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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希臘棺材之謎
  • (美)埃勒里·奎因
  • 5301字
  • 2024-01-19 16:55:49

第三章 謎題 Enigma

助理地方檢察官佩珀是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伍德拉夫打過電話半小時后,他就來到哈爾基斯家。從那一刻起,事情確實進展得非常順利。他有讓人說話的天賦,因為他知道奉承的價值——這是伍德拉夫,一個可憐的出庭律師,從未擁有的才能。令伍德拉夫驚訝的是,就連他自己在和佩珀簡短交談后也感覺好多了。佩珀帶來了一個圓臉、抽雪茄的家伙,名叫科阿朗,是地方檢察官辦公室的探員,但大家對此毫不在意。佩珀警告科阿朗不要輕舉妄動,于是后者只是站在書房門口,毫不客氣地抽著雪茄。

伍德拉夫連忙把魁梧的佩珀拉到角落里,慌慌張張地講述起葬禮前后發生的事。“情況是這樣的,佩珀。送葬隊伍在這座房子里列好隊之前五分鐘,我走進哈爾基斯的臥室——”他心不在焉地指了指書房外的另一扇門,“拿到鋼盒鑰匙,回到這里,打開保險箱,打開鋼盒,那東西就在那兒,我看得一清二楚。可現在——”

“什么東西在里面?”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一定是太興奮了。”佩珀沒有說“我看一眼就知道你激動過頭了”,伍德拉夫擦了擦滿臉的汗水,“哈爾基斯的新遺囑!注意,是新的那份!毫無疑問,鋼盒里裝的是新遺囑。我拿起來看過,上面有我自己的印章。我把遺囑放回盒子,鎖上盒子,又鎖上保險箱,離開了房間……”

“等一下,伍德拉夫先生。”如果對方有佩珀想得到的信息,他就會以“先生”相稱,這是他的辦案方針,“別人有這個盒子的鑰匙嗎?”

“絕對沒有,佩珀,絕對沒有!不久前哈爾基斯親口告訴我,只有這把鑰匙可以打開盒子。我去哈爾基斯的臥室,從他衣服口袋里找到了鑰匙。我鎖上盒子和保險箱后,把鑰匙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其實就在我自己的鑰匙包里。這會兒都在呢。”伍德拉夫在臀部口袋里摸了兩下,掏出一個鑰匙包,用顫抖的手指挑出一把小鑰匙,拆下來,遞給佩珀,“我發誓鑰匙一直在我的口袋里。哎呀,誰也不可能把它從我這里偷走!”

佩珀嚴肅地點點頭。

“也沒時間偷呀。我剛離開書房,送葬隊伍就出發了,然后我們舉行了下葬儀式。回來之后,我想是本能或是別的什么東西驅使我又進入這個房間,打開保險箱……結果,天哪,裝遺囑的盒子不見了!”

佩珀咕噥了兩聲,表示同情:“知道是誰拿的嗎?”

“知道?”伍德拉夫憤怒地掃視房間,“我有很多想法,但沒有證據!聽著,佩珀,情況是這樣的:第一,所有我看到盒中遺囑時在房子里的人,現在都還在這里,沒有人一去不返;第二,送葬隊伍中的所有人都一起離開房子,一起穿過庭院前往墓地,下葬儀式期間他們從未離開墓地,除了在墓地遇到的少數幾個人,他們也不曾與外人接觸;第三,當原班人馬返回這座房子時,甚至那幾個在墓地遇到的外人也跟著回來了,他們也還在這里。”

佩珀目光閃閃:“局面非常有趣。換句話說,就算原班人馬中有人偷走了遺囑,交給了這些外人中的一個,這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因為如果遺囑沒有藏在路上或墓地的某個地方,只要搜一下那些外人的身就會被發現。非常有趣,伍德拉夫先生。好了,你所說的那些外人是誰?”

