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校內的軟件和網頁之外,其他所有的軟件都沒法正常使用。”
宋陽此時也發現了異狀,一邊擺弄手機一邊跟余符嘟囔著:
“電話也一樣,除了學校里的人之外,打不通任何外界的電話...連報警電話都打不通....”
宿舍樓外,大批的學生已經走了出來,圍攏到了校門口和學校的圍墻附近。
余符的心里升起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他總覺得那些白霧好像是活的,是在有意識的包裹學校。
“不對勁,咱們得出去看看。”
宋陽望著窗外,皺著眉,一副擔憂的模樣。
“我炒粉還沒吃完呢。”
“回來再吃。”
宿舍樓里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畢竟大家都是頭一次遇見這種古怪的事情,全都三五成群的下樓看熱鬧了。
兩個人很快就下了樓,跟隨著人群去往校門口。
空氣中仍舊彌漫著那股莫名的焦糊味,還夾雜著一股鐵銹的腥味。
紙灰像細碎的雪花一樣飄著,于是每個人都變得灰頭土臉。
校門口幾乎聚集了大半的學生和老師,不過還沒人敢靠近那片白霧。
于是校門口的柵欄前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幾個老師正在勸阻試圖靠近的學生。
“同學們,現在是什么狀況都還不清楚,最好還是不要貿然靠近。”
“有什么事啊,不就是霧嗎!”
“就是就是,下午又沒課,我們還想去網吧呢!”
“學校里連網都沒了,待著多無聊。”
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有三個膽子大的學生不顧老師的勸阻,沖向了那片迷霧。
“唉!別出去!”
維持秩序的老師還跟在后面不停的勸阻著,可那三個人依舊充耳不聞。
可等到最后一人的背影也被白霧完全吞沒,剛剛還不斷勸阻的那位老師,卻忽然愣了一下,隨后迷惘的轉過身,回到了剛剛的位置上,繼續維持秩序,仿佛剛才的一幕全然沒有發生一樣。
古怪的一幕讓余符有些啞然。
“宋陽,那三個學生就這么出去了?”
余符撇過頭發問,但宋陽卻只是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宋陽?”
“啊?”
“剛才那三個學生就這么出去了,怎么老師也不跟著?”
“什么三個學生?一直沒人出去啊?”
瞬間,余符如遭雷擊。
怎么可能?
他是親眼看著那三個人走進去的,可怎么一下就沒人記得了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符顫抖著摸出手機,打開了學校的官網,隨后找到了學校的在校人數統計。
3886人。
“宋陽,帶筆了嗎?”
“啊,帶了。”
宋陽把一只黑色碳素筆遞到了余符手上,余符接過,隨后在自己的手腕上記下了現在的在校人數。
“把手給我。”
“啊?你干嘛啊?”
不顧宋陽的疑問,余符把在校人數也抄在了宋陽的手腕上。
“現在的在校人數是3886個,宋陽,記住這個數字。”
“你到底在干什么?”
余符有些神經質的表現讓宋陽有些緊張,但他還是選擇相信了余符。
“好好好,我記住了,3886人。”
說話的功夫,又有兩個學生不顧老師的勸阻一頭扎進了白霧里。
等那兩人消失之后,余符才僵硬著脖子低頭查看自己手腕上記下的數字。
3886
“宋陽,你手上的數字是多少?”
“3884啊,怎么了?”
余符在發抖,呼吸變得急促。
他分明看見宋陽手腕上的數字依舊是3886。
連認知都會發生改變嗎?
在余符剛來青藤的時候,曾經出于興趣,跟宋陽一起旁聽過一堂有關于阿爾茨海默病的課。
那堂課的教授就曾經提到過一個例子,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人不僅會缺失短期記憶,而且連認知都會發生改變。
比如某個身處房間內的老人,根本就認不出自己眼前的門是一扇門,他已經無法理解門的概念,大腦反而會把近在咫尺的門當做墻的一部分,繼而認為自己是被困在了一個沒有門的房間當中。
就像宋陽看著3886這組數字,可他的大腦卻將數字解讀成了3884。
走出白霧的人不僅會消失,而且連他們消失這件事本身都會被合理化。
可為什么我的認知不受影響?
“你不一樣,你不在劇本里。”
恍惚間,余符又一次想起了鄭躍的那句話。
如果現在有誰能回答余符的問題,也就只有鄭躍了。
“宋陽,跟我去趟實驗樓四樓。”
實驗樓此刻空無一人,慘白的地磚反射著頭頂日光燈的亮光,也倒影著余符兩人的身影。
“余符,到底怎么了?”
余符長舒了一口氣,想要解釋原委,但立刻又想到宋陽連相關的記憶都沒有了,說了也白說。
“沒事,就當陪我散散心吧。”
一個人把什么都忘了反倒不可怕,因為他根本就察覺不到自己少了什么。
但全世界都忘了,只有余符一個人記得,這才更讓人恐慌。
叮咚。
伴隨著電梯門的緩緩拉開,兩人來到了實驗樓四樓。
“我靠....”
映入眼簾的,是數灘模糊的血肉,像是被某種巨大的東西活生生壓扁了一樣,糊在墻上地上以及天花板上。
要不是那幾灘血肉里還有衣服,誰也看不出來這些東西曾經是人。
滴答滴答。
天花板還在不斷的往下滴著鮮血,血腥味刺鼻。
“我草!嘔!”
看見眼前的一幕,余符只覺得渾身冰涼,胃里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
“你怎么了?”宋陽攙著余符的胳膊,輕輕替他拍打著后背,關切的問道:“好好的怎么還吐上了?”
聽見這話,余符才慢慢抬頭,于是就迎上了宋陽那張疑惑的臉。
“你看不見?”余符指著電梯外遍地的尸體發問:“這么多尸體!你看不見?”
宋陽依舊一臉茫然,若無其事的走出了電梯,四下張望。
“你剛才就不對勁,到底怎么了?”
可就在說這話的同時,宋陽的腳底下就踩著半張臉皮。
“你腳下現在踩著一個人的半張臉,可是你視而不見,就像患有了某種認知障礙一樣。”
余符幾乎要被逼瘋了,為什么所有人都不記得,也看不見自己看見的東西?
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還是自己出了問題?
宋陽這次沒再反駁余符,而是開始認真考慮余符所說的話。
“假設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的確看見了尸體,那你又怎么確定不是你出現了認知障礙呢?”
余符沉思良久,卻發現自己現在確實無力證明這件事。而且宋陽提出的猜想也確實有可能存在。
或許有問題的真是自己?
站在電梯里深吸了一口氣,余符還是硬著頭皮踏進了滿地的血肉當中。
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鄭躍才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所以他現在必須確認鄭躍是不是還活著。
實驗樓的格局比較簡單,一條走廊貫穿南北,兩側是六個實驗室。
但此刻樓道里也同樣是一片慘狀,尸體遍地都是,且大多殘破不全。
和電梯門口的尸體死狀類似,這里的尸體也全都是被某種外力活生生拍扁或是撕碎的,讓余符無端的聯想起了夏天時被拍死在墻上的蚊子。
一邊走著,余符一邊還能感受到來自鞋底的黏膩跟濕滑。
這種感覺很不好。
但宋陽卻像是活在另一個次元似的,絲毫沒有察覺,余符甚至親眼看著他從一個人頭上踩了過去。
但現在的余符也混亂了,究竟是自己的大腦把墻壁當成了尸體,還是宋陽把尸體當做了墻壁?
到底是誰出了問題?
實在是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