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詭異的一幕直接讓余符打了個冷戰,余符很快就發現鏡子里女生的倒影是他的后腦勺,只是別在腦后的發卡看起來就像人的五官一樣。
余符心里犯了嘀咕,難道是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不會是使用能力過度,腦子又病變了吧。
想到這里,余符趕緊拿出手機,給孫瑤發了個短信,讓她把上次的檢查結果給自己再看一眼。
孫瑤暫時沒有回復,余符也不能干等,溜溜達達的在學校里轉悠,準備回宿舍。
昨晚余符跟劉堂堂留下的破壞也還都在,不過學校已經在著手善后了。
校園里哀悼活動還沒有結束,并且要一直持續七天,現在青藤大學的主干道兩側已經完全被鮮花跟蠟燭占據了。
昨晚死在劉堂堂手里的那些人的照片,也出現在了死難者遺像當中。
那些死難者的尸體大多都永遠留在了惡魔黏土持有者的領地當中,永遠都無法回到物質界了。
但是被逆模因更改了認知的死難者家屬們,個個都認為自己已經帶回了自己孩子的身體,并且安葬。
從這個角度來看,實體的存在也并非都是壞事,實體只是工具,好壞使用者來決定的。
走到實驗樓下的時候,余符又一次看見了被掛在最高處的宋陽的照片。
他認得那張照片,那是宋陽入學之后的第一次社團活動,他當時站在最高處高聲念誦著一首關于青年的現代詩。
想到這里,余符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微笑。
“這里有你的朋友嗎?”
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余符的思緒,低下頭,他看見了一個瘦弱的,整個人縮在輪椅上的老人。
他的頭發花白,但很整齊地向后梳著。布滿了皺紋的臉上帶著慈祥的笑。
“有的,是很好的朋友。”
余符回答道,隨后看向了周圍,但并沒有看到是誰推著老人來到了這里。
“都是好孩子。”老人的目光上移,定格在了宋陽的那張黑白照片上,繼續說道:“尤其是這孩子,他很勇敢,肯為了朋友犧牲自己。”
余符的眼光閃爍了幾下,有些黯然的點了點頭。
其實說穿了,整件事根本和宋陽的關系不大,他完全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活下來的幾率依舊很大,但他一直陪在余符身邊,直到最后。
幸運的人總是對不幸的人心懷愧怍,就像僥幸活著的余符永遠覺得自己虧欠宋陽。
“孩子,今天的天氣很好,你能推著我在學校里走走嗎?我很久不來這里了。”
余符只當老人是某個死難者的家屬,所以沒有理由拒絕。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就這么緩慢的行走在青藤大學的主干道上。
時值深秋,兩側的梧桐葉已經黃了,被陽光一照,更顯得燦爛。陽光順著枝葉間的縫隙灑在地上,斑駁又迷亂。
老人有些畏寒,向上拽了拽蓋在腿上的毯子,整個人縮的更緊了。
“我五十年前就來過這里。”老人有些得意,笑容讓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他輕輕咳嗽了幾聲,慢慢講述著自己的過去。
“那時候,瀛州人還占據著東洲的半壁江山,我們這些泥腿子,就扔了自己的農具,扛上槍,從北打到南。”
“后來,西洲人又想在半島插一腳,想把自家的大炮擺到我們家門口。那我們當然不答應,所以家都沒回,又往北走,把西洲人一路趕回了海里。”
老人聲音沙啞,似是帶著哭腔。
“很多人死了,又死了很多人,我們終于等到了勝利那天。可到了那天,我轉頭一看,原來我的朋友們都不在了。”
“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珍重的東西犧牲的,跟那孩子一樣,他們都很勇敢。”
說到這,老人忽然哽咽了一下,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嘟囔著。
“是啊,他是我的孩子,怎么會不勇敢呢?我以前怎么就沒發現呢?”
余符停下了步子,雙手有些發抖,他垂下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他知道老人口中的孩子是誰了。
“對不起...”他低聲道著歉,咬著牙,又重復著:“對不起...”
老人哈哈大笑,抬手抓住了余符的手。
“我來可不是聽你來說這句話的。”
老人揮手,示意余符到自己跟前來。
于是余符蹲到了輪椅邊上,仰頭望著老人。老人很瘦小,但看起來又很高大,即便是在輪椅上,他仍舊坐的筆直,挺得像一桿軍旗。
老頭沒有看向余符,而是看向了遠方,喃喃道:
“我不是來怪罪你的,我只是想看看,能跟那孩子做朋友的人,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
“聽說你已經加入巨神了,這很好,未來的戰爭形態會因為實體的出現而發生很大的變化。你們以后將會是國防力量的重中之重。”
余符渾身一震,驚訝的看向了老人。
巨神的存在原本就是隱秘,老人卻能輕而易舉的說出余符的底細,那老人的身份必然不低。
“您到底是...”
老人擺擺手,眉毛揚了揚。
“我就是個退休的老頭子,只是恰好知道一些事情而已。但對你來說,我是宋陽的父親,是你朋友的父親,這就夠了。”
老人咳嗽了幾聲,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余符立馬認出那是一只東洲建國初期,專門配發給一些高級軍官的特供品。
全東洲能擁有這塊表,并且仍舊活著的人,不超過二十個。
“時間到了,我該回去了,不然那些家伙又要嘮叨我這個老頭子了。”
話音剛落,幾個穿著西裝的瘦高青年就走了過來。西裝的腰部全都鼓鼓脹脹的,隱約能看見那是槍的形狀。
西裝青年接替余符推上了輪椅,而老人這時候朝著余符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攤開,上面放著一把鑰匙。
“這次來不止是為了見你,也是過來看看鄭躍留下了點什么東西。但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只知道打仗的大老粗看不懂那些學術的東西。”
“我聽說你跟宋陽,之前是鄭躍最好的學生,那他生前研究的東西,就交給你繼續下去吧。”
余符誠惶誠恐,但還是聽話的接下了鑰匙。
“可是我...”
老人伸手打斷了余符。
“他已經把自己的東西留給你了,那剩下的也該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