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河間縣城一處僻靜的院落里,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一身白色衣服,正在院子里燒紙,一個丫環一邊陪著她燒紙,一邊還在勸慰著:“夫人,老爺應該不會有事的。”
婦人平靜地說:“我跟老爺約好了,十天內他不來接我,就表明他出事了。”
丫環說:“萬一老爺有什么事耽擱了呢?”
婦人說:“不會的。”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聲音:“龍飛,好好休息吧。”
一個年輕的聲音說:“王哥再見。”
一個年輕人走進院子,又轉身把門關好,說:“娘,我回來了。”
婦人說:“飛兒,給你爹燒點紙吧。”
龍飛說:“好。”
丫環問:“少爺,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
龍飛說:“今天出大事了,永清幫的幫主萬盛和少幫主萬達的尸體被發現了,郎捕頭帶著我們去驗尸,所以就回來晚了。”
婦人突然大哭起來,龍飛關切地問:“娘,您怎么啦?”
龍母對龍飛說:“到我屋里來。”
龍飛說:“娘,有什么事明天再說行嗎?今天太累了。”
龍母嚴肅地說:“娘有事跟你說。”
龍飛說:“好。”
龍飛進來后,龍母把房門關好,對龍飛說:“孩子,你已經長大了,你的身世也應該讓你知道了。”
龍飛震驚地問:“娘,您說什么?”
龍母說:“孩子,你聽娘娘慢慢說。”
武功山上,清風觀旁,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十幾戶質樸的農戶人家,兩個相鄰的家庭屋檐相接,中間只隔著一座籬笆墻,兩家的女主人正隔著籬笆墻就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聊天。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和一個同樣年齡的小女孩正在各自的院子里玩耍,他們一會在院子里奔跑,一會兒又跑到籬笆邊,交換著他們的玩具。
男孩從墻角撿到一顆光亮的鵝卵石,馬上跑到籬笆跟前,用雙手捧著對女孩說:“小雅,猜我找到了什么?”
被稱作小雅的女孩說:“給我看看。”
男孩說:“你猜。”
女孩說:“我猜不到,阿海哥,你給我看看嘛。”
阿海張開手說:“看。”
小雅驚呼出聲:“呀,好漂亮的鵝卵石。”
阿海說:“送給你了。”
小雅說:“謝謝阿海哥。”
兩個女人看著自己的孩子,臉上充滿了幸福的表情。
女人被局限在家里,但是男人肯定要在外面打拼的,他們雖然是農戶,但是住在清風觀旁,自然會受到清風觀的影響,所以在農活之外他們都要為觀里做些事,也會向觀里的道士們學些武藝。阿海自幼便隨父親在清風觀干活,順便學一些武藝。阿海體格強健,很討道士們的喜歡,所以都會傳授他幾手功夫,他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是比那些正式拜師的人,功夫并不差。
清晨,阿海仍像往日一樣,手里攥著半塊媽媽剛烙好的、還帶著溫熱的玉米餅子,熟門熟路地推開小雅家虛掩的木門,小雅早就坐在門檻上等他了,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碎花小褂,兩條細細的麻花辮垂在肩頭,眼睛亮得像剛撈上來的黑珍珠。
小雅說:“阿海哥哥,你今天還要去練武嗎?”
阿海曲起胳膊,炫耀著他那發達的肌肉,說:“嗯,我的武功可好了,好多人都打不過我。”
小雅崇拜地說:“阿海哥,你真棒。”
阿海說:“我一定要好好練武,將來可以更好地保護你。”
小雅開心地說:“謝謝你,阿海哥哥。”
星光下,兩家人坐在一起乘涼,大人們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聊著天,阿海和小雅坐在門口,對著天空數星星。小雅指著天邊問:“阿海哥你看,一顆大星星,旁邊還有兩顆小星星,那是啥星啊?”
阿海說:“那是牛郎織女星。”
小雅說:“哇,那就是牛郎織女星啊。”
阿海問:“聽說過牛郎織女的故事嗎?”
小雅說:“聽過。”
阿海說:“我們以后也像牛郎織女一樣好不好?”
