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很討厭選擇。
但當這個選擇要是出現在別人身上,特別是出現在來勢洶洶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老卒們身上時,許愿就不那么討厭了。
大叔唐隕的文字封印早就解了,在他離開燭林小鎮時就解了,還是許愿親手解開的。
只是,這事許愿跟唐隕知道,至于涼刀老卒跟鐵心知不知道,許愿不清楚。
所以,許愿在賭,賭唐隕沒有跟他們說這些,也賭老卒們不敢跟自己賭。
事實證明,許愿賭對了。
涼刀老卒不敢賭。
這個時候的涼刀老卒與鐵心哪里還能不明白,從他們出現在這子午河邊起,他們的每一步,都在眼前這個月白長袍少年的計算之中。
夜冰炎,貴妃袍,竅穴神兵,有著太子文字封印的囚龍鎖……
每一步出現的時機,每一個動作,沒有一個是多余的。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涼刀老卒深深看了許愿一眼。
“許愿。”
涼刀老卒眼中精光一動。
“果然,你就是那個蠱惑太子殿下的大啟少年,老夫記住你了。”
當聽到許愿說這兩百根金線中有太子唐隕的文字封印時,涼刀老卒已經有了決斷,此刻又聽到許愿的名字,似乎是做了某種決定,轉身就走了。
鐵心咬牙切齒盯了許愿一眼,也離開了。
是新塘老卒們笨嗎?
自然不是。
有心算無心,新塘老卒們被許愿算的死死的。
每一張底牌,都砸在了他們心頭。
今日,但凡換了除了新唐舊部之外的任何一股勢力前來,哪怕同等修為下只來三人,許愿這些手段都沒用。
唯獨新唐舊部例外。
被克制的結果就是,他們一身修為根本都沒來得及施展,十八個竅穴神兵就出現了。
這還怎么選?
有的選嗎?
所以,涼刀老卒與鐵心第一時間回到了被竅穴神兵鎖定的老卒這邊。
他們目前能做的,就是跟老卒們一起,頂住竅穴神兵的攻擊。
只是,他們能擋得住嗎?
竅穴神兵的神通已經被武神殿武夫們蓄力完成,在二人剛來到夜冰炎包圍圈中的下一刻,騰空而起,帶著無與倫比的銳氣與殺意,呼嘯著朝老卒們落了下來,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甚至除了涼刀老卒與鐵心,被竅穴神兵鎖定的老卒們,只能勉強的發揮出十分之一的修為,祭出一道道薄弱的法器。
轟隆隆!
夜幕之下起驚雷,子午河上,河水逆流而上,倒灌而出。
十八個竅穴神兵匯集十八個童生文字神通,文武合一,威力比方才直接翻了幾十倍。
這豈是被鎖定且大部分被削弱手段的老卒們能抗的住的。
當子午河上恢復平靜。
老卒們,一多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子午河上,生死不知。
但那飄在河面上的短腿斷臂,還有殷紅的河水,在夜冰炎下散發出的艷紅,看的一眾童生眼皮亂跳。
趙九歌倒吸一口涼氣。
劉太歲滿臉激動。
“成了!以童生身份斬殺新唐老卒,我們做到了!”
只一輪竅穴神通與文字神通的齊射,新唐老卒,能站著的,只剩下了涼刀老卒與鐵心。
此刻的涼刀老卒與鐵心,可謂是目眥盡裂。
他們雖然已經盡全力阻攔竅穴神兵往文字神通上匯合,但人力有窮盡,十八個竅穴神兵,豈是他們能防得住的。
更諷刺的是,在竅穴神兵與文字神通的沖擊下,被新唐老卒奉為國運象征的夜冰炎,也齊齊爆炸開來。
可以說,河面上的殘臂斷腿幾乎都是夜冰炎爆裂之下造成的。
“啊!!!大啟人,我跟你們不死不休,三千惡靈,給我出來!”
