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又道“我聽父親說過，每屆少君的選拔都少不得派系之分，最終都會走向統一協作，可父親第一次拜見破云女君時，卻認為破云女君并不適合成為一個合適的領導者”

皇娥訝然“如果我姐姐都不適合，我都想不到誰會是這個適合的人”

矯有些僭越的看著皇娥，這才發現面前人的容貌如此艷麗逼人，貌絕無雙被驚的頓了一瞬才道“女君，難道從來沒想過自己嗎”

“我——！”

皇娥帶著傾慕與仰望的神色，有些惆悵“你少來丹穴，你一定不知道我姐姐破云女君自成年之日起，便從無敗績，文韜武略，八卦陣法，帶兵打仗，鎮壓四方從無失手，在同輩中更是天賦卓絕，驚才絕艷第一人，而我，明年才成年，盡管天賦不再姐姐之下，可我小我姐姐四百年，其中總總盡管我在努力也無法企及姐姐的高度”

話落，皇娥覺得空中的茶水都不再甘甜了，整個人都沉入了落寞的苦水里，這兩相比較之下更顯得自己籍籍無名，諾諾無為了。

矯對其中之事，不甚了解可聽了皇娥這番話也是苦惱了起來，皇娥的心性更為仁德，對待弱者不輕視，也愿意體恤下者的辛苦，正是一個好君主所需要的，正如他父親所教授給他那般，可皇娥太年幼了，她所需要時間成長，可現在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一時間有些相顧無言，伯益左看看右看看狡黠一笑。

“雖說少君擢考在即，但真正的考核時間那么長，誰輸誰贏不到最后，尚未可知呢”

挽風有些不解的看著伯益，伯益難得害羞的別過了眼神。

矯默默握緊拳頭，回想著自己回去又該加練了。

皇娥點了點頭，自己需要更要努力才能對得起這樣追隨自己的人了。

可姐姐的優秀如一座雄偉的大山一般，不可攀附讓她倍感壓力。

夜幕降臨，林間小徑邊的含燈花綻放，散發著紫色的幽光，各處燈燭一一點亮。

矯與伯益各自告退，皇娥帶著挽風向梧桐林中最大最古老的那顆梧桐樹前走去，走至樹前一陣清風拂過，穩穩的托著一枚白滾滾的蛋落在皇娥身前。

挽風面色柔和，用手輕拂了拂蛋殼，看著皇娥不斷輸送進靈力后，蛋殼又在空中滿意的滾來滾去，一掃今日的疲憊和不堪。

見靈力輸送完畢，皇娥正想把蛋送上去，挽風下拜“女君，舍弟現在成長所需的靈力已然足夠，無需在養在梧桐枝上了，請準許挽風將弟弟帶回云霞晚去修養吧”

皇娥小心翼翼的將蛋拿下來，交到挽風手上見她確實拿穩了便將人扶起來“允了，天色已晚，我們快些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后回了云霞晚，彼時阿瑜仍在書房，皇娥踏進書房時，所有的卷宗，帛書都已翻閱，只有一個美好的身影正在伏案疾書。

聽著有腳步聲，才把頭抬起來。

阿瑜放下筆，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身子，邊動邊說“怪不得案牘勞形，真真是累人，怎么樣都處理好了”

皇娥點頭。

“我看了一天，只得出一個結論”阿瑜有些氣餒“我們贏的機率很小，幾乎沒有，連進前三都很勉強”

這些記錄著往屆云舟賽的帛書中，從未有過皇娥的名字，因著幼鳥不能參與危險活動的原因，皇娥也只是觀賽者，從未上場，自然也沒有名字，更不要提團體賽的隊員了。

皇娥微微一笑“別擔心，我會把玉子決明帶回來的”

“好了好了”皇娥輕拍阿瑜的手安撫道“你先休息今天看了一天書了，早些休息吧”

阿瑜無奈點頭，各自分開。

皇娥出門喚來末薇“翎冉在何處？”

末微想了想答道“大人傍晚時分從練武場回來后，就未出過房門，此刻應在房間”

明月高懸夜空，月光澄瑩如銀紗自蒼穹傾泄，更深夜闌的山間小徑中的秋蟲不知在哪籠花叢中拼命地嘶鳴著，行至林中月亮躲進了茂密的林蔭中，只有幽光點點。

一陣一陣月桂花的清香縈繞而來，不知不覺間皇娥已經漫步到了繡瑞所在的云水峰，皇娥閑適的走著，隨著玉階一層一層往上通向峰頂，月光也漸漸亮了起來。

樹木漸落于身后，峰頂開闊明朗，除了一地月光，便是建筑大家曋氏所造的各式屋宇，古樸典雅，雕欄玉砌。

皇娥立于原地，往熟悉的地方望過去，遠遠的，在那最高處的巖石上，坐著一個纖瘦的人影，如一只高傲的孤鴻棲息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眺望著西邊的云峰。

人影忽的回頭一笑，手中還提著一壺酒似是邀請般“來一口？”

皇娥小步跑過去，嬌嬌的接過酒壺嗔怪的倚在女子肩頭“怎么又一個人喝酒”