小雅說:“不好,他們每年才能見一面,我要天天和阿海哥在一起。”
阿海說:“好,那我們就天天在一起。”兩個小孩子一邊說話,一邊悄悄地挪近一點。終于兩個小小的肩膀挨在一起,阿海伸手摟住了小雅的肩膀。大人們看著這兩個小孩,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阿海和小雅都已經長成大孩子了。阿海看起來非常強壯瀟灑,渾身上下像是有使不完的力量。小雅卻是婀娜多姿,充滿了少女的嫵媚。二家也非常認可他們的關系,已經開始議論他們的親事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一個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圓滿的愛情故事,只可惜造化弄人,中間出現了一個叫孫霸的惡少。
孫霸是一個富商的獨子,驕橫跋扈慣了。一次隨商隊前來武功山采購山貨,偶然之間瞥見了陪父母前來售賣山貨的小雅。十五歲的少女,像初綻的海棠,帶著農家女特有的健康與純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只一眼,孫霸渾濁的眼中便燃起了貪婪的邪火。
孫霸走到小雅一家人身邊,熱情地說:“看你們的貨物真是不錯,跟我到前面來。”
小雅的父親憨厚地說:“不啦,大家都在排隊,我們怎好意思呢?”
孫霸說:“沒事,來吧。”
孫霸連拉帶拽地把小雅的父母拽到前面,對伙計說:“這份山貨品相很好,按甲等收購。”
伙計說:“少東家,這品相也不太好吧?”
孫霸把眼一瞪,伙計趕緊說:“聽少東家的。”
伙計稱重付款后,孫霸又問:“你們還有嗎?”
小雅的父親說:“有,都在家里呢。”
孫霸說:“我跟你們去取。”
旁邊的伙計說:“少東家,用不著您辛苦,我們去就行了。”
孫霸說:“滾一邊去。”
孫霸的一番做作獲得了小雅父母的好感,于是孫霸就趁機托人向小雅家里提親,但是這次卻被小雅的父母拒絕了。因為他們對孫霸這個人沒有絲毫了解,不敢讓女兒遠嫁他鄉,阿海的爹媽為了自己的兒子,當然也會趁機阻止孫霸的求親。
但是孫霸卻不死心,又來糾纏過幾次,都被小雅的父母嚴詞拒絕了。小雅父母擔心小雅的安全,也加強了對小雅的保護,不允許她再到外面去。
孫霸的糾纏讓阿海非常憤怒,沒事便守在小雅身邊,生怕孫霸再來找小雅的麻煩。
就在孫霸將要離開的頭天傍晚,晚霞如血,染紅了半邊天際,阿海爹和小雅爹尚未回家。孫天霸帶著兩個家丁又來到小雅家,欲強行將小雅帶走,于是小雅娘的尖叫聲驚動了旁邊的阿海。
阿海抄起一把鐵鍬,像一支離弦的箭沖向隔壁,兩個家丁一見,急忙上來攔阻阿海,卻被阿海奮力甩到了一邊。孫霸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輕蔑地揮了揮手,說:“給我打!往死里打!
兩個家丁又如惡犬般撲向阿海。
小雅哭著喊道:“阿海哥。”
阿海此時的眼睛已經通紅,他一揮鋤頭就將兩個家丁打倒在地,然后掄起鋤頭向孫霸打去。
孫霸臉上的獰笑還沒有完全退去,阿海的鋤頭就已經落在他的頭上,然后他的人整個就倒在了地上,血從頭上不停地流出來。
兩個家丁被嚇得魂飛魄散,立時呆立在當場。小雅的哭喊也戛然而止,驚恐地看著地上的尸體。
阿海松開手,踉蹌著后退一步,“當啷”一聲,手里的鋤頭掉在了地上,隨后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殺……殺人啦!”一個家丁終于反應過來,嘴里發出凄厲的尖叫。另外一個家丁也如夢初醒,哪里還顧得上主子,連滾爬爬地奪門而逃。
短暫的死寂后,是巨大的恐慌。小雅撲到阿海身邊,死死抱住他冰冷顫抖的身體:“阿海哥……阿海哥!”