伍德拉夫指了指那個戴著過時黑女帽的小老太太:“那就是其中之一,蘇珊·莫爾斯太太,一個瘋瘋癲癲的老白癡,住在庭院周圍的六棟房子中的一棟,是哈爾基斯的鄰居。”佩珀點點頭,伍德拉夫又指了指戰戰兢兢地站在埃爾德牧師身后的教堂司事:“還有霍尼韋爾,那個縮成一團的小個子——隔壁教堂的司事。他旁邊的兩個工人,那兩個掘墓人,是那邊那個人——殯葬店老板斯特吉斯的雇員。現在說第四點:我們在墓地的時候,沒有人進入房子,也沒有人離開房子。我從在外面徘徊的記者那里確定了這一點。問過記者之后,我親手把兩道門都鎖上了,再沒有人能進出。”

“你讓事情變得更棘手了,伍德拉夫先生。”佩珀說。這時他們身后突然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他轉過身,發現年輕的艾倫·切尼滿臉通紅,用食指沖伍德拉夫指指點點。

“這是誰?”佩珀問。

艾倫大喊起來:“聽著,長官,別相信他。他沒有問記者!是瓊·布雷特問的——這邊這位是布雷特小姐。對吧,瓊妮[5]?”

瓊的外貌很容易讓人覺得她冷若冰霜——瘦高的英國式身材、高傲的下巴、清澈的藍眼睛、靈巧易動的鼻子。她越過小切尼望著佩珀的大致方向,用冰冷而清晰的聲音說:“你又喝醉了,切尼先生。請不要叫我‘瓊妮’。我討厭這個稱呼。”

艾倫醉眼蒙眬地盯著瓊迷人的肩膀。

伍德拉夫對佩珀說:“你看,他又喝醉了。這是艾倫·切尼,哈爾基斯的外甥,而——”

佩珀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走到瓊跟前。瓊帶著一絲挑釁直視著他。“布雷特小姐,是你想到去問記者的嗎?”

“正是!”她臉上泛起兩點紅暈,“當然,切尼先生也想到了這點,我們一起去的,伍德拉夫先生跟在我們后面。了不起啊,這個醉醺醺的小酒鬼竟有男子氣概,敢于為女士爭取榮譽……”

“是呀,當然。”佩珀微微一笑——他對女人總是露出一種迷人的微笑,“布雷特小姐,你是……?”

“我是已故的哈爾基斯先生的秘書。”

“非常感謝。”佩珀回到無精打采的伍德拉夫身邊,“嗯,伍德拉夫先生,你剛才是要告訴我……”

“我只是想給你介紹一下大致的情況,佩珀,僅此而已。”伍德拉夫清了清嗓子,“我想說的是,葬禮期間房子里面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女管家西姆斯太太,她在哈爾基斯的葬禮上暈倒了,然后就一直關在自己房間里;另一個就是仆役長威克斯。至于威克斯——這是最不可思議的部分——我們離開房間之后,威克斯一直待在書房里。他發誓說沒人進來過。他始終監視著保險箱。”

“很好。現在我們有進展了。”佩珀快活地說,“如果威克斯是可信的,我們現在可以將行竊時間劃定在一個范圍之內。一定是在你看到遺囑和送葬隊伍離開之間的五分鐘內。聽起來很簡單。”

“簡單?”伍德拉夫不太確定。

“當然。科阿朗,過來。”

探員懶洋洋地穿過房間,眾人茫然的目光跟隨著他。

“聽好了,我們在找一份被偷的遺囑。它肯定在以下四個地方中的一個:要么藏在這座房子里;要么揣在房里的某人身上;要么被丟在了庭院的私家小徑邊;要么就會在墓地那邊找到。我們要逐個排查。請稍等,我給地方檢察官打個電話。”

他撥通了地方檢察官辦公室的電話,和桑普森地方檢察官簡短地說了幾句,然后搓著手回來了:“地方檢察官會派警察來協助。我們正在調查的畢竟是重罪。伍德拉夫先生,我和科阿朗去庭院和墓地調查的時候,你全權負責看管這個房間的所有人,不許他們離開。請大家聽我說句話!”

