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呼嘯著跑上山，對著徐念咋咋呼呼的說道：“吃奶哥，小胖子被揍了，我們打算今天晚飯后和楊家四兄弟拼了。”

徐念道：“怎么被揍的。”

“哼，楊家四兄弟沒錢念書，蹲在路上專門欺負放學的人，小胖子就好是被他們圍著打了一頓，還搶了他的背書包袱。”

“吃奶哥，和我們一起出戰吧，我推舉你做我們的大將軍。”

“我要放羊，沒空。”

陳安不滿的看著他，說道：“想不到你居然這樣不講義氣，我們絕交吧。”

陳安氣呼呼地走開。

徐念搖搖頭，轉身繼續揮棍。

傍晚，在溪水邊，楊家四兄弟帶著他的大黑狗，氣勢洶洶的站在岸邊。

七八個小孩手持木棍，氣勢昂揚，站在溪水另一側。

兩軍對壘，大戰一觸即發。

夕陽染紅了溪水，秋季蕭瑟的風呼呼吹動，一種肅殺的氛圍縈繞在岸邊。

小胖子眼眶烏黑，指著對岸的人，大聲喊道：“楊家的奸賊聽著，你們趁我沒有防備，以多欺少，不算英雄，現在給你個機會，我們公平決戰。”

楊老二叉腰道：“怎么個決戰法。”

“你們四個，對我們八個。”

“你放屁。”楊老三說道。

楊家老大沉聲說道：“好，戰就戰。”

“大哥。”楊老二說道。

楊老大擺手道：“你們要是輸了，此生不得踏入我們西邊半步。”

陳安道：“說話算話，你們要是輸了，同樣也不能踏入東溪半步。”

“立下字句。”

陳安從懷里掏出一張紙，背后畫著神仙圖案，他翻過來，拿著木炭筆走龍蛇。

八人依次按上手印，遞給小胖子。

他大聲道：“楊家兄弟，過來簽字畫押。”

楊老三問道：“你們拿過來。”

“你們過來取。”

楊老三在想說，楊老大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過去。”

楊老三走過小橋，站在橋頭，扯過字據轉身體就走。

楊老二搶過紙，嘀咕道：“不會寫字啊。”

“按手印。”楊老大拿小刀割開手指，把血分給兄弟們，四人依次按上指印。

他舉著字據揚了揚。

“不說廢話，戰吧。”楊老大說道。

他沉著臉，牽著黑狗，從橋上走過去。

楊家三兄弟沉著臉，拿著手里的短棍，也從橋上走過去。

小胖子站在前方，學著戲臺上的模樣，說道：“呔，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楊老大也學著戲臺上的模樣，抱拳行李：“西溪楊家。”他腰桿挺直，臉色潮紅，小小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莫名的豪氣。

他仿佛成了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在與敵軍生死交戰前，做最后的陳述。

小胖子忘記了接下來要說些什么，情急之下，他揮手道：“我們八個打他們四個，一定能贏。”

“沖啊！”

在小胖子的指揮下，一場大戰就此拉開序幕。

陳安站在徐念家的門口，樣子狼狽，臉上掛著三四道血痕，似乎是抓的。

他敲開大門，徐念問道：“你們贏了？”

“沒有。”

“他們人多？”

陳安沉默著，過一陣，他不服氣的說道：“要不最后他們耍賴，放出黑狗，我們肯定能贏。”

“那就是輸了。”徐念笑道。

陳安得意道：“不，我們也沒輸。”

“為什么？”

“我根本就沒有寫字據，寫的是這一個月學到的新字，連我自己也讀不通，這算什么約定。”

陳安笑著，突然黑臉，說道：“你個叛徒，我再也不喊你吃奶哥了。”

徐念啞然失笑，陳安轉身氣憤的離開。

月亮慢悠悠地從天上升起，一派清光從天上灑落。

徐念腰間別著一根木棍，靈巧地越過小溪。

在月色下找到楊家門口。

楊家兄弟從小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經常能看到他們成群出沒，四處掏鳥摸魚，在田間地頭撿些吃食。

