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手中的劍,突然發起高昂刺耳的劍鳴。
陳洛閉目,隨著火焰,仿佛他化成了一片灰燼。
最后他的黑色瞳孔,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自己周身沒有一個人,而他自己屹立在平遙之上,那黃金眸子也讓他畏懼起來。
周身已經化為一片火焰,放眼望去沒有生靈。
而他陳洛。
則是一人,一劍,一天下。
面前仿佛有一位,不,是一座天殺來。
陳洛舉起劍,輕描淡寫的一劍,橫跨諸多天下,劍芒撕裂天門,劍氣震滅無數山月,星辰隕落,劍勢則,令日月臣服,天地寂滅。
那一劍后,陳洛回頭望去。
深海里的陳洛頓時覺得眼神刺痛,他在那里感覺到了一股極致的孤獨,總感覺是萬物皆死盡。
他第一次怕了起來。
天地唯我,我即天地。
與此同時,山上的陳洛倚劍而立的那把神兵,也在發出極其尖銳嘶鳴。
而此刻不遠處的陸畔也聞見如此劍鳴,沒來由的,倚劍疾行起來。
陸畔一身白衣如雪,隨身劍氣橫掃周圍的樹木。
陸畔極盡目力,這才看出,陳洛仿佛即將倒下,不由得陸畔有些震驚,他被賦予重任,如今平遙鎮大多事物由她處理,自然是知道些許的,雖然僅僅知道這山里頭有東西,不過沒想到,祖師爺竟然會布下如此殺陣,能把一個方才還在說笑的少年,搞成這個樣子。
陸畔沒來由的心酸起來,迅速用劍氣包裹住陳洛,那把神兵見到陸畔來到,瞬間死寂起來。
陸畔趕緊把陳洛抱起來,如今陳洛那殘破不堪猶如初生兒那般的嬌柔的體魄極為脆弱,十一境劍修,倘若不仔細控制著一點,恐怕陳洛就如此死于非命了。
陸畔這才發現陳洛如今的氣息斷絕,不過還是沒有離開,很是小心謹慎的在周圍布下了劍陣,這個時候萬一有些不聽話的勢力,在深山無人的情況下進山,陸畔倒是好說,可陳洛必死無疑。
陸畔拿出隨身的翠綠葫蘆,那里面曾是儒廟那些老人搞來的仙泉,一般無用,不過對陳洛而言,卻是大有用處。
陸畔剛要喂給陳洛,卻是一只手搭在那葫蘆上。
一陣極其虛弱的聲音道:“不必了,先放我下來,你不會抱人就別抱。”
陸畔一愣,這才察覺出來,腳下還踩著陳洛的手。
陳洛無力面色崢嶸起來。
陸畔有些惱怒,不過見到這般慘狀,不由滿感歉意道:“抱歉。”
陳洛依舊沒說什么,陸畔見狀沒有計較只是很隨意的把葫蘆遞給陳洛。
陳洛用盡力氣,誠然道:“謝謝。”
陸畔一愣,道心猛然退卻。
那把劍此刻已經消失,仿佛和陳洛融為一體。
陳洛歇息了幾陣,長生偉力宛若洪流流過陳洛的身體。
陳洛掙扎著起身,眼神死死地盯著前路。
陸畔也一同起身,劍陣散去,不遠處,便是那盛名已久的。
將軍冢。
陳洛絲毫沒有顧及一身的血跡,這個問心局讓他很欣喜,其身上也多了一樁底牌。
原本的底牌便是陳洛百年一夢的偉力,現如今南柯一夢既然夢不了,這個偉力恐怕無用了。
不過方才那燃燒殆盡中,那把手中劍突然飛起,褪去一切的銹跡斑斑。
劍身似乎沐浴雷霆,直上長空,硬生生的撕裂開來一處天門。
天門之上,又有一處河水流下,澆滅了一切的燃燒。
只是陳洛突然感覺,那于長空而來的莫大長河,有這玄而又玄的氣勢,沖刷身上的一切痕跡,十分舒適。
隨后那把劍化成一柄古樸的小劍,融入陳洛的眉心,化作鎮守神臺的神兵。
陳洛有感,這把小劍,或許是自己未來的一大助力之一。
既然有了如此戰力,身旁還有個十二境的劍修,這踏平將軍冢,豈不是簡簡單單。
陸畔有些惱怒,心知這是實在把自己當做神兵利用了,不過她還是面無表情,其實她也想知道,那個能夠闖過如此殺陣,并且讓至圣先師和諸位祖師如此看中的人物,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而且陸畔有感,似乎和這位少年兒郎同行,對自己總而言之,是有好處的,不論是砥礪大道還是磨礪道心,都是無上的機緣。
陳洛笑著說道:“同行?”
“好。”
隨著陳洛面帶笑容,一步踏出。
二人雙雙消逝在山林之中。
將軍冢是一處峽谷的極陰之地,畢竟殺氣滔天,饒是陳洛有那神兵鎮守神臺,否則小命不保,縱然是這般還需要陸畔施展出一道劍意,保住陳洛的心神。
陳洛不由得苦笑,果然未曾修煉,縱然是體魄再如何,也無奈啊。
只不過最為吃虧的還得是陸畔,明明自己才是境界最高,怎么臟活累活都讓我干?
隨后斜眼看了看陳洛,實在是碰到災星了。
而陳洛三百年歲月,最是容易磨礪一個人的內在,那出塵飄逸的確很得人心。
另一邊,不久陳流和儒生,以及那陳氏大族的那位老人,學堂教書人,還有陸篪,那位年輕道人,說書人紛紛趕來。
劍道,兵家,儒家,陳氏,釋家,道家,還有一位說書人。
如此天下大局,問心已至。
為首的儒生面色復雜,一身的儒袍總有種怒海滔天。
一旁的大劍仙陳流卻是強忍著笑意。
“真是的連自家小輩都看不住,你回去怎么個那幾位交代?”
儒生面帶怒容,升騰起來的氣勢震蕩開來。
“還不是你家小輩?!坑蒙拐騙,實在是豬拱白菜啊,明明誰都不可靠近這涅槃之地,甚至你都不敢,怎么她就能從百里之外趕來?”
陳流肆意灑脫道:“你我心里明知,他們二人之間似乎天地注定的一條姻緣線,結為道侶是其必經之路,何必如此呢,這可比緣分還要玄乎,我還沒說你家小娃給我家娃娃拐走了。”
儒生不由得憤然道:“若這姻緣線斷絕,他們二人哪有如此緣分?”
“更何況這姻緣線,不過是局勢所下,事情辦完后,姻緣線燃盡,他倆必分道揚鑣。”
教書人如沐春風,起身道:“大道無常,我們如此或許是推波助瀾,也有可能是自毀根基,為時尚早。”
陳流收劍。
陳氏大族的那位老人慢悠悠的嘆道:“唉那三位在三百年歲月里迫使他走向大道,如今看來是個精妙的棋子。”
而那年輕道人也是默默呢喃著:“心不死則道不生,欲不滅則道不存,心不苦則志不開,身不苦則福祿不厚,不破不立,曉喻新生,鳳凰涅槃,向死而生。”
“心苦治開,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