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拿到賣身契那一刻，整顆心都放了下來，她其實不在意這張賣身契，她怕的是來自攝政王的報復，拿著這張憑證，只要她敢跑，他馬上質問她的家人，那是她的軟肋所在。
魯大站在她身旁，對明月投來感激之情。
師傅，人間尚有真情在，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真的沒什么，舉手之勞而已。”呦呦剛想給明月跪一個，還好明月攔住了。
“夫人心腸真好！”青衣感慨，不像谷主，心腸是黑的，難道上天讓他娶到夫人是為了讓這兩人相互彌補的嗎？一個往死里作惡，一個作善，還挺登對。
馬車回去的路上，車窗上被人扔了臭雞蛋，嘴里嘟囔著“攝政王，不得好死”，明月心里聽了不是滋味。好歹他們是夫妻，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夫人，別！”明月剛想打開車窗，看看情況。
“王爺他生居高位，樹敵頗多，這種情況時有發生，夫人不必在意。”
明月暫時按下了開窗的心思，但擋不住外面滿天飛的話語，嘈雜的人聲中，明月也只能隱約聽到“趙家”“慘死”““千刀萬剮”等字眼，看來得找機會問問顧霆怎么回事。
蘭蘭住在蘭院，害得明月好找，一個美人一個住處，顧霆倒是不委屈人。
“蘭蘭，此前是商人的庶女，她說她是自愿跟王爺走的。”
明月聽著搖了搖頭，示意青衣讀下一個。
“下一個叫棉棉，她擅長刺繡，有一天出門替自己的酒鬼爹買酒，在酒肆里被王爺看到...”
“這個可以，走，咱去見見她。”
“夫人，王爺知道你這么做嗎？”青衣不解地問，那畢竟是主子，花時間搜羅來的，雖然有時手段不太高明。
“知道的，喏～她們的契約在我這兒，放心吧，青衣，王爺他這個怪癖早該改改了。”明月起身，“再說了，咱們又不是強買強賣，而是讓她們自己選擇是走還是留。”
“可是王爺待她們也不差呀，她們為啥會離開王爺呢？”
“青衣，你養過鳥嗎？”
“沒養過。”青衣搖頭。
“如果你養過鳥就會知道了，啥也不缺，恰恰是最稀缺的。”
青衣一頭霧水，但夫人說啥就是啥，她只負責聽，過了腦子就溜出去了。
“走。”
棉棉面對突然到訪的王妃，有點小心翼翼的樣子，會偷偷看王妃一眼，顯得不知所措，王妃來她這兒干啥呢？不會是為了王爺清理門戶吧？想法一出，棉棉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說：“王妃，我表現挺好的，沒犯事，求你不要趕我走。”
酒鬼爹一屁股債，前些日子才還清，到了這里，她才能過上不被追債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回去過那種擔心受怕的日子了。
“別擔心，不趕你不趕你。”明月被她這一下搞懵了，想到她有一個酒鬼爹，估計回去也不好過，那這樣看的話，顧霆是在另外一個層面上救了這些苦命的女子？那她是在推她們掉入火坑的儈子手？
棉棉還是哭哭啼啼，哭得令人心煩。
“我來見你，是為了還你自由的。”明月把契約拿出來，棉棉早已哭成淚人，想著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是你想的那個自由，是你以后想去哪兒都可以的自由，你可以走也可以選擇留下來，王爺他不缺你這一口吃的。我的意思是，只是將賣身契還給你而已。”倒不必如此應激。
棉棉聽進去了點，止住了哭泣，抽噎著說了句“多謝王妃。”只要不趕她走就好，棉棉的要求就是這么低。
明月失神落魄地走出棉棉的院子，好像自己做得一切并沒有多大意義，反而是顧霆在她們眼中更像活菩薩多一點。
在心中建立起的行俠仗義的高樓，此刻傾然崩塌。
“因為我回來晚了不開心嗎？”顧霆回來，就是看見這么一個耷拉著腦袋的明月，興致來了，伸出手來摸著她的頭頂。
“賣身契還你。”明月晃晃腦袋，眼神有點空洞。
“咋了，見到我收集的美人之后受刺激了？”
“不是。”目前見的兩個，她們的確美，有一種小家碧玉的美。
“那是咋了？她們惹你不開心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很好，顧霆。”明月突然包著顧霆，“或許你在冥冥之中也解救了我。”
“你早該這么認為了。”顧霆從來都這樣認為，他對仇家狠是真的狠，他對美人癡迷也是真的癡迷。
“不還契約書了？”
“不還了。”
“不還我就燒了它。”
“你干嘛！”
“沒啥用，那只是一張廢紙，人不應該被條條框框限制住。”
火焰將紙畫成灰燼，燃不盡的一角儼然成了一張廢紙。
“對了，前幾日，我坐馬車回來時，聽到街上百姓在罵你，你殺人放火了？”
“差不多，我那是為了報仇。”
“什么仇？”
“血海深仇！”
“佛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放下仇恨吧，背負太多的恨你這樣會很累的。”明月想著減輕一下他身上的罪孽，好意勸他放下，誰知道，這一下子觸動到了顧霆的逆鱗。
“放下？”顧霆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根本沒有辦法體會失去全部親人只剩下一個人的感覺。你沒有辦法體會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感覺，你生在光亮里，便覺得周圍全是光亮......”
“是沒有辦法體會，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度過那個黑暗時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可以活在光亮里，和我一起。”明月震驚，看來她一點也不了解他，或許這婚，她結得有點倉促了，她再次上前抱著他，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我想靜一靜。”顧霆負氣地推開她，走了。
明月也想靜一靜，于是去了表哥那里，明月走到哪里，青衣都會跟著，沒辦法，明月只好帶著她一起來到了表哥的住處。
“吵架了？”弓長氏見面第一句話。
“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合，你...”
“你到底歡不歡迎？不歡迎我就走。”其實明月心里沒底，出來帶的銀錢也不是很多，而且銀錢還是顧霆的，想到這兒，她后悔沒有多拿點銀子出來。
“消消氣，消消氣，當然是歡迎的，你就當來表哥這兒散散心，想啥時候走就啥時候走，住多久都行！”改天，我找王爺報銷去，最后一句他憋在了心里。
一腳踏進他的府邸，明月被門檻拌得差點摔下去，還好青兒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了。
說吵架也沒真的炒起來，只是顧霆的過去太慘了，她此時說啥也不對，不如散散心。
別說，弓長的庭院樓閣看起來真別致，得好好欣賞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