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羿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李曦輕嘆了口氣:“這些年,本宮和駙馬將念聲寵壞了。”
李元聃笑著安撫道:“念聲赤誠,這一點,世人少有能及。”
李曦聽到夸贊兒子的,自然是又高興了,不復方才對孫羿的冷臉拒絕,反而求問李元聃:“貴陽,念聲真的不適合進軍營嗎?”
李元聃反問:“姨母想讓念聲進軍營嗎?”
李曦正是糾結這個,她知道進軍營是兒子心心念念,但又因為他是獨苗,他們承受不起失去他的后果。
“如果老鷹一直護著小鷹,不讓他有嘗試振臂飛翔的機會,那么小鷹這輩子都沒有可能飛得起來。”李元聃說。
李曦抓住李元聃的手,抓得很緊,說:“貴陽,所以本宮想把念聲交給你。”
李元聃愣住了,說:“姨母,某此次之前回京述職,年后就會出長安去江南了。”
“不過,這兩三個月,可以讓念聲來府里找某。”
李曦點頭,說:“好,你先看看,其實若是可以的話……”
李曦頓了頓,才說:“本宮想托你將他帶在身邊,去江南也好,去哪里也罷,讓他跟你兩年,能學多少便多少,也算是遂了他的愿,若實在不成器,那他也該死心都不鬧了。”
李元聃笑道:“這倒是沒什么,就怕姨母會心疼。”
李曦也跟著笑了笑,溫溫柔柔的撫摸著李元聃粗糙生繭的手掌,慢慢的,眼里多了些淚意,說:“怎么會不心疼牽掛?但不能因為心疼就把他困住啊。”
說著孫羿,眼里的憐愛卻投給了李元聃。
李元聃彎下腰抱住李曦的胳膊,親昵的輕輕靠在她身上,好像母女一般,說:“甘之如飴。”
為了陛下的天下安定太平,陛下的百姓安居和樂,她為此付出一切,都甘之如飴。
李曦撫摸著李元聃的肩膀,微微嘆氣,語氣有些悵然,說:“本宮什么也幫不了你們。”
李元聃微笑安撫道:“我等所為,皆是為了更多人像姨母這樣幸福無憂的生活。”
李曦抱著李元聃,感覺像是當年抱著李昭一樣,心頭安定極了。
……
母女二人在屋里說了好一會兒話,李元聃才輕聲出門來,同李曦的貼身孫嬤嬤說是李曦歇下了,叫她小心伺候著。
隨后又問孫羿,孫嬤嬤說孫羿去練武場了。
李元聃便找了個侍從帶她前往演武場。
秦陽長公主府的演武場占地廣闊,氣勢恢宏,一看便是特意建造的,不過在李元聃看來,可能有些華而不實。
場地中央設有一個木制擂臺,臺上擺放著兵器架,上面陳列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如長槍、大刀、弓箭等。
地面鋪設著青石板,場地四周環繞著高大的圍墻,墻上鑲嵌著鐵制的燈籠。
演武場的東南角設有一個箭靶,靶心用紅布制成。靶前擺放著一排排箭矢。
另一側,設有一個馬廄,里面養著幾匹高大漂亮的馬匹。這些馬高大威武,毛發光滑。
李元聃一到演武場,便看到了孫羿站在木臺上,他緊握著手中的鐵劍,身姿矯健,目光堅定,與劍術師傅馬康對戰。
李元聃走上前去,沒一會兒,對戰便停了下來,孫羿胡亂抹了把汗,朝李元聃齜牙一笑,說:“貴陽姐姐。”
眼神里,甚至還帶著兩三分求夸獎的光亮。
馬康也朝李元聃行了禮,道:“將軍。”
是軍中之士。
李元聃點了點頭,對孫羿說:“念聲,再同馬校尉打一次,某考察一下你的武藝。”
李元聃內心是希望孫羿能滿足她的要求,然后自己可以依了姨母的心意將他帶在身邊的。
孫羿點頭,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他知道,這是他能否進軍營的關鍵時刻。
孫羿率先發起攻擊,他的劍法流暢而有力。
馬康的身法輕盈,招式靈活多變,時而迅猛如風,時而沉穩如山。
但馬康留了力,讓李元聃能更清晰的看到孫羿的能力,以及不足。
打了大約一百個回合,李元聃示意停下,沒有立馬給孫羿評價,而是問起了別的:“除了練劍,你還擅長哪些?”