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所有人都神情麻木,茫然無措。

“伍德拉夫先生將留在這里負責,請大家與他合作。誰也別離開這個房間。”說著,他和科阿朗大步走了出去。

十五分鐘后,他們空手而歸,發現書房里多了四個人:托馬斯·韋利警佐,一個眉毛濃黑的大塊頭,他是奎因探長的下屬;韋利的兩個手下,弗林特和約翰遜;一個胖墩墩的女警。佩珀和韋利在一個角落里一本正經地交談,韋利像往常一樣態度曖昧冷漠,其他人則無動于衷地坐在那里等著。

“把庭院和墓地都搜了一遍,對吧?”韋利嗓音低沉地說。

“是的,但你和你的人最好再搜一遍。”佩珀說,“以防萬一。”

韋利對他的兩個手下咕噥了幾句,弗林特和約翰遜就離開了。韋利、佩珀和科阿朗開始對房子進行系統搜查。他們從當前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哈爾基斯的書房開始,一直搜到逝者的臥室和衛生間,再搜到季米的臥室。他們回來后,韋利二話不說,又檢查了一遍書房。他在保險箱里,在擺著電話的逝者書桌的抽屜里,在墻邊的書架上和書籍中仔細翻找……他沒有放過任何東西,甚至包括壁龕里的矮桌,以及上面放著的濾壺和各種茶具。韋利無比莊重地打開蓋得很嚴的濾壺蓋子,往里窺視。他哼了一聲,領著佩珀和科阿朗離開書房,進入走廊。他們由此開始,依次搜查了客廳、餐廳、廚房、壁櫥,以及末端的食品儲藏室。警佐仔仔細細地檢查了殯葬店老板斯特吉斯為葬禮準備的已經拆掉的裝飾物,但一無所獲。他們爬上樓梯,像西哥特人[6]一樣在臥室里展開地毯式搜索,只是避開了西姆斯太太的臥室。然后他們爬上閣樓,在舊五斗柜和行李箱里翻找,弄得塵土飛揚。

“科阿朗,”韋利說,“去地下室看看。”科阿朗憂傷地吸了口已經熄滅的雪茄,步履沉重地走下樓去。

“好吧,警佐,”佩珀說,這時兩人喘著粗氣,靠在閣樓光禿禿的墻上,“看來我們不得不去干那件臟活兒了。該死,我可不想搜那些人的身。”

“干了這么多臟活兒,”韋利低頭看著臟兮兮的手指說,“搜身簡直是享受呢。”

他們下了樓。弗林特和約翰遜也加入了他們。“運氣如何,小伙子們?”韋利粗聲粗氣地說。

約翰遜是個留著骯臟灰發的矮個子,看上去毫無生氣,他摸摸鼻子說:“什么也沒發現。更糟的是,我們在庭院另一邊的房子里找到了一個女人,是個女仆什么的,她說她從后窗看到了葬禮,后來也在窗邊不時往外偷看。嗯,警佐,這個女人說,除了兩個男人——我猜是佩珀先生和科阿朗——在送葬隊伍離開墓地之后,就沒有人從這座房子的后門出來過。沒有人從庭院周圍的任何房子的后門出來過。”

“墓地那邊呢?”

“也運氣不佳。”弗林特說,“報社記者一直在墓地靠第五十四街的鐵柵欄外轉悠。他們說,葬禮之后,墓地里連個鬼影子都沒來過。”

“嗯,科阿朗,你回來了。地下室如何?”

科阿朗已經重新點燃雪茄,表情比剛才愉悅一些。他使勁搖了搖那張圓臉。韋利嘀咕道:“呃,我看不出有什么高興的,你這頭笨牛。”然后他大步走到房間中央,抬起頭,像檢閱官一樣厲聲喝道:“大家注意!”

眾人坐直身子,倦意頓消,容光煥發。艾倫·切尼蜷縮在角落里,雙手抱頭,輕輕地搖晃著身子。斯隆太太早就擦去了最后一滴符合禮儀的眼淚,甚至埃爾德牧師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瓊·布雷特用焦急的目光盯著韋利警佐。

“現在聽好了。”韋利用嚴厲的聲音說。“我不想得罪任何人,你們懂的,但我有工作要做,不得不冒犯大家。我要對房里的每個人進行搜身——必要的話,還需要你們脫掉衣服。那份失竊的遺囑只可能在一個地方——在這里的某個人身上。如果你們足夠聰明,就不要大驚小怪。科阿朗、弗林特、約翰遜——去搜男士。女警,”他轉向那個強壯的女警,“你把女士領到客廳里去,關上門,抓緊干。別忘了!如果你在她們身上找不到遺囑,就去樓上搜查女管家和她的房間。”

