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現在只需要送兩個人去機場,車上就多出了一個空座位。莉茲·凱利根本不需要邀請就立馬主動提出填補這個空缺。她告訴拉娜,她從一開始就想不顧一切地陪女兒去機場,但休的福特塞拉轎車并不寬敞,所以就沒讓她來。
“我甚至有過坐火車去那里,然后和休一起回威爾士的念頭,但家里人都說我太夸張了!”她笑著說,“所以說不騙你,雖然朱迪思不能來,我也很傷心,但至少我可以好好地和我女兒道別了,可以在登機口說再見,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
卡特琳聽罷,翻了個白眼。
從科伊德瑟爾林到布里斯托爾機場的兩個小時很愉快,但感覺時間被拉長了,因為凱利夫婦這兩個小時一直在說話。拉娜與卡特琳坐在后排,當聽到前排一些可笑的評論時,才勉強擠出一些笑意;但在大多數時間里,兩個女孩就坐在車里,要么仔細聽著他們說話,要么單純不予理會。她們還沉浸在最好的朋友臨時取消行程的壞消息當中,要知道,她們期待這次旅行真的好久了。
休戴著眼鏡,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地沿著M4高速公路行駛,時速比限速低兩英里。他說:“我可從來沒有覺得她是個有心臟病的人。”
“嗯,同意,”莉茲說,“我的意思是,她一點兒也不胖,對不對,休?她那樣的真不能說是胖……”
“當然不——不那么胖——當然也不是說瘦。我覺得應該說是……”他努力地想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他不想過分稱贊帕特里夏·哈里斯,不過說實在的,他一直覺得她很迷人。但那是一種骯臟的、放蕩的、杰奎琳·肯尼迪式的迷人。“我覺得她是……身材比例恰當的。”
“噗,這個太敷衍了!聽起來像是在形容一個餐具柜。”
“呃,好吧……標致?”
“標致?標致的少婦嗎?”莉茲笑了。
“那就曲線美吧!”休最終又換了個詞,但他馬上就后悔了,暴露般地羞紅了臉。
“天啊,休,你是喜歡她嗎?”
“抱歉,請適可而止,不要再說了,這種對話過分了,”卡特琳打斷了莉茲的話,這讓休暗自松了一口氣,“你們在討論的是朱迪思的母親!”
“哦,抱歉,是的,對不起。”莉茲在胸前畫著十字,“上帝保佑她那卑鄙的靈魂,讓她安息吧。”
“她沒死!”卡特琳喊道。她的父母有時真的很讓人費解。
“問題是,”莉茲繼續說,“你父親只是說帕特里夏·哈里斯看起來不像是會得心臟病的人,對吧,休?”
然后他們又偏離了主題,開始討論起各種各樣的心臟病患者,并將他們的身材與帕特里夏·哈里斯進行比較,接著開始討論各種各樣的飲食習慣,莉茲覺得F計劃在減重方面有著額外的優勢。“我告訴你,休,那個女人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都只吃烤土豆,結果瘦了差不多22千克!”
一小時后,卡特琳和拉娜坐在機場休息室,痛苦地喝著第二杯咖啡,盯著航班信息板,等待著廣播報出她們的登機口號碼。拉娜一開始曾建議說,大家都在這兒等完全沒有意義,凱利夫婦可以先回家,但是休不同意。“如果航班取消了,我和莉茲高高興興地開過塞汶河大橋往家趕,結果你們被困在機場,只能坐在長椅上怎么辦?”
拉娜懷疑如果整個行程都取消了,卡特琳的父母會更高興。但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卡特琳自己是否希望行程取消。“我就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拉恩,”卡特琳有些絕望地悄聲說道,“一開始就不太順利,好像注定要發生些什么似的。”
“別傻了,”拉娜說,但聽得出來,她同樣不是很肯定。
突然,她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姑娘們!”
