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望著一片烏煙瘴氣的將軍冢,不禁感嘆,這三萬人死的是真不值當,還有那八十一名山上修士,真是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有多強。
一場戰爭下來都未必能死的了三萬鐵騎啊。
陳洛一路上無話可說,回到山巔的小屋里,這里本來是那位道士的道館,從他出生,自幼就是個孤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相貌停在了那年十八。
仿佛那一刻他就不再是被束縛的,不死不滅,光陰對他而言只是真正的虛妄,死去反而成了訴求,至今他還是堅信,或許是這盤棋,只要他慢慢的走,找到那個落子的人。
西北的長夜漫長。
陳洛很長時間都是用酒水灌醉自己來獲得一個美滿的好覺。
只不過這一次不一樣。
下了很長的棋,有些累了。
陳洛面無表情,無所謂之的坐在此方天地,面朝諸位混沌,靜靜倒茶。
少年揮了揮衣袖,不知何時,原本混沌的散碎天地不過是衣袖一揮罷了,卻被改變了天機,緩緩浮現出一座青石臺,其上便是一處棋盤,棋盤古樸,如有千機。
不過,擺設干凈淡雅,一座石臺,一個石椅,一杯茶,一盤白子。
對弈一邊卻是一片黑暗?
混沌之中,不知何時白子落下,一抹殺意浩蕩的寒光照入。
陳洛看不見周圍,聽不到一切,甚至看不到自己。
陳洛笑道:“翩翩起舞,真如浩瀚宇宙,一子一神通?!?
隨后無言一笑,手中石子落下。
許久
陳洛又被突然驚醒,額頭上還冒著大汗,這樣的夢境其實做的很少,但是卻能感受到絕境的孤獨,那種靈魂被遏制,棋局上處處兇險的絕境。
陳洛坐在床上許久許久。
他始終無法回憶起棋局的一切,只知道自己很盡力的去做好布局,卻沒有作用。
天色漸冷,陳洛身上的熱汗很快就消散。
陳洛起身,來到院子外面,擺正了那道牌匾,這里曾經也是一個香火飄渺的道觀,雖然沒有修士,不過金身很靈,許多家里有從軍的都來這里拜一拜,后來戰事四起,宋家王朝差點就此滅亡,那位還在墳丘里的道士,把道觀硬生生的拆成一堆木梁子給平遙百姓蓋房,散財到今,一間屋子都沒剩下來,就剩下三座墳冢了。
陳洛望著已經不行的門匾,親自在上面寫下,長生觀。
陳洛心滿意足道:“此后啊,咱也是有一座道觀的人了?!?
“老爺子,這座山頭我給你傳下去。”
這一夢不知道為什么,陳洛似乎明白了諸多事理,隱約之中,有什么在吸引著他。
就如同飛蛾撲火。
廢墟里,當初的很多被埋藏,陳洛本打算把這座山頭買下來,但是在這種時局無異于找自尋死路。
陳洛心里盤算著,如果現在他們還沒有打算來將軍冢,那倒可以給陳洛不少的時間了。
只不過老先生不知道去哪了,這一趟的兇險可不低,雖然不死,但是畢竟疼啊。
而且往往一但身死,某種隱秘的偉力就會如浩瀚長河,短暫的消除周圍的一切,然后沉睡,然后忘記一切。
很長時間,陳洛都在一來一回的游蕩,就是為了找回一些記憶。
另一邊,平遙鎮下。
縣太爺忽然被一道敕令命其趕赴郡城述職,一場前所未有之變局,驟然而已。
縣太爺為官多年,這里的油水看起來匱乏,卻是一筆賺錢的買賣,宋家王朝需要北莽的駿馬,北莽也需要中原的茶葉布匹,往來之商隊只有這么一條道可以通關,不僅僅是宋家王朝的生意,還有諸多大人物,甚至宋家王朝多年來可以崛起西北的一大原因,也是因此的商道。
縣太爺整了整錢財,甚至家眷什么的都沒有帶走,趁著夜色,就這么跑了。
鎮子上許多有錢人也在夜色里匆匆逃去,家家戶戶付給了宋家十袋的金銀,在腹地有一處安身立命之地。
大劫之下的平遙鎮,留下的百姓多是年老婦孺之人,許多有志青年都紛紛離開,這平遙鎮雖然繁華來往商人不止,不過卻沒有青年留下來,衰敗之色日益,每每此地出來幾個天資聰慧的少年兒郎都會被書院收入囊中,剩下的便編入西北涼騎兵的三萬鐵騎。
陳洛堅信,很多地方他還看的不透徹,不過他相信這些人不過是馬前卒。
仙人的氣運啊,怎么可能會交給一群尚在書院的孩子。
而且明明山上修士下山,八十一仙人的詭秘氣息,不是一個小小的八境能夠想比的。
況且,他還不清楚,山上修士明明還有三教,兵家,劍修,三教九流諸多勢力,怎么可能坐視如此浩蕩氣運被儒家收入囊中。
而且老先生也說過,那位山巔修士明明是劍修出身,那老先生怎么可能不管,而且殺力最強,那說明其彌漫的殺死也最強,雖然不至于躍境殺敵,不過卻同一境界無敵手。
既然如此那老先生對待將軍冢依舊云淡風輕,那他豈不是比山巔修士更高一層?
