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火熄滅了，只剩下焦炭冒著青煙。地上的觸手大概烤了三分熟，至于那堆人肉，瑞克不敢看。

邪神污染人類的途徑之一就是利用瘋狂。

病態的環境能讓人類發瘋，這些東西還有污染力量加持，普通人多看上一眼，意念就會被邪神劫持。

瑞克準備離開這里。

這時候，屋子里的一扇門打開了，里面走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淡金色的頭發扎著一條馬尾。

她膽怯地看了一眼跳舞廳，目光挪到瑞克身上。

“我不該離開房間，我應該呆在樓上，哪兒也不去！”少女害怕極了，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瑞克覺得奇怪。

“你是打電話的人嗎？”

“電話？”

“我們用傳聲筒說過話……”瑞克趕緊糾正。

少女沒有說話，低垂著雙眼掃了一眼地板，看到那攤血肉后，捂著臉跑向了走廊，那邊是客廳的方向。

門開了，又關上，瑞克好像聽到了克拉拉的聲音。

她醒了，瑞克心想。

他返回剛才的客廳，臨走前不忘一腳踢飛公仔玩偶，那只玩偶怪“巴拉巴拉”地飛出窗外。

回到客廳，少女也在這里，克拉拉陪在她身邊。

克拉拉的臉色很蒼白，可能是電流對她的影響，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臉上打不起精神。

她在安慰女孩，看見瑞克進來立刻投來詢問的目光，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從升降梯出來后，克拉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瑞克搖搖頭。

他不知道該不改告訴她，要是讓克拉拉知道邪神眷屬的事，恐怕又要折騰很久，沒準無法再脫身。

瑞克不想繼續參合這里的事，只想早點回去，繼續給拉克絲小姐管理劍斗閣，現在那里改成實驗室了。

想到這兒，他想起拉克絲小姐的魔法水晶還沒找回來。

“我們為什么會在這里？”克拉拉問。

她已經隱約猜到，她和瑞克用升降梯進入了下城區。

電梯還沒故障時，克拉拉就有預感勞倫斯和下城區有某種聯系。她猜測或許和走私貨物有關。

上城區這種秘密貨道可不在少數。

克拉拉盯著瑞克，察覺到走廊那邊一定出有事發生了。

“我們在下城區。”瑞克簡單地回答，“你暈倒后，我帶你來了這里。”他只想快點回去，離開這地方。

“那邊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瑞克說，“趁大橋沒關閉，咱們抓緊回去吧！”

克拉拉不相信，轉而看向少女。

少女雙手抱著膝蓋，把臉埋在里面，不敢漏出來。

“維羅卡太太……”她失聲抽泣，跳舞廳那團血肉里面有隔壁的維羅卡太太，太觸目驚心了。

她說不出來。

要不是她擅作主張要去18號房間玩耍，維羅卡太太也不會來找她，那么也就不會發生后面的事。

少女躲在父親的房間逃過一劫，從窗戶看到了瑞克和克拉拉。她本想提醒倆人不要離開客廳。

沒想到……

“你叫什么名字？”克拉拉問。

少女抬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眼里淚水汪汪。如果不是父親丟下她獨自在家，現在可能完全不一樣。

“我叫安娜。”少女說著突然不哭了，立刻就要回樓上去。

瑞克沒能攔住她，也沒理由讓少女繼續留在這兒。可是那個眼神，他說不出來的別扭，心里像一團東西堵著。

這方太詭異了。

“咱們走吧，雨快停了。”

然而黑巷區的雨并沒有停，他們走到村莊附近的時候，雨勢漸大，完全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瑞克和克拉拉只能靠著一件外套遮雨，走了差不多十分鐘，最后站在拱橋下面，寸步難行。

這倒霉的天氣，瑞克泄氣地想。

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他只在這兒生活了三個多月，然而那段記憶就像深扎在他的腦子里。

甚至他不來，這邊都不下雨。報紙上下城區差不多都是陰天，偏偏今天下雨！

原本他以為趕快點就能在今夜前返回上城區，可是克拉拉剛剛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令他透心冰涼。

“我不會報出我爸爸的名字，想要通過大橋，你就得自己拿出辦法。”克拉拉賭氣似的說。

原因自然是瑞克沒和她說實情，她看見那棟房子被點著了半邊，怎么可能一點事都沒發生呢？

最后瑞克還是被逼問出了全部細節，對方可是女警啊！

“我明白了。”瑞克不和她犟，“放心吧，我會想到辦法的。現在我們要去找地方過夜。”

首選當然是旅店，可是他們沒帶錢，禮服的口袋根本放不了錢，所有的口袋都是封起來的。

于是，瑞克想到了一個地方，一個絕妙的地方，也是夢開始的地方。

馬車將他們送到文特森街，瑞克讓克拉拉留在車里，自己則跑回去拿零錢。他沒帶鑰匙，但是有魔法。

“阿拉莫拉。”

門鎖跳了一下，輕輕打開一道縫，里面透著光。

這間屋子擁有太多記憶，那段時間所有的驚喜都是這里打開的，包括那筆意外之財——一袋銀幣。

他把其中一塊銀幣墊在燭臺下。

瑞克取了銀幣，原路跑回大路上，向馬車夫“贖”回了克拉拉小姐。他們又沿著相同的路跑向房子。

鄰居夫妻正和往常一樣，透過窗戶朝街上張望，一瞥之下，竟然看見了瑞克小子帶著一個女人回來了。

要知道，這里已經兩周沒人來過了。鄰居的妻子起了疑心，丈夫要去報警，妻子卻讓等等。

經歷了上次的事，他們已經不相信警察，特別是文森特區的巡警。

隔壁門廳下面。

瑞克關上房門，衣服早被雨水打濕了。他轉身緩了口氣，這一連三趟折返跑，讓他有些喘不上氣。

幸運的是，瑞克上次離開前沒有把煤氣用光，因此今晚他們還能開著暖氣，度過一個溫暖的夜晚。

克拉拉去沖了熱水澡，瑞克則拿出自己的衣服給她，他自己也換上了一套舒服的亞麻村衣。

晚上并沒有食物可吃，好在宴會上美食不少，他們都不太餓。

因此煮了一壺咖啡，兩個人圍在圓桌前閑坐。

“你買的房子？”克拉拉隔著咖啡的熱氣問瑞克。

瑞克淺笑一下，點點頭。

他又撒謊了。這里的原主人究竟去了何方，他也不知道。

雖然瑞克花了時間特意查過，不過最后還是一無所獲。也許那家伙穿越到藍星也說不定。

說不定這會兒正坐在沙發上，品著瑞克十年前的舊茶葉，里面放著枸杞、菊花，電視上播放《貓和老鼠》。

房租該到了吧，瑞克想。

“你為什么離開黑巷區呢？我看你回到這里后，特別開心的樣子。”克拉拉攪著咖啡問。

開心——

僅限在這間房子里，哦，還能加上自由港，那確實是個美妙的地方。可是瑞克不常去，也去不了。

“上城區要好很多。”瑞克回答，“沒有哪個下城人不想去上城生活。你生長在上城，不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