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格曼沖著瑞克抬起下巴，那意思在明顯不過：沒事就滾開，不要打擾他。

“巫師想打聽‘王’的墓穴，我就把他帶來了。”杰克已經走到獵犬附近，手上握著一根狗繩。

“你總是自作主張！來我這里的巫師夠多了。”格曼生氣地大喊，“你們究竟想要什么？”他又沖瑞克吼道。

“他不是黑巫師。”杰克替瑞克辯解，然后低下頭。

他將狗拉到遠處，在小溪邊躲著格曼的兇狠的目光。

“格曼·道爾先生，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瑞克說道。

“記得。”格曼磕了磕煙斗，將煙嘴遞進一堆胡子中間，“你和幾個騎士一起……你們想要什么？”

“摩薩多權杖。你或許知道。”

“最近尋找權杖的人可真不少，可這是自尋死路。”格曼吐出煙霧，“我奉勸一句，待在村子里，不要問‘王’的事。等暴風雪停了，立刻離開。”

他轉身進屋，沒給瑞克進一步詢問的機會。門砰的一聲關上，很快又打開，格曼伸出腦袋，目視小溪方向。

“回來。還在磨蹭什么！”格曼喊道，門再一次關上了。

杰克將狗栓回狗棚，耷拉著臉回到木屋。他很不服氣，一邊是月神的囑托，一邊是父親的阻攔。

月神給他托夢，讓他尋找巫師，幫助巫師找到“王”。父親卻嗤之以鼻，認為杰克腦袋發昏了。

“獵人的職責是守護森林。不是給人帶路！”父親時常訓斥。

瑞克不知道這些，也無法理清其中瓜葛。他被晾在門外，舉足無措，于是聳聳肩，離開了獵人小屋。

他返回村莊，快到馬格醫生的氈房時，看見一個苗條的身影走過。

女人披著一件灰色斗篷，帶著兜帽，露出來的半截側臉，白皙若雪。她孤身一人走進村里的酒館。

“波隆閣下。”有人喊他。

他回頭，看見夏爾從氈房里出來，身后跟著霍恩。

“怎么樣？”瑞克問道。

“沒查出來，什么辦法都試了。馬格醫生甚至跳了一段祭祀舞。”夏爾說。

“那就是說沒事咯？”瑞克說。

他們離開氈房，走到村大路上，抬眼望著酒館的大木屋。酒館門前，積雪被踩爛了，到處都是腳印。

“喝一杯吧，暖和暖和。”夏爾提議。

大家都贊成，于是三人走進酒館。推開門，一道熱氣撲面而來。

酒館的大廳很寬敞，里面沒有多余的家具裝飾。在一塊平坦的木地板上，擺了許多矮桌，客人坐在地上，或一塊地毯，或者一個馬扎，圍坐在壁爐前，暢飲美酒，聊著時聞趣事。

剛進屋，立刻就有一堆目光掃過來，有的醉眼迷離，有的目露兇光，其中也有葛孚雷詫異的目光。

失鄉騎士卸掉了武器，坐在火堆前，手里握著啤酒和羊腿。

瑞克不敢看他們，他扭著臉，匆匆往角落里擠，可惜大廳沒有隔間，所有人都坐在一塊地方。

“瑞恩·波隆。”葛孚雷站起來，端了兩杯啤酒。他走了過來，將杯子遞給瑞克，自己喝另一杯。

瑞克躲不開，只好接過啤酒。兩人相互問了好，夏爾和霍恩也點頭問候，最后男爵席地而坐。

“葛孚雷大人，你也被暴風雪逼到這邊來了？”夏爾先開口問。

夏爾和霍恩對男爵出現在這兒感到十分意外。據他們所知，葛孚雷走的是另一條路線，在峽谷東邊。

進山的路線原本有兩條，葛孚雷選了最好走的一條。這條線路更遠，不過他們有補給線，不怕物質短缺。

瑞克、夏爾走的是西線，這邊都是山區，補給線根本進不來。

能讓葛孚雷舍棄補給，帶著不多的騎士往山區擠，排除他們計劃好了，就只能是遇到暴風雪。

“我們前天被暴風雪像趕鴨子一樣，趕到這里。”他喝干杯中酒，臉紅的像猴屁股。“補給線斷了，第一批探路的騎士也不見蹤影。”

“放心，他們一定躲在山洞里。騎士最懂得保護自己。”夏爾說。

“愿諸神保佑他們。”葛孚雷舉起杯子說，然而杯子空了，“克比！倒酒！你又睡死了嗎？”

克比是他的侍從，一頭金發，細皮嫩肉，長得標志。從他的舉止看，受過良好訓練，是個貴族子弟。

很多貴族家的次子，成年后撈不到爵位，就會充當侍從去歷練。大多數在公爵或者伯爵手底下侍奉。

“你也想當騎士嗎？”葛孚雷低著頭說，“我觀察你看好久了，你的眼睛簡直離不開騎士的鎧甲。”

侍從沒敢說話，他被男爵嚇得雙腿都在發抖。

“波爾家的次子，我在伯爵府上見過你。”霍恩說道，他認出了侍從，兩年前有過一面之緣。

“是的，大人。”提到波爾，侍從挺了挺胸膛。

夏爾有心要替他解圍，于是指了指自己的杯子。“我的杯子干了。”

侍從立刻爬起來，取下烈酒，為騎士斟里一杯。

“很好的小子，干活從不出錯。”葛孚雷開心地炫耀道。“神靈賜予我們一切，財富、地位我全有了，唯獨還缺權力，摩薩多權杖能賜予我權力……”

男爵沾了酒，嘴巴根本停不下來，他滔滔不絕講述自己的發家史，毫不避諱地講自己當海盜的過往。

等侍從將醉酒的葛孚雷送到壁爐邊休息時，他們已經在酒館待了兩小時。

外面大雪紛飛，寒風呼嘯。

瑞克被開門時灌進來冷風吹醒，火辣的臉立刻清爽許多。他深吸幾口冷氣，視線在屋子里移動，恰巧和一位女士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對方扭過臉，只一剎那，瑞克便認出了她。

“梅琳娜小姐？”瑞克走過去打招呼，對方轉頭，露出一張精致的臉，眉若柳梢，笑容嫵媚。

果然是她。

“波隆閣下。”梅琳娜淺笑著說，上下打量著瑞克。

他在她身邊坐下，雙手擱在身前。由于手上沒有啤酒，他只好盯著桌子上的一本藍皮書找話題。

“魔法筆記？”他問。

“‘藍胖子的魔法書’，世間僅有的孤本。你對魔法感興趣嗎？”梅琳娜說道，她放下酒杯，手指撫摸著書。

“略知一二。”瑞克說。

“波隆閣下也學過魔法？”梅琳娜捂著嘴笑道。

瑞克這才恍然大悟，他現在身份是騎士，不是巫師。

“沒有。”他忙不迭改口，“我從一位朋友那里聽來的。”

“你那位朋友有沒有說過，巫師可以感知到巫師？”梅琳娜說，她顯然想戳破瑞克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