女子調笑著道“半個人怕嚇著你”

皇娥正笑著，少女奪回酒壺就著皇娥的手淺淺的啜了一口。

“你都有多久沒有來我的云水閣了，今天也有空來？”

皇娥身形一頓幽幽嘆了口氣“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不夜天之疫，若華之死，女娃之死一件接一件實在讓我疲累”

繡瑞帶著微醺的紅和迷離的眼看了過來，仰頭飲下一口酒渡了過來，猝不及防的一口酒水嗆的皇娥不住的咳嗽，臉頰也染上了緋紅。

皇娥邊咳嗽邊站起來“這酒也太烈了”

繡瑞帶笑站起來溫柔的給她拍背“這是懲罰，懲罰你這么久都不來看我”

皇娥順平了氣息推開了繡瑞的手“什么這么久，明明才過了沒幾天”

“行吧”繡瑞扔下酒壺，仰頭躺下望天，夜幕中星河璀璨，光華萬千，配著涼風習習，酒色醇香繡瑞覺得自己醉了。

皇娥站在一旁見她躺在草地上看星子，也躺在了她身側，依偎在她身旁。

“姐姐，這次你會參加云舟賽嘛？”

繡瑞挑了挑眉頭“想要什么？我給你贏來?！?

“嗯……，姐姐我想要第一名的玉子決明”

“好”

“作為交換，姐姐需要什么呢？”

繡瑞眼里閃起促狹的笑“不如，云舟賽后陪我去南越城如何?！?

“南越？”

“為何，要去哪里？”皇娥困惑的支起身子看向她。

繡瑞眸子沉下來，忽然撐起手臂，掌心撐著太陽穴，身子側躺，仰視著坐著的皇娥冷聲道“有個不知死活的叛逃者以為自己逃到了無法之地便可以逃脫他背叛羽族的罪責，我作為羽族女君自然要將他緝拿伏法，以震宵小”

皇娥心中一顫，族中是又發生了什么大事，何處叛亂，她怎么一無所知。

繡瑞似乎明白她的不解，解釋道“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一只不肯臣服與我的異獸罷了，不過我向來不喜他人違逆我的心意，更不許逃脫我的掌控，拿了我的好處卻不為我做事，這怎么可以呢”

皇娥柔順的長發被繡瑞拿在手中把玩，親呢又親近，可繡瑞的話無端讓她有了幾分涼意，繡瑞攏住皇娥發涼的手，溫聲道“你要的，我都會給你的，現在天涼了我送你回去吧”

皇娥搖頭“我自己回吧”

“你真的要自己回嘛？”繡瑞說著，地面上開始慢慢凝練出一層薄薄的水汽，又彌散成了飄渺的白霧，慢慢的成了濃郁的白紗，遠處的花叢樹影成了點點綠。

連燈燭都成了模糊的星子。

一切都是白蒙蒙一片。

皇娥嘆了口氣，看著繡瑞的杰作點頭“何必浪費靈力做這般”

繡瑞勾起得意的笑，眼里閃過笑意，只要能達到目的，這點靈力算什么；牽上溫軟的手穿行在濃密的霧靄之中，清冷馥郁的桂花冷香似有若無的圍繞著兩人，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久違的溫馨閑適。

走離暗沉沉的霧靄后，拱橋上只有幾盞不甚光亮的燈，把兩道在岸邊漫步的身影拉的很長，漸漸地，兩道緩緩移動的影子停止前行，在燈光下慢慢折疊到一起，合二為一。

岸外遠方，是重重疊疊的深綠淺黃的山體。只在邊緣鍍上一道窄窄的月光邊線，美得迷人，亮得耀眼。

近處，一排排的風燈飄在空中，在微風中搖蕩，泛著漣漪朦朧的光線，兩人駐足觀景半響，才挪動著腳步。

皇娥靜靜的想“這般美好的夜景，真該叫上三五好友好好的賞月看花，奏琴舞月才不辜負這月色微涼”

繡瑞側頭看著皇娥恬靜的笑顏，只盼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讓她們姐妹能這樣一直一直在一起。

兩人終是到了云霞晚，皇娥一身濕漉漉，薄薄的衣衫貼合著少女的身軀之上，繡瑞目送著皇娥關上門，才素身一揮閃身回了自己的閣中。

皇娥施了個清潔術，換了青色的寢衣，天漸漸亮了，她才開始睡去。

天慢慢亮了，未薇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然后是翎冉，等日上中天時按耐不住的阿瑜把皇娥從床榻里拖出來，聞著從少女身上傳來的馥郁的桂花香，還帶著幾分暖意，阿瑜輕了手腳，輕輕的拍了拍皇娥的臉。

“皇娥，快醒醒別睡了”

“快醒醒——！”

皇娥在察覺有人時，就已經醒來可強烈的困意又讓她閉上了眼，嘴里嘟囔著“太困了，太困了，讓我在睡會，就一會，一會就好”說著，身體就慢慢往下滑，并且熟悉的蓋上了被子。

阿瑜無奈的松手，有些頭痛的扶額，比賽在及，這可怎么辦。

可皇娥剛躺下來沒多久，又突然彈起來“壞了，壞了，還有大事沒做呢！”

