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這個。”

卓北轉身回房，十五秒后，一份簡易合同，貼著俞白白吹彈可破的臉頰肌膚，出現在她眼前。

紙張距離她挺翹的鼻尖大約0.5厘米，卓北極快的動作帶起一陣掌風，掀起了紙頁的一角，同時攪亂了俞白白額前零落的幾根空氣劉海。

俞白白巋然不動。

李艾萌卻被那一下嚇到腿軟，下意識張了張嘴，使勁貼墻才穩住身板。

散打摔跤綜合格斗，一個打十個。

李艾萌悟了。

看卓北的眼神頓時像在金山寺燒香。

無比虔誠。

“什么東西？”

俞白白淡定地把劉海捋回原位，接著漫不經心掃了眼合同內容。連手都懶得伸，就讓卓北那么舉著看。他還能把合同扔地上？

“限期銷售書面承諾書。俞氏股東俞白白即日起，自愿限期三十天，將俞氏財團旗下珠寶服裝類品牌Pearl蘇，銷售額提升五千萬。以作一司之表率，特此證明。”

當她念完所有文字，卓北的手落下來。

俞白白揚了揚眉。

“我成股東了？三十天五千萬？做不到會怎樣？”

卓北：“相親，或者，解散公司。”

“休想。”俞白白一把奪過承諾書，將它認認真真疊好，疊成粉餅盒大小，好好揣進了自己的外套兜里。

“一個都辦不到，不就是五千萬？等著瞧好了。”

卓北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耳邊再度響起俞全齡那句——“她反正現在只會吃喝玩樂，家產交到她手里就得直接破產清算”。

隨即，意味不明地壓了壓嘴角。

外人評估和自我評價間，是相距著一條太平洋般，無邊無際的鴻溝啊。

“三十天內，作為你的助手，跑腿之類的雜活兒，交給我去做就可以。”

仗著身高優勢，卓北半抬眼簾俯視看她，接著不再言語，轉身推門，留給走廊上兩個女人瘦削剛勁的背影后，關上了門。

關上了門……

俞白白剛整理好的空氣劉海又亂了，是關門的那陣風吹的。

她閉了閉眼，壓下火。

卓北就是變了，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如今囂張得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跟擺明了對著干似的。

呵，男人。

看她落魄在外，失去俞氏千金小姐的身份，他態度就變得不端正了。

俞白白沖著公寓門翻了個白眼。

李艾萌終于敢多往前走兩步，靠近俞白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悄聲，“白白，你爸讓你三十天把珠寶品牌的銷售額提升5000萬？嚯，宇宙坑娃第一人啊。佩服。不過你別急，我有辦法。”

李艾萌臉上，凝出個神神秘秘的笑。

*

十月十三日，星期一。

清晨06:15分。

城市電視臺綜藝一組，小型辦公室。

俞白白依照要求，頭戴漁夫帽，外加寬大的太陽眼鏡和口罩、圍巾，穿著長衣長褲、墊了內增高的長筒靴，正襟危坐在會議桌一側角落。

會議室內沒有落地玻璃，甚至沒有窗，全靠大型建筑換氣凈化系統輸送新鮮空氣。

房門被關得嚴絲合縫，屋里靠一盞黑色吊燈照明。

二十分鐘前，俞白白從停車場經由安全通道到六樓，綜藝一組有個扎馬尾辮的年輕女性工作人核對了她的身份，將她領到這里，接著再沒人出現。

不知是專門做了隔音處理，還是凌晨的綜藝部沒人上班，房間安靜得出奇。

呆得越久，越心慌意亂，像被與世隔絕似的。

又過了5分鐘，房門被人推開。

穿高跟鞋的女人走進來，手里拿著文件夾，關門，坐到俞白白對面。“你好。我叫魏欣，一組副主任。”

她大約三十多歲，刻板的聲線與不茍言笑的態度，令俞白白想到了自己中學時代，狠抓學習成績的班主任。

俞白白幅度很大的點了下頭。

保密協議第一條：不允許在任何非拍攝場地以外的地點，以嘉賓身份暴露身高，體形，五官，及皮膚等個人特征。

保密協議第二條：不允許在任何非拍攝場地以外的地點，以嘉賓身份暴露聲音，聲線及相關特征。

魏欣上下掃了俞白白一眼，檢查著裝與舉止，暫時沒有提出異議。

她從文件夾拿出文件，“現在我宣讀一下游戲規則，以及布置今天的任務。”

俞白白繼續點頭。

“本季的戀綜欄目名叫做’浪漫十二夜’，八位年輕并且外表出眾的男女嘉賓，將在攝制組提供的特定環境下，度過十二夜的浪漫時光。本季的主題是——謊言與金錢的交錯。”

魏欣停頓下來，翻動著文件，似乎在給時間俞白白消化內容。

俞白白覺得，這個女人盡管一直冷著臉，一副鴨嗓，公事公辦的打扮和裝束，很不近人情似的。但不得不承認，她的業務能力非常出色。

口齒清晰，思維敏捷，有條不紊，說話的節奏把握得恰到好處，控場能力極佳。

算得上職業女性中的佼佼者了。

俞白白短暫開了個小差。

她在想，電視臺各個部門的負責人，最高級別的應該就是主任。而魏欣女士是副主任，比那天面試的正主任要年輕十幾歲。主任再往上，大約是總監之類的高層。總監再再往上就得是臺長。

如此看來，魏欣主任是女性之榜樣與楷模。

“接下來是嘉賓背景介紹。”

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八位男女嘉賓，開場四位男嘉賓，四位女嘉賓。后期有沒有再加入的，以何種形式加入，暫不公開。”

“四位男嘉賓的職業分別有：上市金融公司ceo、網紅咖啡店店主、退役運動員、以及在國外為富豪提供專業咨詢的私人律師。”

魏欣放下文件夾，看向對面裹得嚴嚴實實的俞白白。

俞白白佩戴著能擋住半張臉的墨鏡，努力隔著鏡片，向對方眨了眨眼，表示可以繼續說下去，可她并不清楚對面能不能夠收到她的信號。

“值得一提。”

魏欣開口道，神色帶上了幾絲鄭重，“四位男嘉賓中有一位是演員，演員的職業是假的，是欄目組安排進組的。”

“正如你，你就是欄目組安排在女嘉賓里的演員，你也將獲得一份職業，但同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