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向口中的技術總，便是市場部總監陳莉的老公。他們夫妻兩都是年紀輕輕，便做到了高層位置。強強聯手，優秀的人總和優秀的人扎堆玩，全公司就沒有不知道這對夫妻兩的。

老婆生產，技術總去陪產天經地義。付司南還沒不近人情到這個地步，聞言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曉情況，對老向簡潔道，“開始吧。”

老向專業上沒得說，但表述能力明顯不如他的技術漂亮。在他一串接一串的專業術語‘轟炸’過后，付司南濃眉緊鎖，抬手示意暫停五分鐘，埋首鉆研手里的資料。

在整個會議中，余夕朵充當的就是一個勤勤懇懇的記錄員角色，如今會議暫停，她百無聊奈，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抬頭瞟天花板上的紋路當放松。

不曾想，正對上一個人的眼。

沈致禮悄悄對余夕朵指了指了外面，余夕朵起初不解，接著便見沈致禮輕手輕腳出了會議室，余夕朵遲疑片刻，也跟著起身出去。在門外沒見著沈致禮，余夕朵往洗手間方向走了幾步，隔著厚厚的百葉，隱約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

“你找我有事嗎？”余夕朵走過去，開門見山的問沈致禮。她其實算不上一個多敏感的人，但兩人上次拼桌吃午餐時，她能明顯感覺到沈致禮對她的冷淡，遠比不上最初見面時熱絡。對不不熟悉的人看法，余夕朵說不上多在意，也沒心思深究沈致禮的態度轉變是為何。

之所以會跟著沈致禮出來，純粹是她在會議室里坐太久，聽了太多專業詞匯，感覺太過燒腦，想出來放松放松。

“咳……是這樣的。”沈致禮眼神里帶著幾絲尷尬，他是個聰明人，不會看不懂余夕朵冷淡的臉色，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么忙？”

“今天的會議原定應該是我們技術總主講，但他臨時請假，換了向組長上去。向組長事先完全沒有準備，用的又是技術總之前準備的ppt，可能在某些方面簡述得過于專業化，影響理解。據我所知，付總是學金融的。”沈致禮從兜里掏出個u盤遞到余夕朵面前，“這是我自己做的ppt，內容和會議是相同的，但講述得更淺顯詳細，希望你等會兒能轉交給付總。”

余夕朵抿唇，上下打量了沈致禮一眼，并沒有急著接過，“我能知道你這樣做的原因嗎？或者說，你怎么會事先準備了planB。抱歉，我不信巧合的。”

常言道，商場如戰場，沈致禮的突然示好動機成謎，余夕朵又不是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三言兩語就能哄得她暈頭轉向，給予信任。

余夕朵尖銳的提問并沒鎮住沈致禮，只見他聳聳肩，面色松松散散，笑容無奈，“我的樣子很像壞人嗎？”他臉長得不錯，人又高挑，斯斯文文的，屬于學生時代讓無數女生小鹿亂撞的儒雅學長類型。這個漫不經心的動作由他做出來，更添三分魅力。

“老向是我組長，里面的每一位都是我的伙伴，我們一起熬夜加班把項目推進到現在。就我個人的專業角度來看，我們現在的研究除了進度略慢，其他堪稱完美，無可指摘。”

沈致禮頓了一下，正了臉色，“但不是沒個人都能做到公正的去判斷，特別是對外行而言。我不希望我們的辛苦得來的勞動成果，掩在交流障礙下，削弱它本身應該有的光輝，畢竟這是我入職后，參與的第一個研究。至于planB，也不知道算不上巧合，我以前在國外念書時跟的導師在學術上精益求精，我每次交差時習慣準備備選方案，有備無患。”

難怪沈致禮之前會提起付司南并非專業出身的事。原來是擔心付司南不懂行，光聽老向不算利索的講述，產生誤會，因此而否定他們的智慧勞動成果。

他們是一個團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余夕朵掃了沈致禮兩眼，這人看著清風霽月的模樣，沒想到觀察能力這么強。付司南那張臉在外人面前，撲克牌似的，幾乎萬年不變。就算會議上聽得一知半解，頂多也是暫停幾分鐘，自己研究資料，連眉頭都不見得多蹙一下。要不是余夕朵熟悉他，甚至都察覺不到他隱在平靜外表下的煩躁。

這沈致禮不但覺察到了，還能及時提出了補救措施。怪不得年紀輕輕，又才入職多久，便能進了這么重要的項目組。

偏偏這樣心思靈活機變的人，還知情識趣。試想，如果他在會議室貿貿然把u盤遞上去，這不是相當于明白白的告訴眾人，付司南聽不懂嗎。同時，也會掃了今天主講的老向顏面。

余夕朵心底咂舌，她和沈致禮大概也就差了一個麻省的距離……吧！

“你怎么不說話？還是不信我？”沈致禮問，心思余夕朵還未作出回答之前，他又倏爾轉了話音，“其實你懷疑我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確實存了私心。”

“……”這是表演變臉么，余夕朵輕笑了聲，“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的私心就是想早點下班，不受資本主義薄削吧。”

“嗔——”沈致禮面露笑意，把u盤往余夕朵面前遞了遞，“理解萬歲，我媽還在家等我吃飯呢。”

余夕朵接過，金屬外殼被沈致禮的手捂得有點熱了，她順手揣在兜里，抬腳朝衛生間方向去，走了幾步，突然停住回頭，“我女兒也等我回去。”

有了沈致禮的“中場援助”，接下來的會議流程順利多了，比預計時間早結束了半小時。

看看時間，快到八點半了，付司南和海外分公司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大步流星的回了辦公室。

余夕朵整理好會議記錄后，見付司南依舊沒有要下班的意思，想了想，給徐莫撥了個內線過去，問什么時候可以走。

電話這頭，徐莫一拍額頭，有些懊惱，“抱歉啊余小姐，我忙糊涂了忘了通知你，你工作做完了隨時可以走，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