陳洛揣摩的功力對年輕人還好,不過對于這些存世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而言,不算什么。
陳洛望著山巔的一切,手中握著的長劍,心中仿佛籌謀著一切。
另一邊,那位年輕的皇子沒有如同其他人一樣,沉沉睡去。
而是起身,擦拭著涼刀,景國這些年活在多方勢力的縫隙中,不敢招惹任何人,為了和文廟有太多的關系,在文壇培養了不少的宋家人。
少年望著山上,涼刀的寒芒現在他的臉上。
那位溫文爾雅的儒家學士溫云笑道:“宋塵?”
少年執弟子禮道:“師尊。”
“你實力不弱,但是將軍冢的怨氣沖天,即使是我也算不得什么,山上仙人會委托周圍的山水神靈,所以啊不要太過貪心,這里的靈韻是外面的數倍,卻隱匿著太多殺氣,使得此方居民殺氣騰騰,他們如此往后最容易得心魔,而你不同,你是修士,并且修的是我浩然正氣,不懼這些歪門邪道,好生修煉才是,諸多機緣你不向他走去,也會向你走來。”
少年恭敬道:“弟子,領教了?!?
山巔之上。
陳洛沒有修為,但是卻擁有著足夠算計仙人的棋盤,所以很多地方顯得返璞歸真。
陳洛起身便往后山走去,這里的地形地勢他清楚得很,尤其大夢過后,有種諸多雜念皆退避的意念。
陳洛雖然肉體凡胎,但是也學過劍,雖然一招半式,不過老爺子說過,劍修一脈最講究的就是護犢子,這就是傳承。
故而諸多勢力之中,都派來了一些對劍道尚有一些了解的修士前來,倘若是真正的外人,恐怕還真對那地方束手無策。
甚至還起不到對自家小輩的鍛煉作用。
而且想必那些幕后之人想不到,自己會以一個凡人之身就敢硬闖將軍冢,不過不變中求變,是陳洛一貫的把戲。
明早,說不定那些被敕封的山水神祇就會趕來,分攤鎮壓此方氣運,把將軍冢化作一塊自家的福地,北莽八十一仙人的氣運會徹底和北莽王庭撕裂,化作宋家的洞天,又或者是仙人的洞府,那位大劍修的氣運也會被收入囊中,因為儒家也有劍仙,可以讓其更進一步。
甚至三教中人還有可能更亂起來,北莽的人還沒出現,局勢尚且明朗,這種時候是一個時機。
陳洛有感覺,將軍冢這一步,是收官之戰的開端,很多事情或許能在這里找到答案。
只是任誰也想不到,此刻的平遙變幻已然快到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倒靚麗的風景線,足以讓人覺得不真實。
少女現站在平遙的外圍,此刻的平遙就如同山中的傒囊,魚缸里的鯉魚。
一座又一座的陣法遏制其氣運,整個巨大的鎮子還有山脈此刻卻是懸浮在半空,被一道看不清摸不著的玄妙氣息阻隔一切。
圈養著一代又一代的氣運,宋家為了盡最大的可能留下點氣運,從這里出來的人才都籠絡到了景國手里,這里民風彪悍,酒也是一絕,不知為什么,這里釀出來的美酒,總有種特殊的意味,很多沙場老兵最愛燒刀子。
此刻的少女才漏出真面貌,先前天上一戰,劍氣精巧的籠蓋在身上,很難看出其實力和相貌。
少女面色平靜,劍已經出鞘一點,這劍氣如山,就代表了儒家的態度。
旁邊還站著一位老儒生,這是打一甲子前就來的人物,專門在此遏制將軍冢,其一身修為已經是登上樓閣頂端的十四境。
而這位儒生也是大名鼎鼎的龍象書院的締造者,圣人之一。
“小畔啊,人間美好,不要總是舞刀弄槍,很多事情不能靠劍,還得靠腦子?!?
陸畔沒有多言,依舊沒有收回那把劍。
老儒生無奈,本來在龍象好端端的坐視大局,卻把自己也扯進局里,雖然號稱龍象,不過老儒生很多年都是謹遵教誨,以德服人,是文廟有名的講道理,菩薩心腸。
老儒生兩鬢星霜,嚴肅的繼續道:“此事行好,我答應你兩串糖葫蘆,如果有肉包的話,咱倆一人一個?!?
陸畔收劍,臉色不變道:“你是圣人,說話算數。”
老儒生點燃一顆蠟燭,星火閃爍。
不久,從千萬里而來的諸多白衣修士,飄飄然而來,為首的是一尊負劍老道,一身的白發散落,極有一副仙人之姿。
道士做稽首禮道:“龍象。”
“重臺?!?
隨后又有佛光大盛,一座座蓮花之上承載著諸多佛陀,身上的披沙又是某種玄妙氣息所化。
有人常談,儒釋道三家。
儒家講究修人,修學問修浩然正氣。
道家講究修仙,修心境修無上神通。
唯有佛家,修得萬法,十分依托人間的信仰和供奉。
二人相互之間,也以禮而待。
因為這里是儒家的地盤,所以分配一事,由儒家說的算。
“我不多拐彎抹角了,諸位來此都是為自家小輩求得一份機緣,也要給凡間解決這個遺留的禍害,所以我們三教先分大頭,其余的交給自家小輩們,不過還是老規矩約法三章,不殺人,不強求,不干擾?!?
眾人紛紛點頭同意,如果屏障一開,大大小小的什么人物都會出現,三家最強,出力最大理應如此分配。
“不過,凡間的爭奪我們無能為力,我們不能涉世太深,凡人廝殺便廝殺,我看我們聯手再鎮壓它幾日,到了時機,再讓凡間王朝自由分配。”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