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的暴風雪來的格外早。我得去看看帳篷釘得牢不牢。”多羅米說，他離開了帳篷。

屋子里剩下瑞克和克拉拉，他們坐著喝茶，聊起了接下來的打算。瑞克建議去找夏爾，克拉拉并不同意。

“我們每耽擱一秒，其他人就離權杖更近一步。”她說。

“找到夏爾，就能知道沙米爾有什么打算。”瑞克不服氣地說，“若我們中了埋伏，將生死難料。”

克拉拉很固執，她向來喜歡堅持己見，這一回也不例外。她喝完杯中茶，沒有動點心，開始研究路線。

多羅米的帳篷里掛著一副抽象的地圖，大概是他自己畫的，上面有雪山、洞窟，哪些是安全路線，全都標了出來。

五分鐘后，多羅米從外面回來了，身上蹭了不少積雪。他拍打著肩膀，抖落松軟的雪，才走進來。

“天才藝術家的作品，是不是？”多羅米自夸道。

“多羅米先生，你知道騎士往哪個方向走了嗎？”瑞克問道。

“往崖頂去了。”多羅米說，“那時暴風雪就要來了，他急切地要走。諸神保佑他還活著。”

瑞克走到帳篷外面，抬頭往上看。距離崖頂還剩下一半路程，階梯蜿蜒地繞到頭頂上方看不見了。

當初他們進入峽谷的時候，霍恩也在。夏爾一定去找霍恩去了。

“你在這里做什么？”克拉拉伸出腦袋問道。

“我在研究該怎么走。”瑞克說，“階梯上的雪有人清理過，看來夏爾就在上面。咱們差不多也是這個方向，現在出發，說不定還能碰上。”

“那就出發吧！”她的腦袋縮了回去。

臨行前，克拉拉買了兩件魔法斗篷。

她嘴上說不在意沙米爾，心里還是提防著那家伙。既然夏爾騎士買了這個，他們也應當做好準備。

這種斗篷不太好看，紫色的外觀顯得很笨拙，上面繪著魔法符文。但布料還算厚實，披在身上能擋擋寒風。

瑞克在帳篷里換上斗篷，套在身上，系上綁帶，再戴上兜帽，簡直沒人能認出來他是誰。

“你像個女巫了，克拉拉。”瑞克笑著說。

克拉拉穿上斗篷，完全展露不出完美的身材了。她像個女巫，由于背后有行李，隆起一塊，更像老女巫。

她沒在意這些，冰天雪地里荒無人煙，沒人會看到她。只要瑞克管住嘴，就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好了，別顧著笑了。”克拉拉說，顯得很惱怒。

瑞克抿著嘴，盡量不發出聲音。

他忽然想到了格格巫，那家伙還不知道躲在哪里呢！想到格格巫擅長變形術，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格格巫會不會潛藏在他身邊？

他身邊遇到的這些人里面，說不定就有格格巫變的。

瑞克看向克拉拉，心里放泛起嘀咕，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克拉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克拉拉覺得很奇怪，她看了一眼瑞克的斗篷，譏笑道：“你當初穿的那件浴袍比這件好看多了。”

她沒問題，瑞克暗想，那么只要小心別人就行了。最可疑的就是沙米爾，還有葛孚雷和他的那些隨從。

他磨磨蹭蹭沒有走，克拉拉等得不耐煩了。

“你還想再喝一杯茶嗎？”她站在門口問。

“不了，我馬上就來。”瑞克說道，他跟上去，在克拉拉后面出了帳篷。

多羅米站在門口道別，他鞠了一躬，滿含微笑。

“歡迎下次光臨！”他在后面又喊了一句。

“多羅米挺熱情。”瑞克評價道，克拉拉似乎沒聽見。他們現在走在冰雪覆蓋的階梯上，每走一步都需小心。

兩人的身影像朝拜的宗教信徒，在懸崖峭壁上慢行。

“你來這里多久了，克拉拉？”瑞克在身后說，這次用喊的。

“剛滿一天。”她回答，有點不耐煩，“瑞克，我要是你就節省點體力，路還長著呢！”

