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芙朝著張有別的方向看了過去。
此時張有別跟著一幫子的護衛說說笑笑，比起之前張有別和護衛們的高下分明，此時的張有別明顯已經和周圍的護衛關系拉近了不少。
張有別給了自家護衛好處，護衛們自然看張有別順眼，以后使喚起來也更賣力。
白山芙壓低了聲音：“無商不奸？”
從先秦開始，商人就被列入賤類，還用“市籍”規定了下來，父子相傳，不能改變。
后漢朝繼承了秦代賤商的制度，還新推出了一系列新舉措，力圖貶低商人的社會地位。比如規定商人不能穿絲綢衣服，不許乘車騎馬，不許做官，不需購買土地等。
后續的南朝，唐代皆有抑商，賤商的政策。
到了這個詭異橫行的無神時代，抑商，賤商的政策已經緩了很多，商人或許不再是士農工商中的最底層，但在白山芙瀏覽的歷史古籍，各種夫子先生的嘴里，仍舊是道德敗壞，奸詐邪惡的一類人。
白山芙以為既然是商人，那就該鼠目寸光，無利不起早，楚歌這么一解釋，商人居然也不是那么唯利是圖。
楚歌挪著屁股湊近了白山芙：“無商不奸是肯定的，但是奸的方面和白女俠你想的不一樣。”
白山芙不解的問：“什么不一樣？”
楚歌解釋：“我的老家有一個老商人，這商人以前是讀過書的，懂點德行，為此自小和其他商人不一樣，做商開作坊的時候，對手下臨時雇傭的小工非常的照顧，其他商人一個月給一千錢，他給一千二，你家里要是有人有病，還會額外多貼你一點，過年過節還會擺宴，給自家短期雇傭的小工補點肉，至于其他的商戶，別說是擺宴吃肉，你家里有人生病，還會硬說你因為照顧家人，慢了工作，要扣工錢。”
白山芙贊許道：“那位富商有俠義之風。”
楚歌嗤笑：“但是啊，我老家某次鬧詭異，我家里那邊的商人貨和款全受了損失，這位老好心的商人也虧了老本，資金鏈斷了，這時候恰好又到放薪的時候，手底下那些日常受他照顧的工人，匠人全都圍著要錢，這個老好心的商人就說現在沒錢，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大家先別急著要錢，等緩過來，錢一分都不會少。”
楚歌反問：“白女俠，你覺得那些工人愿意嗎？”
白山芙：“自是愿意的。”
楚歌搖頭：“不，不但不愿意，還去了官府，要官府抄了富商的家還錢，而那些之前就習慣拖欠工資，打壓工人，匠人的富商，倒是靠著過往沒良心的經驗和手段，輕輕松松的渡過了此時危機。”
這個故事是楚歌根據某次世界級經濟危機時候的資本家故事臨時改編的，內里BUG很多，但敘述的意思白山芙能聽懂。
為此當白山芙聽到好心的商人被抄了家，壞心的商人反而活了下來，面色有些不好。
白山芙：“那些工人，匠人……不懂知恩圖報嗎？”
好人憑什么沒有好報？
楚歌搖頭：“這不是知恩不知恩的問題，白女俠，我這邊還有件事兒，這件事兒的主角是一個坐擁好幾個農場的商人，這商人平日里最好賣的商品就是牛奶，我老家的牛奶幾乎都是他賣出去的。”
“某一段時間，有很多賣牛奶的商人和這個農場商人搶市場，因為牛奶太多的原因，牛奶的價格降低到了成本價以下，我家鄉那個大商人是越賣越虧，再加上儲存也需要許多的錢，為了避免存儲和運輸的開銷，不得不把自家大量的牛奶倒到了附近的河里，導致一河濃白。”
白山芙不悅道：“無恥！何苦倒之，贈與他人又何妨？！”
反正要倒掉，贈與他人不是更能博個好名聲嗎？
這商人怕是覺得自己賺不了錢，又不愿意給了平民底層好處，所以才做這等無恥之舉。
楚歌笑了：“白女俠，那你想過沒有，你要是免費給人牛奶喝了幾天，日后若是不給，還要收錢了，別人會怎么說你？這些平白占了好處的人是不是不僅不會感激你，到頭來還會怨你？”
楚歌還是祖國人的時候看過一則新聞，內容是一家早餐店免費給環衛工，老人提供免費的饅頭，咸菜當早餐，剛開始還好，等到因為經營不善，準備關門還不提供饅頭的時候，一幫子吃過饅頭的受益者直接把早餐店砸了。
這群白嫖怪覺得自己虧了，還覺得店主沒德行，說到做不到。
白山芙：“……”
楚歌繼續道：“如果有人喝你的免費奶壞了肚子，說你的奶有毒，不然怎么會免費給，帶上一家子人要你賠錢，你怎么辦？”
白山芙：“……”
楚歌：“還有送牛奶可不是免費的，你要運到附近的集市去白送，那也得雇傭車夫，馬車，這筆錢誰給？”
白山芙：“……”
楚歌：“所以啊，把牛奶就近倒了，是最合算，也最簡單的解決方法。”
沉默好一會兒，白山芙訥訥道：“所以，倒牛奶沒錯？”
楚歌點頭：“站在商人的角度，當然這是最簡單，也最沒有后患的方法，好人確實難做。”
白山芙：“……”
是不是……有些不對？
白山芙心里茫然，她可以肯定，要是有些商人寧愿把牛奶倒掉，也不愿意施舍給平民，那絕對是一樁罄竹難書，會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的罪行。
但在楚歌嘴里……
這一件事兒反倒是可以理解，乃至于白山芙成為了那個商人后，怕是也愿意把牛奶倒掉，而不是好心換來一樁樁麻煩。
所以，百姓沒錯？商人沒錯？
但為什么兩個都沒錯的群體，碰撞在一起，會有錯？
這世上，為什么會有這種……
等等！
這種事兒有的，白山芙，以前還遇到過。
還遇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