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腦洞先生清了清嗓子，“北方人的科技，要不要讓我試試看。我在這方面很在行。”

腦洞先生是改造人，渾身上下植入了許多機械結構。因此，他說自己“在行”，確實不假。

瑞克也發現了，所以并不懷疑。

凱恩博士把東西賣他的時候，只簡單說了一遍操作。總結就是：按下綠色按鈕開啟，按下紅色按鈕關閉。

言簡意核，瑞克卻弄不明白。他明明按了綠色按鈕——

這種情況下，讓懂行的人看看確實是個好主意。

“我簡直不明白，凱恩博士為什么不把說明書一起給我。售后保修也沒有。”瑞克讓出了位置說。

“你是指‘給產品買一份保險’？我以前就是賣保險的，后來不咋樣，就進了實驗室。我的意思——我當醫生。”

腦洞先生開始擺弄屏蔽場，上下檢查未發現合格證。

這東西還沒正式出售，屬于研發測試階段。

“你的身體是自己改造的嗎，醫生先生？”

“不完全是。但都是我簽的字。”腦洞先生把屏蔽場拆開，瑞克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拆開了。

“我發現，你已經不再亂猜別人說話了？”

“我腦子有一枚芯片，艾拉替我裝上的。”腦洞先生指著自己的后腦說，“芯片來自佛格森爵士的無償捐贈。”

艾拉淺笑了一下。她站在附近不遠處，好奇地打量著被拆開的屏蔽場，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她也是“行家”，瑞克心想。

“艾拉小姐呢，她也是改造人嗎？”他說。

瑞克非常好奇，改造人真有這么光滑的皮膚嗎！

“艾拉和你一樣是‘血肉受難者’，她還沒準備好。”腦洞先生說，“艾拉，幫我個忙？”

艾拉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和瑞和站在一起。

“你們倆幫我舉著這東西，高高舉起。”腦洞先生說。

他們照做了。

由于腦洞先生要求他們不斷舉高，兩人不得不貼在一起墊著腳。

艾拉身上有香味，更多是火藥和油脂的味道。香氣中夾雜著刺鼻的氣味，像硫化物的味道。

瑞克保持著禮節，沒有扭頭回避，那樣對一個女士不禮貌。

五分鐘后，瑞克感覺自己手快酸了，腦洞先生才開口說話。他讓兩人一起松手，這讓瑞克疑惑不已。

“你確定不會砸到我們的頭？”瑞克說道。

“我確定。開始倒數，1，2，3！”

瑞克和艾拉一起松開手，然后抱起腦袋躲開。

腦洞先生歡呼了一聲。

“不可思議。”瑞克瞪大了眼睛說。

眼前的屏蔽場懸浮在空中，散發出濃郁的魔法波動。

屏蔽場自動掃描屋子，形成一個和房屋格局一樣的保護膜，這層薄膜將保護房子不受精神力入侵。

“大功告成。”

“這樣就行了嗎？它就一直飄在那兒嗎？”

“你可以把它挪到壁爐上去。艾拉，我們擊個掌。”

“哦嗬！”

艾拉和腦洞先生非常默契，他們就像一對姐弟。

更像“姐弟”一點，準確地說。

腦洞先生的年紀稍大，但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五，看起來更像弟弟。

困擾瑞克最深的問題終于完成了。他開了一瓶酒和大家慶祝。

一瓶喝完，艾拉直呼不夠，讓瑞克再去取酒。

瑞克只好拿出全部珍藏，其中有一瓶是前房主的葡萄酒。除了酒，瑞克還拿出了鹵菜，開罐即食。

這項腌菜的學問，本地人可不會。因為瑞克是從藍星帶來的技術。

先不問腌黃瓜怎么樣。

那兩個人簡直是酒蒙子，足足喝完四瓶才罷手。

下城的酒后勁很大，瑞克不勝酒力倒在沙發上沉沉睡去。醒來時，已經是深夜，外面一片漆黑。

瑞克秘迷迷糊糊中聽見有敲東西的聲音，再仔細聽——

咚咚，

聲音很輕，節奏很快，像拳頭在擊打什么。

瑞克坐了起來，先捏了捏太陽穴，然后豎起耳朵仔細聽。聲音從樓上傳來的，在他的房間。

他下意識回頭找艾拉和腦洞先生。客廳里一個人也有。三個小時前喝完的酒瓶還在地上，瑞克差點踩上。

他開始有不好的預感。越是這樣想，他就越心神意亂。

瑞克爬上樓梯，聲音更響了，還有女孩的哭聲——更像喊叫聲。

他心里已經知道是誰了，立刻沖上去，推開門。

艾拉跪在墻根下，雙拳不斷捶打墻壁，手上已經沾滿鮮血。她回頭看了一眼瑞克，眼里噙滿淚水。

“你在做什么……你的手流血了。”瑞克說道，盡量使語氣平緩

艾拉沒有回應，而是抱住頭瘋狂嘶喊，仿佛很痛苦。

這副樣子很讓人心疼，瑞克若干年后回憶起來還有些難忘。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艾拉的秘密。

此時，瑞克以為艾拉在發酒瘋，想進去勸阻。結果，腦洞先生在身后拉了一把，對他搖了搖頭。

門輕輕關上，艾拉的聲音還在傳出來。瑞克皺起眉對腦洞先生攤手。

“怎么回事？”他不解地問，盯著腦洞先生的臉。

腦洞先生轉身示意下去再說，他抱著枕頭慢悠悠下樓，全然不顧艾拉在身后鬧出的動靜。

瑞克感到莫名其妙。

他不僅痛惜自己的臥室，還痛惜艾拉小姐。他隱隱感覺艾拉似乎不是發酒瘋，這個點酒早該醒了。

他猜想會不會和狼人有關，可今天也不是月圓之夜。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腦洞先生鋪好枕頭，確認柔然程度，然后量了一下距離，目測只占用沙發的一半。

“我睡這兒，那邊給你。”他說，儼然已經把剛才的事忘了。

瑞克可沒忘，從這兒仍然能聽見房間的捶地聲。

“艾拉……”他話還說完，就被腦洞先生打斷了。

“她腦子被魔法傷害過，每個月都會有一天，奇痛無比。”腦洞先生輕描淡寫地說，“過了今晚就沒事了。”

瑞克很吃驚，原先懷疑艾拉是“狼人”的想法，即刻煙消云散。如果是病痛的話，應該沒危險。

于是，他也就放心了，在沙發上坐下來，思考著該怎么辦。

他可以去外面買一點止痛藥，這條街有個地方夜晚不關門，專門給夜貓子服務的小藥店。

瑞克可以冒險去一趟，不過很快就被腦洞先生否決了。

腦洞先生不希望瑞克把這件事說出去。

因為艾拉不喜歡，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這個秘密。這也正常，若讓仇家知道發病的日子，這一天一定很危險。

瑞克沒留在客廳。

他返回隔間睡了一夜，聽著艾拉的鬧騰聲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