書房里立刻炸開了鍋,大家紛紛交頭接耳,說三道四,半真半假地發出抗議。伍德拉夫在書桌前撫弄著大拇指,一臉和藹地看向納西奧·蘇伊扎。蘇伊扎只好苦笑一下,主動來到科阿朗面前,甘當第一個被害者。女人三三兩兩地走出房間,韋利抓起一部電話:“警察總局……給我接通約翰尼……約翰尼?馬上叫埃德蒙·克魯到東五十四街十一號來一趟。任務緊急,抓緊時間。”他靠在書桌上,冷冷地注視著房里的人。佩珀和伍德拉夫站在他身邊。三名探員挨個抓住那些男人,徹徹底底、不偏不倚、不顧羞恥地搜查了他們的身體。下一個就要輪到埃爾德牧師,他毫無怨言地準備接受搜身。韋利眼疾手快,攔住他道:“牧師……喂,弗林特,不用搜他!你可以免搜,牧師。”

“別這樣,警佐。”牧師答道,“在你們看來,我和其他任何人一樣有嫌疑。”他看到韋利僵硬的臉上露出左右為難的表情,便微笑著說:“好吧。那我自己搜自己的身,警佐,就當著你的面搜。”

韋利雖然對搜牧師的身有所顧慮,卻還是用敏銳的目光注視著牧師翻出所有的口袋,解開衣服,強迫弗林特用手將他全身摸了一遍。

女警步履沉重地走回來,簡單地咕噥了一聲,表示一無所獲。幾位女士——斯隆太太、莫爾斯太太、弗里蘭太太和瓊——全都漲紅了臉。她們避開男人的目光。“樓上那個胖太太是女管家吧?她也沒問題。”女警說。

一陣沉默。韋利和佩珀愁眉苦臉地面面相覷。面對匪夷所思的狀況,韋利怒火中燒。佩珀瞪著一雙充滿好奇的明亮眼睛,冥思苦想。“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韋利用難聽的聲音說,“你敢肯定嗎,警官?”

女警只是哼了一聲。

佩珀抓住韋利的外套翻領。“聽著,警佐,”他輕聲說,“就像你說的,這里肯定出了極大的問題,但我們不能一味蠻干,那樣只會將自己碰得頭破血流。房子里可能有我們沒找到的秘密壁櫥或其他東西。如果存在這種東西,克魯,你們的建筑專家,就肯定能找到。畢竟,我們已經盡力了,能做的都做了。我們不能把這些人永遠關在這里,尤其是那些不住在這房子里的人……”

韋利惡狠狠地用鞋蹭著地毯:“見鬼,探長會為這事殺了我的。”

事情進展得很快。韋利后退一步,佩珀禮貌地建議外人可以自由離開,而住在這座房子里的人要離開這里,必須得到官方許可,并且每次都必須接受徹底搜查。韋利對女警和肌肉發達的年輕人弗林特勾勾手指,帶頭離開書房,進入走廊,來到前廳,在前門面色陰沉地站定。莫爾斯太太慢吞吞地朝他走去,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再搜一下這位女士,警官。”韋利嗓音低沉地說……對可敬的牧師,他報以淡淡一笑;對教堂司事霍尼韋爾,他卻親自搜查。與此同時,弗林特再次搜查了殯葬店老板斯特吉斯和他的兩個助手,以及一臉厭煩的納西奧·蘇伊扎。

和之前的歷次搜查一樣,一無所獲。

外人離開后,韋利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書房,讓弗林特在房子外面找個地方站崗,既可以監視前門,又可以監視石階下面的地下室前門。他把約翰遜打發到房子后門,從那里往下有一段通向庭院的木質臺階。他把科阿朗派去看守與庭院齊平的地下室后門。佩珀正在和瓊·布雷特認真交談。切尼這個年輕人已經清醒不少,他抓亂了自己的頭發,怒視著佩珀的后背。韋利沖伍德拉夫晃了晃粗硬起繭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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