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腳印，阿叔，你快看。”

莫寧蹲在沙土旁邊，伸手去測腳印大小。

“足足我的三個手掌大，這是什么荒獸？”莫寧長大嘴巴，轉頭向六人中經驗最老道的叔公詢問。

叔公獨眼，身材瘦長，腰間別著一柄薄刃鐮刀，上前幾步捻了一撮沙土放在鼻尖細聞。

“若我沒猜錯，這是赤虎。”

“赤虎！”

“赤虎，赤虎生性兇殘，快走。”

眾人皆驚。

叔公向四周環視，發覺爪印徑直通往前方，而四周是漫漫荒地，斷壁殘垣，低矮植被參差生長。

莫寧伸手捻了一撮土，暗暗記住赤虎的氣味。

六人繞過赤虎出行區域，在叔公豐富狩獵經驗下發現一頭石豪豬。

他們生存在亂石崗，以土石為食，體型龐大，鬢毛似鋼針插在身上，芭蕉扇似的雙耳間是一雙小且黑的眼睛。

“石豪豬力大無窮，爆發力十足，常年以土石為食讓他們足以咬碎成年荒族的骨骼，但石豪豬耐力疲軟，只要會拉扯，這次狩獵可以完美收場，我們的運氣真不錯，哈哈哈。”

六人中的擲矛手莫阿達胡須濃密，背負三根精心打磨的石矛。

“石豪豬的耐力就和莫木差不多，可以這么說。”莫阿達打趣道。

莫木是除了莫寧外這個隊伍最年輕的荒族，十七歲，也是第一次參加狩獵。

莫木瞪眼，“俺持久！阿叔別瞎說。”

眾人發出意味深長笑容。

莫寧道：“這里地勢平坦，風勢走向和沙土流動都表明沒有地下流沙，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腳下的危險，狩獵會輕松很多。”

分析沙地環境是每個荒族兒女必備的能力，眾人認同莫寧的看法。

“寧，你去試試。”

石豪豬在荒地算是最弱小的荒獸之一，作為莫寧的試手很是合適，也能為寧積累戰斗經驗。

莫寧撓頭，土黃色虎衣宛如融入這片沙土，水融大海般悄無聲息潛入豪豬谷。

僅僅只是起步表現，卻很是細膩，這讓叔公五人面面相覷，由心感慨。

“他將來一定是強大的漢子。”

五人始終和莫寧保持足夠出手援助的距離。

石豪豬全身堅硬，唯有菊花粉嫩，莫寧掣著薄片石刀上前。

這頭獠牙似戟的石豪豬呼嚕大睡，全身鬢毛似抹了油，宛如披了鎧甲。

“似乎不好對付啊。”

身后五人見到這頭石豪豬的全容，互相對視。

莫阿達將手放在矛上。

髭須濃密的叔公渾身散發危險的氣息。

莫木的一顆心懸掛起來。

另外兩位荒族也是拿起自己的石器。

在五人已經打算出手援助時，凄厲且憤怒的聲音猛地響起來，旋即戛然而止。

五人愣了一下，下意識收緊菊花。

一根成人大腿粗，未曾打磨的石柱深深插入石豪豬柔嫩之處，疼痛讓這頭荒獸的表情甚至扭曲。

然而還不待它奮起爆殺，搭在它脖頸的利刃環繞轉動，好大的豬頭咕嚕嚕滾在一旁，一雙精悍的雙眼充滿不甘與憤怒。

莫寧撒上遮掩粉，才上前撿起豬頭向叔公五人擺手。

“好樣的，干凈利落。”莫阿達放下摸著矛的手。

叔公點頭認可。

他們上前一同處理獵物。

“寧，真狠。”看見石豪豬菊花插著如此龐大石柱，莫木眼皮直跳。

莫寧搖頭道：“不是，有些奇怪，我的小刀插進去它根本沒反應，甚至我換了更寬的一柄也是如此。”

“原來如此，我說寧你為何三次怒插，還以為你興趣特別呢。”莫阿達一面處理尸體一面道。

莫寧道：“阿叔，俺不懂。”

莫阿達窘迫，道：“處理好了，雖然有遮掩粉，不過有些荒獸天賦異稟嗅覺靈敏，快走。”

六人匆匆離去。

沒多久，一道赤色龐大身影出現在風沙中，它邁著輕松期待的腳步來到豪豬谷。

這是一頭宛如披上赤色油畫的猛虎，足足十二尺高，只是站在那里便給人強大壓迫感。

腳步頓住，赤虎聳鼻，當嗅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時它的口齒間露出刀劍叢林似的牙齒。

“吼！”

看見那只剩下一堆毛發和骨骼的殘骸，赤虎咆哮，聲浪掀起一層黃沙。

它俯身嗅著地面味道，奈何莫寧一行人都是邊走邊灑遮掩粉，這使赤虎難以尋覓。

轟轟轟！

一連拍碎三塊巨石，赤虎方覺心頭稍微愜意。

它眼珠子一轉，嘴露兇狠，朝著南方而去。

來到一處披著淺綠色植被的小片平原，赤虎低聲咆哮，窸窸窣窣間從四面八方跑來一頭頭棕褐色毛發生長著大大小小不規則斑點的鬣狗。

所有鬣狗看到赤虎都是瑟瑟發抖，嗚嗚臣服。

赤虎環視，伸出前爪朝鬣狗群角落輕點幾下。

那邊走出一頭母鬣狗，帶著又懼又竊喜的表情。

它主動來到身下迎合赤虎，凄慘的叫聲中結束酣暢淋漓的戰斗，赤虎虎軀一震才解去心頭憤怒。

母鬣狗躺在血泊中口吐白沫，赤虎瞥了一眼不由又想起石豪豬的好，剛剛熄滅的憤怒重新升騰。

它帶著一群鬣狗來到豪豬谷，低聲虎嘯幾句，一頭頭鬣狗向四面八方輻射而去。

沒多久，這群鬣狗齊齊朝著北方奔行，正是莫寧六人前行的方向。

“叔公，我們還差多少？”莫寧清點獵物，莫氏部落很龐大，每次出獵至少獲得三百斤肉資。

出獵七日，前幾日都在路途中，最大的獵物便是那頭石豪豬，刨去骨骼皮毛所剩肉資并沒有多少，算上前前后后的小獵物應該還差一些。

叔公道：“還差五十多斤。”

“和我估算的差不多。”莫寧點頭。

身在荒地，時刻謹慎，這讓他們心神分外疲憊，越快達到目標越快回去的好。

莫寧取下腰間石葫拔掉塞灌了一口水，遞給莫木。

他擦掉嘴邊水漬道：“叔公，聽族長爺爺說，我們每次出獵都會失去一位族人？”

莫木放下舉起的水壺，也豎起耳朵來聽。

叔公沉默。

莫阿達道：“最初的時候，幾乎只有一個族人能從荒地回來，隨著收集的資料越多，對附近荒地了解更多，我們的死亡率越來越低，可是誰也不敢保證徹底孰知荒地環境，哪怕已經有十足的把握，上次狩獵時依然失去一位族人，甚至我們無法將它們的血與骨帶回部落，寧！”

莫阿達的雙眼深邃而堅定，他看著莫寧。

莫寧有力點頭，他知道部落對他的期望。

氣氛有些沉悶，沒有人再說話。

走在最前方的叔公忽然駐足舉手。

眾人停下腳步。

叔公匍匐地面貼耳細聽，他雙眉倒豎，面色微變，大喊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