鐵心凄厲的爆吼聲,響徹在子午河上,十八艘花船都被他的吼聲震得晃動起來。
同時地篷尺上符文這一刻全部亮起,無數黑氣從符文中飛出。
不管不顧朝一眾童生們飛了過去。
“同窗們,來,加把勁,把剩下的這些老頭也斬殺了!”劉太歲此時豪情正盛,豈會怕鐵心的惡靈。
火焰狂嘯再出,一馬當先,竟是率先朝鐵心迎了上去。
身后一眾童生被他感染,沒有猶豫,瞬間跟上。
頓時,除了許愿跟趙九歌,十六個老卒,圍住了鐵心。
十六個文字神通齊出,竟是硬生生將鐵心攔在了原地。
涼刀老卒看不出悲喜,一聲長喝,聲音里悲涼一片。
“赳赳老卒,共赴國難!一世新唐,萬載無雙!”
長刀豎立,一口鮮血噴在上面,涼刀發出陣陣悲鳴,涼刀老卒須發根根倒立,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臌脹起來,瘋狂的朝岸邊武夫們沖了上去。
剩下還能動的老卒,依葫蘆畫瓢,個個噴出一口鮮血,瘋了一樣的朝武夫們沖殺了過去。
“赳赳老卒,共赴國難!一世新唐,萬載無雙!”
孫大有冷哼一聲,開口下令。
“狂妄!”
“武神殿,神兵再起!”
岸邊,武夫們眼神冷冽,真氣再動,竅穴神兵齊齊鎖定住狀若瘋狂的涼刀殘兵敗將。
對新唐余孽,大啟武夫,從來沒有憐憫。
更何況,是剛經過新唐禍亂的青山武夫們!
但在竅穴神兵絕對的震懾之下,老卒們的沖殺,約等于飛蛾撲火。
又一輪竅穴神兵的齊射之下。
新唐老卒中,還能站著不動的,只有渾身是血,涼刀已經斷成好幾截的涼刀老卒了。
再看十六個童生圍住的鐵心,孤身一人,憑借地篷尺,跟童生們戰了個旗鼓相當。
尚且有隱隱占據上風的勢頭。
文武高下立判。
孫大有撇了撇嘴,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真刀真槍的殺敵,還是要看武夫手段。
這個時候,反倒是始作俑者的許愿這里,成了最安靜的地方。
岸邊,武夫們在孫大有的號令之下,竅穴神兵再次發威,氣機鎖定住了涼刀老卒與鐵心。
只等孫大有號令聲下,最后兩個老卒便會飲恨子午河。
趙九歌有些不忍的看著涼刀老卒跟飄在河面上的殘臂斷腿。
“許愿,這是不是有些殘忍了?畢竟這些人從出現到現在,并沒有禍害到青山縣百姓。”
許愿一個腦瓜崩彈在了趙九歌平整的腦門上。
“大勺,別濫用你的慈悲心,怎么,非要他們在青山縣鬧個天翻地覆,重演一遍新唐禍亂的樣子,你才會覺得他們罪有應得?”
“他們是來干什么的,他們是誰?如果此時被圍殺的是我們,他們會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嗎!”
“國仇家恨,你能不在乎,那他們呢,你去問問他們,會不在乎嗎?”
“怪不得你爹跟你姐不讓你讀書……”許愿沒好氣的又給了趙九歌一個腦瓜崩。
趙九歌捂著腦袋,不吭聲了。
不管他們怎么說,另一邊,孫大有手里的漆黑長棍已經高高揚起,就等他一棍落下,看著他的眾武夫便會齊齊落下手里的竅穴神兵。
就在這時,眾人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
笛聲纏綿,如一碗沁人心脾的香茶,鉆進了眾人耳中。
武夫們手上竅穴神兵一頓,鎖定住涼刀老卒的氣機,便開始有些紊亂。
隨著笛聲響起,仲夏漆黑如墨的夜幕下,一陣冷風吹過,一朵朵雪花,洋洋灑灑的落在了子午河上。
許愿眉頭一皺,就要四下里看去。
就在這時,一道嫵媚動人的聲音,在許愿耳邊響起。
“公子,奪了小女子的初吻,還一定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嘛……”
子午河岸邊,許愿測字攤前的花船頂上,秦愿歡手持竹笛,裙紗飄擺,幽怨的看著許愿。
不等許愿回話,子午河上的十八艘花船,齊齊一晃,一股股清冷的寒氣,卷起雪花,直接卷向了岸邊施展竅穴神兵武夫們。
嘩啦,毫無防備的武夫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