阿海猛地清醒過來,他一把推開小雅,決絕地說:“走!快走!帶著你娘走!等爹他們回來!”他知道,孫家絕不會善罷甘休,官府很快就會來抓人。他留下必死無疑,還會連累小雅一家甚至整個村子。
“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小雅哭喊著。
“走啊!”阿海幾乎是嘶吼出來,他用力把小雅推向她母親,大聲說:“快走,想辦法活下去!為了我也要活下去!”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小雅淚眼婆娑的臉,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阿海轉身沖進自己家,飛快地卷起幾件破舊的衣服,抓起灶臺上幾個冰冷的飯團,又從墻角一個隱秘的小罐里摸出家里僅有的一點積蓄——幾塊碎銀子。那是爹娘攢著給他娶小雅的。
阿海沖出家門,沒有再看小雅家一眼,向大山深處跑去,沖向村后那片黑黢黢的礁石林。那里地形復雜,通向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地方,也是唯一的生路。
小雅掙脫母親追到院門口,只看到阿海消失在礁石后的背影。晚霞徹底落入大山背后,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籠罩了整個天地,送來遠處碼頭上孫家家丁們驚慌失措的喊叫和隱隱約約的鑼聲。
三年后,一個名叫萬盛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來到河間縣,精致的五官、冷酷的表情、強壯的身材、強健的身手,很快就讓他在碼頭上占據了重要位置。
永清幫當時還沒有現在這么大的規模,但在這片水陸碼頭交織的復雜地帶,也算一方勢力。幫主羅震岳行事果斷、賞罰分明,在幫中有著說一不二的威嚴。他早年也是刀口舔血,靠著一雙鐵拳和過人的膽識打下了這片基業,如今雖已年近五旬,鬢染微霜,但目光依舊銳利如鷹。
一次,羅震岳的獨生女兒羅玉嬌與侍女在外面的時候,遇到幾個小混混的糾纏,那幾個小混混是永清幫的對手大河幫的手下。永清幫和大河幫因為爭奪碼頭和河運市場,雙方經常發生沖突,這次見羅家大小姐落單,便上來尋釁滋事。
羅玉張嬌本來身手不凡,也不懼這幾個小混混,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如果是正常的比武還好說,但是對上這等流氓,對方使出的招數不是摟就是抱,拼著被打幾下也要把人抱在懷里。面對這樣的打法,羅玉嬌開始是無法應對,后面就是恐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對方抱住,那時可就要多難堪有多難堪了。如今羅玉嬌最后悔的就是沒有隨身攜帶兵器,如果有兵器就不會有這種尷尬了,因為那樣可以將對方殺死。
就在羅玉嬌左支右絀,眼看就要受到侮辱之時,萬盛實在看不過去了,他一出手便把那和幾個小混混打倒在地,幾個小混混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功,只得連滾帶爬地溜之大吉了。
說老實話,萬盛是不想管這種閑事的,但這時他眼前出現的是孫霸欺負小雅的畫面,因此他再也無法忍受了,便出手打跑了那幾個小混混。
小混混被打跑之后,羅玉嬌和侍女一起來到萬盛跟前,準備向他致謝。可是當她施完禮抬起頭來,準備說一些感謝之詞時,她的話卻說不出口了,因為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高大威猛,英俊瀟灑,但是神情卻是那么冷漠、玩世不恭,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這個人,也不知道這個人經歷了什么,竟然小小年紀就變成這樣,但是羅玉嬌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羅玉嬌本來就是永清幫的幫主之女,并不是一個囿于封建禮教的尋常女子,有了對萬盛的好感,便不再掩飾這一切,總是找機會去找萬盛。
女兒的一舉一動自然是瞞不過父親的,羅震岳終于知道了女兒的心事,派人把萬盛叫來。羅震岳盯著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玩世不恭的年輕人,看著那副似乎飽經滄桑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也是一動,他知道這副表情對女人的殺傷力有多大,所以他很干脆地做出了選擇,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跟著我,二是離開這里。”