“未薇，末薇，瑜姐姐在那”掀開被子，手忙腳亂的穿衣服。

末薇聽見房中傳喚麻利的進門服侍，“女君別急，王姬在書房剛走不久”

“現在什么時辰了？”

末微正在給皇娥系腰帶頭也不抬的答道“巳時一刻了”

皇娥提起來的心略放下來些，還好還好沒誤了多少時間。

窗外，是個大晴天，半邊天絢出了光芒萬丈，如彩緞般流離潑金，從層層疊疊的枝葉縫隙里落下，仿佛頑皮的貓兒，探頭探腦的探進了房內。

皇娥換好衣服，氣勢軒昂陽光明媚走向書房，走近房門，阿瑜笑著打趣著皇娥，眼里帶著幾分無奈和自己尚未察覺寵溺“呀，哪里來的小懶貓，這個時辰了才醒”

“哎呀”皇娥喊了聲。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

皇娥這才消停，朝書房外喊道“來人，去把翎冉，伯益，和辛矯請來書房議事”

外面低低應了聲“是”，腳步聲緩緩遠去。

侍女分作幾路去請，很快便將各處人都請來。

翎冉就住在云霞晚，第一個來的便是她，其次是伯益，最后是辛矯。

幾人齊聚書房。

見人到齊了，皇娥面色嚴肅的說道“今天把大家都叫來是來商議三天后云舟賽的，”皇娥清咳一聲“具體的由伯益來為大家介紹一下”

伯益一笑，露出大白牙“這云舟賽分為個人賽，團體賽，以及表演賽，先說團體賽顧名思義就是考驗的團隊成員的默契，這次的團隊賽，由五個人一同參賽駕駛一輛大云舟經過青丘墟的照影河，過基山取怪枝，過亶愛山放薰華花束，過柢山取鯪魚，最終到招搖山取一只迷谷樹枝再原路折反，回亶愛山時還要再取回薰華花束。

皇娥舉手發問“是取回自己放回去的那束嘛？”

伯益笑而搖頭“也可以，如果女君把花束做的特別好看先到的人都可以取走，聽長老們說，這些做的原因是，為了讓大家都能受到好運的眷顧，而好運從來不屬于一個人，所以大家都會精心制作一個漂亮花束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在帶著祝福等著對手們把花帶走”

阿瑜詫異的看著皇娥“你不知道嘛？”

“我沒參加過啊，每一次我都是在水鏡前和大家一起觀賽的，只看到驚險刺激的追逐和眼花繚亂的斗法呢，要不是我明年就成年了，說不定長老們還不許我參賽呢”皇娥攤了攤手。

“好吧，請繼續”

伯益又接著道“個人賽嘛，主要就是考驗著參賽者的控風能力，反應能力，以及對于各項能力的綜合運用”

“表演賽嘛，主要是為了答謝觀眾嘛，那么多參賽者，觀賽者除了丹穴特供的有利于修行的飲食，和贈品意外最讓人萬眾矚目的就是比賽前三名的表演賽了，誰家若是表演的好，好能得到各族人的打賞呢，雖然東西不重要不過也能長些不重要的見識，擲果盈舟說不定也能掙的盆滿缽滿”

伯益說這話的神情實在的夸張，加上他夸張的動作，實在好笑一時間大家都帶了笑意。

皇娥看了看書房各人，翎冉，阿瑜，辛矯，伯益除開阿瑜，目前能參賽的只有翎冉、矯、伯益、和自己，參加團體賽還差一人。

這人好找也不好找，說好找只要是羽族人會控風就好，可團體賽又需要默契，說著配合得益的從皇娥手下幾個做事的下屬中到可以找好幾個，其他的默契皇娥也說不準。

皇娥低頭沉吟半刻，腦中思緒萬千想著自己的表姐妹們，可又一一排出，原因很簡單，自己參賽的不會加入別人的團隊，基本不會獨自一人，獨自一人的不知道會不會愿意加入她們。

皇娥想了一個最不會拒絕她的人選，擬定了說辭開口道“我心中有個人選，估摸著應當不會拒絕，我這就去請她來”

阿瑜斂笑起身“我同你同去吧”

皇娥微笑道“姐姐不如在此處同伯益聊聊情況吧，那位表妹不喜生人，姐姐去了要是慢待了你反倒是不好”

阿瑜點頭，又坐下。

見皇娥離去，問道“皇娥屬意的那位小姐，你們可有什么想法”

翎冉笑道“怕是紫燕部的少族長，陵枝”

說道這位少族長，翎冉由衷的佩服她，紫燕部人丁興旺，陵枝同母姐妹眾多，表兄弟姐妹亦然，可她依舊一刀一槍，文武并濟的從她兄長姐妹和同輩兄弟姐妹中贏得了少族長之位，并維護著自己無法撼動地位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少族長。

而作為皇娥的極親的表姐妹，翎冉幾乎認定陵枝會加入他們。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