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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再克新會

白廟、江門皆位于新會以北,是西江重要港口。尤其是江門,扼守西江主航道。一旦明軍攻克江門,就可以沿西江進入順德、佛山,再轉入珠江,直趨廣州城下。

赤軍不戰則矣,一戰則如洪水潰堤,洶涌而來,不可阻攔。沈赤心不許官兵休整,赤軍連續戰斗,顧不上吃飯,也顧不上休息,直接越過新會,先后攻占白廟、江門。

清軍水師敗得太快,主將、副將相繼陣亡,已經無法再組織起有效的抵抗。白廟、江門兩地設有造船廠,晝夜不息,正在為尚可喜、耿繼茂兩軍修造戰船,也被赤軍逐一攻克。

造船廠的得失對于戰局影響很大。清軍缺少戰船,水師一直都是弱項。尚可喜下令在三水、新會等地修造戰船,為的就是建強水師,更好地攻破廣州。

新會是重要的造船基地,所產“廣船”是南海中常見的海船。赤軍奪取白廟、江門兩地造船廠,對清軍來說是重大的打擊,對赤軍來說則無異于意外之喜。

沈赤心下令集合造船工匠,全部送往廉州,加強廉州的造船廠。

白廟、江門兩地新造戰船,只要能夠下水航行,全部送往廉州,不能航行的,則全部焚毀。造船廠所遺木料、船帆、纜繩、桐油、生漆等物資,也全部送回廉州。

或曰:“赤軍一向宣稱為民謀利,今則毀棄船廠,擄掠工匠,恐將有失人心。”

沈赤心不為所動,回應道:“兵者,危也,不能有婦人之仁。如今敵強我弱,就得想盡一切辦法削弱敵人,想盡一切辦法增強自己。

“新會靠近廣州,我們就算攻取了新會,也很難守得住新會。白廟、江門兩地的造船廠,若不拆毀,留下來只會資敵。

“崇禎十七年,李自成兵敗,退回西安。不久八旗追至潼關,大順軍不敵,只得再棄潼關、西安。臨走之前,李自成囑咐大將田見秀焚毀糧草,勿為八旗所用。

“田見秀婦人之仁,沒有焚毀糧草,打算將糧草留給百姓。沒想到,八旗追擊速度太快,糧草都為八旗所得。他們得到潼關、西安的糧草,再無后顧之憂,一路追擊大順軍,把李自成逼入湖廣。

“李自成窮途末路,竟死于九宮山小卒之手。前車之鑒,后事之師。對于敵人,我們不僅要在戰場上和他們拼命,還要用盡一切必要手段,盡可能地削弱敵人的戰爭潛力。”

于是,清軍設在新會縣白廟港、天門港的兩處造船廠,全被赤軍夷為平地。

海康伯李明忠也率領陸軍趕到了新會。赤軍水師取得大捷,各地義軍也聞訊而動。漳平伯周金湯、總兵官李常榮、虎賁將軍王興等人都率領義軍,來到新會參戰。

沈赤心以水師封鎖西江,明軍再無后顧之憂。李明忠統一節制各部陸師,放心進攻新會。

清軍失去水師,宛如失去臂膀。滿清輕車都尉劉秉功枯守新會孤城,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接連向尚可喜飛章求救。

為了阻止明軍攻城,他驅使百姓站立在城墻上。李明忠有所顧忌,不敢使用紅衣大炮轟城。

明朝各城池的城墻,只有南北兩京等少數城池使用磚石包砌的結構。這種結構內部夯以黃土,外部使用磚石包砌,堅固雄偉,費用較高。

大部分的城池,直接采用黃土夯成。這種黃土經過特殊處理,不怕風吹日曬,造城費用低,結實耐用。

新會縣為海防重鎮,城墻使用磚石包砌。但明朝國防廢弛,新會縣城墻還是嘉靖年間,為抵御倭寇而修葺的,至今沒有大修。

在大口徑的紅衣大炮面前,城墻的防御能力已經大為降低。

當時攻取堅城,往往使用紅衣大炮,先使用“鑿彈”或者“鉆彈”轟城。這兩種炮彈在圓彈兩側加鑄兩根鋼條,鋼條尖端為箭形鑿頭。

攻城一方使用紅衣大炮發射鑿彈、鉆彈,可以破壞城墻外側的磚石結構。再發射圓彈,即可摧倒城墻。

守城一方若戰斗意志堅強,可以使用木條臨時封堵缺口,防止攻城一方破敵;若戰斗意志不佳,往往驚潰敗退。

李明忠麾下的明軍,絕大部分都是廣東人。眼見清軍驅使民眾佇立城頭,明軍不愿開炮。李明忠亦心有不忍,改以云梯攻城。

守將劉秉功是遼東戰將,從小兵積功至輕車都尉,什么仗勢沒見過。眼見計謀奏效,劉秉功哈哈大笑,說道:“明軍有紅衣大炮而不用,我軍則可憑堅城立于不敗之地。”

明軍使用云梯攻城,清軍則借助城墻,使用銃炮、火箭肆意射殺明軍。

明軍損失慘重,清軍則越戰越勇。劉秉功干脆招募敢死隊,派死士縋下城墻。

李明忠麾下的明軍要么疏于訓練,要么是組織渙散的義軍,被清軍打得大敗,云梯也被清軍搶走。

李明忠技窮,手下幕僚亂出主意,一會說要挖地道穴地攻城,一會說要包圍新會,持久圍困。

沈赤心聽說新會久攻不下,便知陸師意見不一,李明忠銳氣已失。他騎馬上岸,馳入李明忠大營,督促他盡快攻城。

李明忠尤有猶豫,沈赤心說道:“新會為廣州門戶,清虜很快就會派兵來援。穴地攻城費時費力,不說清虜援軍會來,城內亦可以挖掘一條攔阻帶,輕松破解。

“長期圍困更不可行。清虜殘忍暴虐,一旦糧盡,往往殺民取糧。為今之計,唯有以紅衣大炮轟城,墻塌則城破,為上上之策。

“爵帥身經百戰,與耿、尚二賊曾為同僚,若連一個新會城都攻不下,豈不讓二賊恥笑?大軍勞師遠征,義軍云合景從,若在新會城下頓足不前,事久必泄,大軍將不戰而亂矣!”

李明忠皤然醒悟,隨即調集紅衣大炮,集中火力射擊西門。一枚枚鑿彈、鉆彈飛向城墻,頓時磚石崩裂、黃土飛揚。

有紅衣大炮加持,明軍僅用兩個時辰就轟破城池,打開一段十丈長的缺口。李明忠慷慨自負,卻頓兵新會,為劉秉功所辱,心里早就窩了一肚子氣。

城墻一破,他親自指揮家丁,從缺口處沖進城內,與清軍展開巷戰。清軍戰斗力更強,但架不住明軍人多。劉秉功本想突圍出去,卻被明軍層層攔阻,最后戰敗自刎。

此役明軍大勝,清軍守軍一千五百人被全殲,只有四百多人投降。這些俘虜大多是漢人,少部分是遼人,大部分是北直隸、山東一帶的新兵。

李明忠本想殺俘泄憤,最后聽從沈赤心的建議,愿意歸順者編入明軍,不愿歸順者斬去雙手,將其放回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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