聽了這話，瑞克有點不高興。她是不是生氣了？女人穿上不好看的衣服都有些小脾氣，她還在為瑞克的嘲笑生氣。

“終于——到了！”瑞克登上最后一階臺階。

平臺上面一片平坦，居高臨下可以一覽山下景色。這里是威明山第二高峰，山脊上冰柱林立，酷似冰雪森林，站在這里，有一種身在冰雪仙境的感覺。

“快看，瑞克！”克拉拉發現了什么。瑞克跑過去，地上有火堆余燼，已經熄滅了，冰霜覆蓋著木頭表面。

“哪來的木頭？”瑞克回頭張望，這上面連一株植物都見不著。

他知道巫師可以變出魔法木頭，這種法術其實算變戲法，因為巫師不能憑空“創造”出來，需要借助道具，比如——次元袋，或者傳送門。

“里面有東西——”克拉拉扒開了火堆，發現了一塊堅硬的東西。她將硬物摳了出來，是一個軍用罐頭。

瑞克好奇地湊過來，用登山鎬打碎了罐頭表面的冰層，露出紅色的標簽：克洛南鎮鱈魚罐頭。

克拉拉仔細端詳著，回憶起父親的貨船。吉恩家采購的軍用物質里面就有這種罐頭。瑞克自然也認得，這是夏爾攜帶的口糧。

“看來是夏爾沒錯了。”瑞克說，“這是他帶的罐頭，味道難吃，所以一直留著沒吃完。我見過。”

克拉拉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不是因為罐頭難吃，而是騎士開始考慮吃掉這個，那說明他食物不多。

“他沒打算活著回去。”她淡淡地說，

瑞克點點頭。“他一定遇到麻煩了。可能霍恩死了……他要報仇”

克拉拉則說：“沒有接近真相就妄加揣測，會導致自己失去判斷。等我們追上去問一問就知道了。”

“你說的對，克拉拉。”瑞克說道，“我們快點走吧。如果沙爾克在前面，那么夏爾需要我們的幫助。”

他們離開崖邊，沿著冰層上細微的腳印走，腳下是一個水塘，沿岸冰柱林立，冰柱上又結冰柱，如同枝丫。

“這地方的景色真不錯！”瑞克說。

他們緩步慢走，腳下冰面發出細微聲響，細不可聞。這時候，一根冰柱承受不住重量，斷裂墜落。

啪——

冰柱在冰面上摔碎，發出脆響。回音散去后，引發了連鎖反應，冰面出現了更多細細的裂痕。

瑞克下意識后撤一步，腳下冰層立刻碎裂。

“這里的冰層很薄！”他喊道，“怎么會這么薄？沒道理啊。”

“不要離開腳下的位置，不然冰層會完全碎裂。”克拉拉冷靜地說，她深呼吸幾口氣，試圖尋找落腳點。

在她身前，冰面上的裂隙越來越多，幾乎將他們包圍。白色的裂紋如同雪花紋路，肆意伸展。

瑞克有點局足不安，他腳下的裂痕越來越大，馬上就要碎了，那種緊繃的聲音就在他耳朵里，幾乎就要到臨界點。

只需要一點力量——

啪，

瑞克腳抖了一下，冰層徹底碎裂，他的右腿先沉了下去，然后是左腿。雙腿浸泡到冰水后，他倒吸一口涼氣，手臂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伸出雙手，祈求力量。

“凍結術！”他喊道。

瑞克屏息等待，然而時間不等他，冰窟進一步裂開，他整個人沒入水中。眼睛仿佛被蒙上了，嘴巴和鼻子也被堵住。

他念不出咒語，身體像石頭一樣沉，慢慢滑向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