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小種相公

“救治的醫師賞賜黃金五兩，那幾個禁軍…就隱蔽的解決掉吧。”

高俅一邊走一邊對管家吩咐。

管家下意識停下腳步，他記得，剛剛這位大人才同意饒恕護送禁軍的罪過。

“老爺，這樣不好吧，這些禁軍可都是老爺您麾下的將士?！?

高俅冷哼。

“這么多人，對付不了林沖一人。”

“再加上，林沖那廝在打殺我兒時，有意識的避免誤傷這些丘八?！?

“他們多半是舊識?！?

“林沖在禁軍任職多年，雖然一名小小的教頭，受到他恩惠的小卒卻是不少。”

“這種禍患，難不成要留在身邊等著被反咬？”

“是，老爺，我會吩咐下去的。”

管家聽到此話，只好點頭。

“還有，讓人拿著我的手書，再去禁軍大營調遣一千禁軍，誓要打殺林沖那廝。”

“六百人對付不了那廝，就用一千六百人，功夫再高，我不信抵得過軍伍人海的咬殺！”

管家愕然。

“老爺，這次私自調取六七百禁軍，大營中就已經傳出風語了。”

“蔡京，蔡大人還派人來過問了。”

“再調…一千，只怕連官家都要驚動！”

這里可是京都，軍伍調度，觸及了太多人的敏感神經。也就是高俅深受官家寵幸，不敢輕易得罪，那些大人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高俅呵斥。

“短視，調動禁軍最多被官家訓斥?！?

“林沖那廝一日不除掉，我一日不得安寧。”

高俅回想那根插在自己兒子身上的木棍，就忍不住想，這要是給林沖那廝配上一把強弓，豈不是…取人首級于千里之外？

也幸好這里是皇宮邊，數不清的軍伍日夜巡邏。

“不過，小心為上！”

高俅又吩咐。

“找些鐵器堵住門窗，高處意遠視的地方，也要派人日夜巡視?！?

管家不明白這樣的做用意，卻也沒有反駁，點頭稱是。

……

林沖插殺高衙內后，就馬不停蹄的朝著京郊的宅子趕。

奈何，源源不斷的禁軍就像是蝗蟲粘住了他，怎么都甩不掉，人數反而越來越多。

隨著時間推移，天色漸黑，眼看就要宵禁，林沖也變得急躁。

“這些丘八，往日訓練的時候也沒見怎么賣力?！?

“林沖在這！”

一名禁軍舉著火把，高聲大呼。

林沖驟然回頭，眼中泛起兇光。

他念及情分，也為了不把路走絕，雖打傷了幾名禁軍，卻一直未下死手。

也正是沒有下死手，這些丘八才敢緊咬著他不放。

“事到如此，顧不得那么多了，大不了攜帶家眷，鉆入老林立寨為寇?！?

“昔日太祖，以一小吏成就大業，我林沖也能以山寇成就偉業！”

殺禁軍與殺高衙內是有區別的。

高衙內，身為高俅的養子，被眾人尊稱為“衙內”，卻是一介白身。

打殺白身，按照宋律也不過是判個刺配。

殺軍伍官員，性質就變了。尤其殺的還是昔日的同僚故舊。

“事到如今，不得不為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就絕不再拖泥帶水，抽刀揮舞，就要大開殺戒。

“林教頭，這邊走！”

峰回路轉，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

林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虬髯大漢騎馬前來。

隔著暮色細看，正是在酒樓被高衙內欺壓的張提轄。

也許在他人看來，這張提轄軟弱，面對高衙內的欺凌直接跪倒磕頭，不敢反抗。

林沖卻是瞧的仔細，這張提轄磕頭的時候，眼中泛著兇光，就像是一只伺機而動的鬣狗。

識時務，懂得避其鋒芒，收斂力量，是個豪杰。

最關鍵，這位張提轄與高太尉有仇。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心中思緒千轉，剎那間得到了分辨。

識得是同盟，林沖也不再猶豫，三步并兩步，來到馬前，胯步上了馬背。

“林教頭，坐好了?！?

言罷，駕馬逃離了包圍。

“林沖逃了追??！”

圍捕的禁軍一部分叫嚷的追了上去，一部分在原地磨著洋工。

其中最多的是，嗓門叫的一個比一個大，跑的一個比一個慢。

“感謝兄臺解圍，敢問尊姓大名？”

林沖詢問。

“某姓張，名叫大魁，因為肩挑提轄職位，眾人稱呼某家張提轄?！?

馬匹快速奔襲，又迎著夜風，張提轄回頭扯著嗓子才能聽清。

林沖聞此又道。

“倒是巧得很，我有一個結拜弟兄，喚作魯智深，也曾任過提轄?！?

張提轄有些驚訝，隨即哈哈大笑。

“倒是巧得很，我聽說過這位魯提轄?！?

“昔年，我們同在小種經略相公門下當差，雖未曾見過面，卻聽說過這位魯提轄的大名。”

“只知道，他為一父女出頭，打死了一欺男霸女的屠戶，后為了逃避緝捕，到山上當了和尚。”

“沒想到，還有這種巧合，遇見了魯提轄的結拜兄弟。”

“也不枉我費了心思，安排了這一場突圍?！?

林沖也感到意外，沒想到這么巧。

“逢緣相遇，有機會一起吃酒！”

張提轄灑脫回應。

“這個日后有機會再說，現在緊要的是助你脫困，我已經打點好了城門守衛，只要在禁宵前趕到城門，就能送你出城。”

聽到此話，林沖這才注意到，他們是朝著城門的方向奔襲。

這可不行，他的妻眷還在家中。

“張提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的妻眷還在家中，我怎能拋下他們獨自逃離?！?

“你找個地方放我下來，我去接了家眷，再做打算?！?

張提轄聽聞此話，大受感動。

“好一個有情有義豹子頭，某家就是敬佩你這樣的好漢！”

“不過林教頭，你想要接尊夫人，回家是接不成了?！?

林沖皺眉。

“提轄何解？”

張提轄嘆氣。

“林教頭你在酒樓打殺花花太歲后，我就覺得這件事不能善了，在準備營救你的同時，也派遣了人去接令夫人。”

“未曾想，還是晚了一步，令夫人還是讓高俅派人擄走了！”

林沖沖冠瞪目。

“賊子好膽，看來是留他不得了！”

“張提轄，此次突圍之恩來日再報，情況危急，在下先行告辭了！”

言畢，林沖從馬背上站立，隨即騰空而起，宛如一只輕盈的鴿子，騰挪幾步，就到了街道邊的房梁屋頂。

張提轄愕然。

觀察到，林沖往著內城，高太尉府邸的方向奔襲而去。

“不好，那可是皇宮邊上，有數不清的軍伍在巡邏，這一去不是羊入虎穴？”

張嘴欲要高呼提醒，然而透過暮色發現，林沖已然走遠。

“此等有情有義的好漢，此去入了虎穴，恐再難脫身，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