那間染紅了一片雪地。

悸黎倒在地上，她依舊微笑著，她的眼前漸漸模糊，她好像看到了面前有一個少年，他正向她急奔而來。

“良昇，是你來接我了呀。”

面前的少年這次沒有了昔日的溫柔，近乎大聲地質問著悸黎“為什么？！

你明明有機會，明明一切都好，明明你該幸福的！”

許是這一切太過離奇，離奇到那么多種可能里，良昇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他似是無力，漸漸放低了聲音，“為什么……為什么呢？為什么非要跟來，非要來這地獄啊？”

悸黎只是笑，她只是那樣看著良昇笑。

她已經再也看不清了，甚至已經聽不模糊聲音，但她卻似是很滿足，比那段空虛的日子里都要開心都要幸福。

“因為呀，我想陪著我的良昇，我真的想他啦。”

良昇犯了個錯誤，他算計了全部，考慮了所有的因素，但他卻唯獨低估了悸黎對他的愛。

良昇愛悸黎，愛的那樣深，卻也那樣卑微，甚至卻不敢去試探對方的心意。只是一昧地付出，卻不敢去想原來悸黎愛他如此。

那個他捧在手心里，藏在心尖上的姑娘，卻為了他自斷修為，吃下寸斷肝腸草，服下劇毒，為自己降下詛咒，甚至死后連靈魂都不會再有。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這一刻的重逢。

他以為他給悸黎帶來的幸福，但對悸黎而言，全是煎熬。

他錯了，錯了太多太多。

他提前離開，卻把悸黎留在了原地，從此再也沒有出來過。

漫天的風雪依舊不停，而剛剛溫柔的氣息早已被淹沒，走過的腳印早就被掩蓋，世上再也沒有了悸黎，她已經于天地中消散。

【世上最可悲的是，相愛的兩個人永遠不知對方的心意，生前無法相愛，死后再無機會。】

如果一切能重來，我寧愿舍棄所有換一個跨越時空的機會，去告訴悸黎，我愛她。

不再做感情的懦弱者，不再做一個啞巴，勇敢去愛，勇敢去說。

如果愛真能穿越時空，如果愛能穿過壁壘，那無聲將勝過有聲。

回憶上了膛，穿過大江南北，情自寄與卿心聽。

【陌上啞情】啟

【悸黎，你可有悔？】

我自降生以來，于這個世界上我一直在為了這整片天地而戰，我為它們而活。

我不覺得背叛了以前的信念，于我而言，良昇也是眾生，為他而死足矣。

【混賬！你作為這第一人，你本該繼承大統，為何如此封建愚昧！】

我只是遵循了我的心。

【你有著這天地最好的資源，你本該是這大道第一神女，成為上古第一人，你舍棄前途舍棄生命，就為了一個男人？？

說好的大女主呢！】

天道先生，對我而言良昇就是最重要的，我覺得一切都值。

【………】

我喜歡良昇，我心系他，為此我愿意。

【那眾生呢，那天下呢？你既要了他，就不能選這天下！】

那我寧負天下也不負他。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我只能讓一切錯亂都回到原點，讓這一切都重新來過！我給你選的路，我看重的人，絕對不允許有失誤！

我會幫你斬斷一切孽緣！】

好，謝帝主成全。

——————

“親愛的悸黎，我是前世的你。在這個夢境里你可以看到一些我的記憶。

這個夢境是我偷偷留下的獨立空間，它是檢測不到的。

我知道你對前面的回憶還有剛剛與它的對話有很多疑惑，現在的我還不能告訴你答案。

你的敵人是個非常強大的人，他強大到可以一手遮天，制造一切的虛幻，讓我們都沉浸在其中永生永世。

我希望你可以變強大，去打破這世界的規則吧，去找良昇，我相信你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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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醒醒！”

“啊！！”13歲的悸黎醒了。帶著渾身的酸痛，嗓子已經啞到幾乎不怎么能發聲，頭痛欲裂，帶著莫名其妙的夢就這樣醒了。

“小姐，你還好嗎？”悸黎的侍女姜竹此刻正一臉擔憂地蹲在床旁。

“我這是怎么了？”悸黎此刻發不出聲音了，只能用眼神問著姜竹。

姜竹與小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別說小姐一個眼神，就連小姐蹲下來撅屁股，她都知道小姐要放什么屁。（學習很差的姜竹此刻感到很自豪）

“小姐，你不記得了嗎？夫人三天前給你派下個任務，讓你去民間尋找風雅琴。小姐你就是在下去之前突然暈倒了，一連昏迷了三天渾身發燙，一直到剛剛才醒過來。”

三天了原來……

“那我父親和母親呢？”

“夫人和宗主因為看小姐一直不醒，很是擔心，所以在昨天下午就去了浮云宗。明天上午就能回來。”

“好，我知道了。大師兄呢，他現在在哪？”

“良昇師兄此刻應該就在清風院里。”

“好，姜竹你就在這里，我現在去找大師兄，明天上午我會回來。”悸黎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吩咐著姜竹。

“可是小姐，你的病還沒…”姜竹話還沒說完就發現悸黎已經直接瞬移走了。

此刻，清風院內。

良昇正端坐在桌子前，他的面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古書，稀奇古怪雜七雜八的書都有，像詛咒，惡念，靈魂等，無奇不有。

他已經這樣看了整整兩天了，從悸黎回來昏迷開始，一直到現在一直沒有閉眼休息過。

悸黎的癥狀很奇特，全宗門上下都看不出病因，就連宗主和夫人也沒轍，現在去了浮云宗還沒歸。

此刻窗外繁星滿天，夜里吹來陣陣涼風，打碎了寂靜。

良昇起身去關窗，當他走到窗邊的剎那，就看到悸黎提著一盞燈籠向他這里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