她們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幅最奇怪的景象:向她們走來的是……加雷斯!走在他旁邊的是朱迪思,她手里拿著護照,背著背包,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
“天啊!朱迪!你來了!”卡特琳無法控制地尖叫道。
“嘿,親愛的,我不明白……你們……”拉娜結結巴巴地說。
“說來話長。”朱迪思打斷她。
“我是在立普頓公交車站發現她的,”加雷斯笑著說道,他儼然覺得自己是一個英雄,“不過來的時候運氣不太好。我的駕照可能會被扣掉幾分,但也算值啦。”
“無論如何,感謝上帝!”休蓋棺定論。
“謝謝你,加雷斯。”朱迪思小聲地說,她站在那里,尷尬地表示感謝,拉娜則在加雷斯笑容滿面的臉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我是不是交了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她炫耀地問道。
“二十三號登機口!”莉茲興奮地喊道,她一直像老鷹一樣盯著出發時間牌,“二十三號!快來!趕緊出發!”
朱迪思和拉娜興奮地尖叫起來,抓起她們的包。卡特琳似乎很詫異她們居然真的馬上就要離開了,還有些茫然,匆匆忙忙地擁抱了一下父母,跟著兩個最好的朋友朝登機口走去。她們沒走多遠卡特琳就停了下來,拉娜和朱迪思走了幾步才發現。“怎么了?”拉娜回頭問道。
“我做不到。”卡特琳小聲說,她的聲音被機場的噪聲淹沒了。
“你說什么?”朱迪思避開迎面走來的旅客問道。
“我只是……現在就想家了。你們兩個比我勇敢。”
“瞎說什么呢?”拉娜說,“你的旅行經驗比我和她都要豐富得多。你還去過馬略卡島!”
“還有南斯拉夫。”朱迪思補充道,她毫不掩飾自己一直羨慕卡特琳和家人一起度假的事實。
拉娜說:“我們倆去的最遠的一次旅行,就是比利時那次特別糟糕的青年俱樂部之旅。”
“說句公道話,還有布里斯托爾動物園。”朱迪思苦笑著說,卡特琳也勉強笑了笑。
“前往雅典的哈里斯、凱利和勞埃德旅客請注意:這是AF369航班的最后一次登機廣播,”廣播系統傳來了略帶鼻音的廣播通知,“請立即前往二十三號登機口登機,登機口即將關閉。”
三個人都沒有理會它。
“來,卡特,過來,”朱迪思說,“拉娜!來,咱們抱一個!”她們三個在蜂擁的度假者中擠成一團,“我們要度過一段最好的時光,明白嗎?”
“是的,她說得對。”拉娜很認同。
“對不起。”卡特琳抽了抽鼻子,“我這樣很傻,我知道……”她哽咽了一聲,她覺得自己像個討人厭的四歲孩子。
“好吧,你知道我們現在需要做什么嗎?”拉娜問道,同時露出一抹頑皮的微笑。
“不,拉娜,”朱迪思笑了,“我們不要唱歌,才不要在這里唱!”
卡特琳破涕為笑,說:“我們該登機了!”
“不唱完這首歌,我是不會登機的。別騙自己,你們也想唱的,”拉娜說,“它一直很管用!”
時間退回到1973年,當女孩們第一次在約翰夫人的課堂上相遇時,卡特琳的父親就創作了一首傻乎乎的歌,借用了《她將繞山而來》(She'll Be Coming Round the Mountain)的編曲,重新作了詞。從那時起,這首歌就成了她們三個自己的歌。她們三個分別站著,手挽手擁抱在一起,這三個最好的朋友——其中有兩個剛開始還有點不情愿——唱起了她們那老舊的主題曲。
卡特琳·凱利,朱迪思·哈里斯,拉娜·勞埃德!
掉進了泥濘的溝里,弄臟了自己的衣服,
身上還有股臭氣,
所以她們回到科伊德瑟爾林,
卡特琳·凱利,朱迪思·哈里斯,拉娜·勞埃德!
“希臘!我們來啦!”拉娜喊道。
“希臘!”朱迪思和卡特琳跟著喊道,然后她們三個跑向二十三號登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