夏天吃山上的野果，冬天則到集市上乞討，竟然也奇跡般的活下來。

徐念站在缺了一角的圍墻外，看到里面放著亮光。

楊老四抓著一條大魚，熟練的開膛破肚，沒有去掉鱗片，就這樣一整條放進水中。

楊老大坐在臺階上，火光映照下，一張成熟的小臉忽明忽暗。

老二蹲在地上，撥弄著火塘。

徐念越過圍墻，跳進去。

三人站起來，問道：“你是誰。”

“是我，徐念。”

他這才看到老二一瘸一拐。

“你就是東溪的第一聰明？”

“聰明談不上。”

“你來做什么？”

“把小胖子的包袱給我，另外以后不能在欺負他們。”

“如果不呢。”

徐念抽出木棍，環顧一周，道：“等你家老三來了在說。”

老大大喊一聲道：“老三，來了，打架。”

老三跌跌撞撞走出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受傷不輕。

楊老大說道：“一對一，隨你挑。”

徐念搖頭，說道：“一起來吧，省得浪費功夫。”

楊老大揮手，兄弟四人把徐念團團圍住。

月光和火光照應下，八只眼睛閃閃發光。像是黑夜里覓食的群狼。

徐念兩腳站馬，雙手持棍，神色頗為凝重，他似乎感受到一種血腥氣。

楊老大看著徐念，想起了半年前在野外遇到一只獨狼的場景。

他們實在太餓了，看見那只野狼，口水止不住的流。兄弟們就像現在這樣，雙眼發光，把郎團團圍住，仿佛他們才是真正的野狼。

最終那頭狼死了，成為了他們的盤中餐。

也不知道誰先動手，徐念持刀橫掃，一棍打在老二腿彎處，老二痛叫一聲，差點栽倒在地上。

老三那短棍劈來，徐念藏刀格擋，順勢右步撩刀，砸在他肋下。

徐念扎刀下劈，一刀劈開老四，并步推擋，把老大攬開。

一套普通刀術，在他手里用出來行云流水，一招一式，沉穩剛勁。

他心中雀躍，似乎聽到了血液在血管中沸騰的聲音，在老田手上占不到半點便宜的他，到這里居然如魚得水。

徐念扯開嗓子，大喊道：“在來，在來。”

刀若無鋒，如同朽木。人若無鋒，如同行尸。

徐念此刻意氣風發，昂首四顧，如同帝王在掃視他的子民。

“來。”楊老大提著短棍，不要命一樣沖向徐念。

他提棍格擋，四處亂戰，蹦刀，斬刀，攔刀，種種刀術不厭其煩的施展出來。

四兄弟被他打退，又再一次沖向他，不過吃虧過后，并不向一開始那樣莽撞，只在圈外游走，像是群狼熬獵物一樣，等帶獵物精疲力盡，在一擁而上。

徐念不在等，跺腳劈刀，一股氣順著腹部涌出，借著這股氣，他長棍劃破天際，如同九天銀河砸落，一刀劈開老二短棍，劈在他肩頭。

老二慘叫著，躺在地上。

徐念轉身橫掃，氣勢兇猛，橫掃千軍，一刀掃在老三老四腿上，兩人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嗷嗷叫。

長棍斷開，徐念運氣一挑一抹，拂開老大手中的短棍。轉身騰空，帶著呼嘯聲，如同力劈雎山，揮刀劈向楊老大的天靈蓋。

老大閉著眼，突然笑起來，笑得純潔，像是不諳世事的孩子。

徐念驟然收手，斷棍停在他頭上。

老大睜開眼，臉色困惑，他難以理解，因為在他的世界里，搏殺野獸只有一種結果，你死我活。

他問道：“為什么？”

“只要你以后不在欺負他們就可以。”

楊老大點頭，干脆利落。猛獸有資格命令弱小，就像群狼可以隨意驅逐其他生物。

“包袱。”

楊老大拿過小胖子的書袋，遞給徐念。

徐念拿著東西爬上圍墻，楊老大突然說道：“你是個強者。”

徐念站在缺口，火光已然熄滅，只剩皎潔的月光。

他回首說道：“強者只會向更強者出刀。”徐念跳下圍墻，大步走開。

楊老大重復道：“強者只會向更強者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