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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繡花針王興

二月,尚可喜率軍水陸并進,前往征伐粵西。加上高進庫、吳六奇兩部兵馬,尚可喜麾下共有一萬七千兵馬,對外宣稱五萬,浩浩蕩蕩地向粵西殺來。

首當其沖的不是沈赤心,也不是李明忠,而是王興。

王興綽號“繡花針”,雖然目不識丁,卻膽大心細,忠君愛國,被永歷帝封為“虎賁將軍”,躋身南明史上有名的“永歷四將軍”。

此人經歷比吳六奇還要傳奇,年輕時殺人亡命,落草為寇,后被永歷朝招安。他抗清意志極為堅決,雖不讀書,卻頗曉兵機,從不爭權奪利。

只可惜,永歷帝不會用人,王興這種武將在永歷朝中備受排擠。

尚可喜、耿繼茂率軍進攻廣州時,王興本想派兵增援兩廣總督杜永和。杜永和擔心王興過來搶地盤,竟不許他出兵。

王興只好回到新寧縣汶村。新寧縣位于新會縣東南,屬于廣州府。汶村依山傍海,林莽茂密,只有一條羊腸小路與外界聯通,極為險要。

王興在汶村屯田煮鹽,發展生產貿易,占據周圍幾十個小寨,成掎角之勢,竟在廣州府境內開辟出一塊牢不可破的抗清基地。

沈赤心率軍增援廣州時,王興出兵響應。后因李明忠戰敗,沈赤心率水師返回廉州,王興則返回汶村。

清軍攻破廣州時,杜永和率殘部出奔。杜永和缺少船只,跑到汶村借船。

王興以大局為重,不計前嫌,慷慨答應。沒想到,杜永和竟然趁機搶奪王興的物資和戰船,然后逃往瓊州。

尚可喜統領清軍出征粵西,又有吳六奇統率水師,首先就要拔除繡花針王興這個眼中釘。他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派使者招降王興。

王興的人馬并不多,還有大量家眷,聽說清軍大舉進攻,部下大為惶恐。

大家一致認為,清軍人多勢眾,來勢洶洶,不如撤離汶村,到高州或者雷州,與李明忠或者沈赤心會合。

王興深以為然,找鄭詠薪商量撤退之事。

鄭詠薪是赤軍情報局的偵候,沈赤心派他到王興軍中,游說王興堅守汶村。

王興說:“老兄,我繡花針之所以能夠堅守汶村,第一,有戰船可以通海;第二,粵國公特許我經營貿易,獲利甚多,足供軍餉之需。

“可你看,杜永和這廝搶了我的船,清虜又以吳六奇提督水師。汶村靠山傍海,沒有戰船就無以自立。一旦清虜封鎖海岸,我軍將陷入絕境。

“因此,我打算放棄汶村,率部前往高州、雷州,與大軍合兵一處,一起抗擊清虜。”

沈赤心正指望王興在新寧縣牽制清軍,故派鄭詠薪到汶村。鄭詠薪極言不可,說道:

“將軍不可輕棄汶村。汶村靠近廣州,面向南海。將軍據守汶村,在清虜臥榻之旁扎下一顆釘子,令清虜片刻不得安寧。

“此形勝險要之地,不可輕棄。粵國公特許將軍經營貿易,正是要鼓勵將軍堅守汶村。他還寫過親筆信給將軍,承諾一旦汶村事急,一定派水師來援,將軍盡可放心。

“況且,將軍所部家眷甚多,卻缺少戰船。清虜多騎兵,又有水師戰船,將軍如何跑得過清虜?

“再說,我們在清虜軍中頗有些間諜。清虜一有風吹草動,我們掌握得一清二楚。如今將軍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又能知己知彼,還懼他區區一個尚可喜嗎?”

大敵面前,王興也變得更為保守,不敢輕信沈赤心的承諾。

杜永和官拜南明太子太保、兵部尚書,任兩廣總督,行為頗為卑劣。他利用王興的信任,搶奪汶村的戰船、物資,令王興大失所望。

看王興有些猶豫,鄭詠薪咬破手指,指天為誓,說道:“將軍請放心,我打賭粵國公一定會派水師增援汶村。不然,我愿以死謝罪。”

鄭詠薪做過死間,是情報局唯一一個活著的一等功臣,自然毫不怕死。

王興從小游俠江湖,也是一個講義氣的人。他暗中計算一番,覺得汶村錢糧充足,支持個一年半載沒有問題。

此外,鄧耀據守下川山島,受李明忠節制,王興與之交好。到時候,就算赤軍鞭長莫及,鄧耀也會率部增援。

王興有此把握,接受了鄭詠薪的意見,說道:“既如此,我愿率部堅守汶村。請老弟發急信給粵國公,請他派水師來援。”

于是,王興定計堅守拒敵。他召集眾將,把尚可喜的勸降信撕成粉碎,斬殺清軍使者,積極備戰。

尚可喜聞訊大怒,率軍圍攻汶村。

吳六奇已被清廷超擢為廣東水師提督,辦事頗為賣力。他招降了一批海盜,又在東莞、惠州等地督造戰船,意欲與明軍一較高下。

二月初二,吳六奇為清軍先鋒,率水師從順德出發,經西江入珠江口,從海上逼近汶村。

王興缺少戰船,水戰不利。吳六奇趁機從海上封鎖汶村,配合尚可喜從陸上進攻汶村。

沒想到,王興治軍很嚴,平時恩威并行,戰時部下皆肯死戰。汶村地勢險要,王軍率部堅壁清野,嚴防奸佞,清軍計無可施,在汶村前頓足不前。

這天晚上,王興挑選死士,出寨襲擊清軍。死士們熟悉地形,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斬首一百余級。

清軍士氣更加低落,一萬多人圍攻汶村,就像一頭大象圍攻一只蒼蠅,人馬雖眾,卻無處下口。

尚可喜氣餒,準備越過汶村,先去進攻高州。

吳六奇極言不可,說道:“汶村靠近廣州,如同肘腋之患,若不及時清除,就會發展成心腹之患。我軍人多,只要長期圍困,定可攻破汶村,蕩平丑類。

“不然,若大軍棄汶村而攻高州,王興很可能會在背后作亂,危及我軍餉道。”

高進庫曾在江西被赤軍打得打敗,急于報仇雪恨,主張立即進攻高州,說道:

“汶村地狹,王興人少,難成氣候。留一千綠營兵封鎖汶村即可,大軍應當向西進取高州、雷州、廉州。不然,大軍才一出師,就在汶村頓足不前,必會傷及士氣。

“再過一個月,雨季就要來臨。到時候,連日陰雨,不利于行軍打仗。若再攻不下汶村,我軍將更加被動。”

尚可喜采取折衷的辦法,決定再組織一次猛攻,爭取奪取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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