孫羿慢慢緩過氣來,回答道:“射箭,騎馬。”
都是軍中必備技能。
李元聃笑道:“那,某再考察一下你騎馬射箭。”
考察不止一關。
孫羿興奮不已,李元聃如此,便是認真的在考慮他入伍的資格了。
孫羿跨上馬背,手持長弓,腳踏馬鐙,策馬奔跑。
箭矢在弓弦上緊繃,孫羿迅速調整姿勢,瞄準遠處的箭靶,松開手中的弓弦。
箭箭命中靶心。
騎術同射箭有天賦,比劍術好很多。
后又同他推演沙盤,考察他的作戰意識。
李元聃可不只是想讓孫羿進軍營做個大頭兵而已,她當然希望孫羿能有資質成為一位將軍。
如若沒有,她寧愿孫羿在長安待著,做個尋常的權貴子弟,至少平安的活著。
軍權這條路,不好走。
若是資質不夠,能力不夠,心智不夠,不足以走得出來,只會變成戰場枯骨一堆。
夕陽斜照,余暉映霞。
孫羿已感覺自己整個人快被掏空的疲憊不堪。
于是沐浴時直接沉睡過去,睡過了晚膳,沒能同李元聃一起用膳。
李曦是又氣又無奈,李元聃也并不在意,她用過晚膳便上馬回了府。
……
長安如今沒有宵禁,盡管已是初冬,街道上還能看到不少店鋪還開著門,行人來來去去。
李元聃看著兩旁的熱鬧,慢慢走馬回府。
貴陽郡主府內已一片寧靜。
月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在庭院中。樹枝在冷風中輕輕搖曳,沙沙作響。
府內的走廊上,燈火通明。
偶爾有士侍從或仆人走過,有人低聲交談。
將軍府的庭院中,精心培育的菊花依然盛開,散發出淡淡的香氣,給這座肅殺的府邸增添了幾分溫馨和浪漫。
李元聃一回到后院,佩蘭已前來迎接,李元聃問她:“崔郎君可有按時用了晚膳?”
佩蘭如實稟報道:“崔郎君今日酉時初用膳,食不足一斗。”
李元聃微微皺眉,沒說什么,便讓她下去備水洗浴。
看到屋子門還開著,崔玉衡還沒歇下?李元聃走進屋子,便見崔玉衡在看書,一襲淡青色長衫,衣袂翩翩,神色沉靜,面容如玉。
李元聃站著看了好一會兒,崔玉衡驚覺有些不對,抬眸便看到了李元聃。
崔玉衡一臉喜悅的立馬放下書卷,起身朝李元聃走去,說:“郡主,您回來了!”
李元聃上前握住崔玉衡的手,發覺他的手指發涼,有些不悅,說:“你大病初愈,要注意休養,怎地手這般涼?”
崔玉衡乖巧點頭,說:“某會注意的,郡主莫擔心。”
李元聃叫了佩蘭進來,說:“崔郎君身上涼,弄個湯婆子來。”
佩蘭連忙應下去辦事。
崔郎君若是又著涼了,她便是照顧不周了,罪過就大了。
崔玉衡垂眸忽道:“郡主體熱,夜里某就不怕涼了。”
李元聃頓住了,目光盯著崔玉衡,有些稀奇,卻又看到他紅了耳根的模樣。
李元聃摩挲著崔玉衡的手指,眸色深深,沒做什么,只說:“崔郎先就寢,某一會兒就來。”
給崔玉衡蓋好被子,接過佩蘭弄好拿過來的湯婆子,塞到他的被子里,俯身吻了吻崔玉衡的額頭。
崔玉衡捂著吻過的位置,吃吃的笑著,李元聃拍了拍他,催他閉上眼睛。
崔玉衡這才乖巧的閉上眼。
李元聃沐浴完進內室時,崔玉衡已昏昏欲睡,他畢竟大病初愈,身體十分虛弱。
李元聃隔著被子抱住崔玉衡,源源不斷的熱意從李元聃身上穿過被子傳遞到崔玉衡身上,崔玉衡整個人暖融融的,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