萬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羅震岳一會兒,說:“我跟著你。”
從此以后,萬盛成了羅震岳身邊一個特殊的隨從,羅震岳也開始了對他的考察。他不像其他手下那樣阿諛奉承,永遠沉默寡言,但交代的事情,無論多難、多險,總能一絲不茍、甚至超出預期地完成任務。他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在羅震岳刻意的打磨下,逐漸顯露出內斂的光華。
羅震岳還有意地培養他,教他江湖規矩,教他馭下之道,提升他在幫中的地位,幫助他樹立在幫中的威信,默許他與女兒的交往,甚至有意無意地創造他與女兒接觸的機會。
羅震岳的舉動引起了一個人的嫉妒,這個人就是追隨羅震岳東擋西殺、立下赫赫戰功的王鵬。本來王鵬也是一表人才,深得羅震岳的信任,他認為羅震岳沒有兒子,因此就一直覬覦幫主之位,因而有意討好羅玉嬌,羅玉嬌雖然不是特別滿意他,但是也沒有明確拒絕他。
萬盛的出現讓王鵬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因為從羅玉嬌的眼神里,他能夠看出羅玉嬌對萬盛那種無法掩飾的熾熱的感情,這讓他無法忍受,而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那一直吸引他的幫主之位。
對王鵬的心思,羅震岳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不想干預,他當然更滿意萬盛,但是他對萬盛不像對王鵬那么有把握,因為如果女兒跟了王鵬,他完全有信心女兒可以控制王鵬。但是和萬盛在一起,女兒開始肯定非常歡喜,但是天知道以后會怎么樣。
羅震岳左右為難,所以他不想介入,他要讓他們自行解決,這也是對他們智慧和能力的一種考驗,他會接受他們之中的勝利者。
萬盛開始對羅玉嬌并不感興趣,對幫主之位更沒有興趣,因為他的心都在小雅身上,失去小雅他的心已經死了。雖然他沒有興趣,但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卻不可能沒有爭強好勝之心,于是忚從開始的回避,到被動接受,最終開始了與王鵬的主動交鋒。最終的結果是萬盛獲勝,不但贏得美人歸,也在羅震岳身之后順利地接任了幫主之位。
萬盛雖然以幫主女婿的身份接任了幫主,但是很多元老對他并不服氣,為了立威,萬盛開始了他的輝煌創業歷程,他率領永清幫屢屢重創大河幫,最后終于將大河幫徹底打垮,樹立了永清幫在永清河水域的霸主地位,壟斷了永清河的所有水運和碼頭資源,勢力遍布永清河兩岸,從而鞏固了自己的幫主地位。
萬盛又挾此余威著手清理內部,把不服他的勢力全部清理,換上自己的心腹,從此將永清幫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萬盛的勢力越大,萬盛的地位越穩,羅玉嬌的危機感就越重,因為萬盛再也不是一個贅婿,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萬盛的控制,所以她變得疑神疑鬼,尤其是對出現在萬盛身邊的女人異常敏感,有時會無緣無故地發怒,曾經有一個女人差一點被她殺掉,幸虧萬盛出手快才攔住了。羅玉嬌的敏感和控制讓萬盛非常心煩,但是對付這樣一個女人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所以有時他會選擇逃避,但是這樣更增加了羅玉嬌的焦慮。
羅玉嬌的妒嫉讓萬盛痛苦,他的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又浮起那個名叫小雅的女孩。每當想到小雅,他的心就充滿了痛,小雅永遠是他心口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小雅的身影無數次地出現在他的夢里,所以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小雅。
于是,萬盛以到武功山采購為名,帶著幾名親信和商隊來到了武功山,秘密查訪那個讓他夢魂牽掛的女孩。
當年之事果然如他所料,孫家不肯罷休,官府曾大肆搜捕,小雅家為避禍幾乎變賣了所有,帶著傷心的父母遠走他鄉,隱姓埋名,不知所蹤。但是最終,在遠離故土的一個小鎮,萬盛終于找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也因他而命運多舛的姑娘。
小雅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生活的磨難在她眉宇間刻下了風霜,但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只是深處沉淀著揮之不去的哀傷。她靠替人縫補漿洗和做些小手工勉強糊口,贍養著因當年驚嚇和逃亡而身體垮掉的父母,而且她一直未婚。
當萬盛如同鬼魅般地出現在小雅那間簡陋的小屋外時,時光仿佛倒流,又瞬間凝固。四目相對,是震驚、更是難以置信,是狂喜,更是翻江倒海的酸楚和淚水。
萬盛將小雅和她的父母秘密安置在河間縣一個僻靜的院落里,給了小雅盡可能的優渥條件,試圖彌補他虧欠的歲月和造成的苦難。但是很不幸的是,小雅的父母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對無依無靠的小雅來說,萬盛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舊情如同干柴烈火,在隔絕多年后猛烈復燃。小雅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眼中那份深沉的痛苦和從未改變的眷戀,讓她無法拒絕。她感激他尋回了她,感激他拯救了她和父母于困頓,更感激他……那份歷經生死、跨越山海也未曾真正熄滅的愛意。在她心中,阿海哥永遠是那個在血色黃昏中,為了她豁出性命的少年。
萬盛深知羅玉嬌的性情。她可以容忍丈夫的沉默、冷硬,甚至偶爾流露的孤寂,但她絕對無法容忍另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承載著丈夫全部舊情和隱秘過去的女人。小雅的存在,一旦被她知曉,她和小雅就只能留下一個,萬盛愧對小雅,但是同樣也不想愧對老幫主羅震岳,所以他所能做的就是金屋藏嬌。
小雅也明白萬盛的處境,她不愿也無力與羅玉嬌爭寵,她只渴望這份平靜的愛。這份愛不再單純,還混雜著感恩、依賴和刻骨的思念,讓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他為她構筑的這個安樂窩。
只有和小雅在一起,萬盛才不再是永清幫的幫主,而是一個純粹的男人,一個丈夫。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少年阿海,他會笨拙地逗弄小雅養的花花草草,聽她絮絮叨叨地講一些彼此的往事。這里沒有幫派紛爭,沒有血雨腥風,只有久違的、帶著煙火氣的溫情脈脈。
他們的愛很快有了結晶,小雅生下了一個兒子,萬盛讓兒子隨了母姓,取名龍飛,希望他的人生象龍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
兒子的降生,對萬盛而言,是巨大的狂喜,更是難以言喻的復雜。他看著襁褓中那個酷似自己幼時的眉眼,一種血脈相連的悸動幾乎讓他落淚。這孩子,是他與小雅那段最純粹、最刻骨銘心的愛情的證明,是他灰暗人生中一道意外的、溫暖的光。
在小雅這里,萬盛體會到了在永清幫里從未有過的、完整的“家”的感覺。這里有他深愛的女人,有他血脈相連的兒子。對于小雅來說,有了萬盛就有了依靠,也圓了她兒時的夢,兒子的出生更是給他帶來了無限的歡樂,她不再糾結于所謂的名分,她滿足于現有的快樂,她雖然沒有名分,但是她擁有這個男人的身心,所以她很滿足。
龍飛聽得波浪滿面,他跪在母親面前說:“娘,您受苦了。”
龍母說:“娘有你就滿足了,娘沒有受苦。”
龍飛憤憤地說:“娘,孩兒永遠是您的兒子,孩兒沒有爹。”
龍母說:“孩子,不要怨恨你爹,他也是沒有辦法,他還是很愛你的,你自己想一想,他是不是經常來看你,是不是總給你帶很多好東西。”
龍飛說:“養而不教,連認都不敢認,憑什么讓我認他?”
龍母說:“他也是為了我們好,羅玉嬌不會接受我們,如果我們的身份暴露了,羅玉嬌可能會對我們下手,永清幫的仇家都會對我們下手。”
龍飛說:“我不管,我就是不認他。”
龍母說:“認不認由你,但是你的身世是改變不了的。”
龍飛哭著說:“娘,您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您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龍母說:“孩子,你長大了,應該知道你的身世,也應該知道你父親是怎么死的。”
龍飛說:“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