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立在原地,豆大的冷汗一滴滴的從額頭析出。
開門嗎?
如果開門,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警察不會放著一個殺了這么多人的兇手不管。
那不開門呢?
不開門,警察會破開房門,到時候自己的結局無外乎一樣。
似乎不管是哪種,自己都沒有從警察手中逃出來的勝算。
死局!
該怎么辦?
此刻對穿越而冒出來的一系列疑惑通通拋之腦后,只留下一個極為簡單的選擇題。
那種試試就逝世的選擇題,又稱送命題。
江落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尖,大腦飛速運轉,房間里的每一個細節在腦海內重構,拆解,分析著是否有不確定因素的可能性。
時間過了不到兩秒。
江落動了。
他停頓的右手重新握住了門栓,左手悄悄攥緊身后的尖刀,就好像是在攥住自己即將流逝的生命一般。
然后,緩緩地打開了門。
身處死局,并沒有能夠讓他脫逃的方案。
但,如果自己選擇在開門的那一瞬間用刀抵住敲門的警員,那閣下又如何應對呢?
這是他唯一想出來的,或許有一線生機的方案。
不堪重負的門轉軸發出吱呀的聲響,像辦喪時演唱的嗩吶聲。
陽光隨著門的轉動撒了進來,蔓延至房間的每個角落,在丁達爾效應下,能看到塵封已久的房間中,光束中浮塵彌漫。
而在江落身前,三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他的腦勺,散發著冰冷的寒意。
江落攥緊尖刀的左手緩緩松開。
好吧,閣下的應對方法確實勝了一籌。
“其實……”
江落舔了舔嘴唇,想著辯解的措辭。
只是還沒開始辯解,對面的警員反而先放下了槍。
“老大?是你報的警?”
三名警員不約而同的把槍收了起來,驚喜的問道。
“那幾個數據販子死了?”
“老大流弊啊,屬下佩服!”
“?”
一群警員喊自己……老大?
那些個尸體……是數據販子?
如此戲劇化的展開是江落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他愣了愣神,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肩,一顆沉甸甸的警徽安靜的掛著,在陽光下,反射著無比耀眼的光芒。
黑色的衣服被鮮血沾染,劃出了一道道參差不齊的缺口,這應該是原主與數據販子博弈時的痕跡。
先前所有的疑惑消失了,江落忽然有種大喜大悲的感覺,明明自己什么也沒有做,卻經歷了一場生與死的大起大落。
原來我自己就是警察……江落明白了。
想必是原主身為警察,前往數據販子窩藏地捅死了這幾個數據販子,卻不知什么原因才讓自己穿越到了這個人身上。
雖然不知道這里面的具體原因,但至少危機解除了不是?
至于眼下的目標……只要應付好這些個警員,不要被他們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意外之喜讓江落繃緊的心弦舒緩,他立馬裝作一副身心疲憊的神態,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立馬有相干的警員沖了進去,對現場進行清理搜索。
江落在這幾名警員的攙扶下坐在一個金屬打造的懸浮椅前,感受著明明是金屬卻無比柔軟的觸感,心里忽然記起——
這是2156年。
于是他抬了抬頭。
好似驚鴻一瞥,一個屹立在云端的城市如同畫卷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鋪展開來。
一座座鋼鐵洪流將記憶中的漫天神佛托舉到云端,他們身穿金色袈裟,胯騎白象,鼎爐紫煙如同飄渺的霧氣,將這群神佛襯托的愈發莊嚴。
江落不禁的看呆了。
就在他這般仰望的時候,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他。
是其中一名較為瘦弱的警員。
“老大,看你今天這慘烈樣,方面說一說緝拿這群人販子的細節嗎?”
“你自己不知道去治安署看啊!”另一個警員回道,“反正全息眼界把所有的辦案過程錄了下來的。”
“看全息錄像哪有老大自己講的爽啊,”那個警員立馬撇了撇嘴,“老大你就給我們講講。”
江落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有些犯難。
打斗細節?
他也不知道,怎么講?
全息影像都錄著,又不能亂講。
這該怎么對付過這一茬?
就在他犯難時,又有道聲音響起:“老大剛剛對付了這群數據販子,應該也累了,我看還是先讓老大休息會吧。”
江落看向剛剛一直沉默的警員,將他默默記在心里。
講的真好。
只是江落仍然不敢輕舉妄動,此刻的他對外界是一無所知,任何舉動只會增加他露餡的可能性。
房間里的尸體已經搬運了出來,警員不知用什么方法清除了血跡,拿著黑色蛛絲狀的東西包裹起來。
“周住持,好了沒?”
瘦弱的警員隔空問了句。
“還沒,”一名官銜看起來不低的白衣男子從房間里走出來,冷不丁道,“我們還漏了個東西。”
說完,他看了一眼江落,冷厲的眼神讓江落有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他忽然從背后拿出了個瓶子。
瓶子四周閃爍著冰冷的金屬感,中間鑲嵌著玻璃壁,看樣子應該是用來裝某種化學試劑的。
“瓶子里的賽博病毒……放出來了。”
江落察覺到空氣中忽然安靜了那么一瞬。
這名白衣男子直直的盯著江落,又道:“江警官,您一個治安署隊長,應該知道什么是賽博病毒吧。”
江落發現不知何時身旁的幾名警員將他包圍住了,就好像面對的,不是他們的老大,而是敵人。
他機械的點點頭。
“那請說吧。”
白衣男子笑了笑,就好像面對朋友閑聊那樣。
只是回應他的,不過是沉默。
“看來你不知道啊,”
白衣男子有些惋惜的道:
“那我就給你解釋一下,所謂賽博病毒,就是舊時代殘余的意識體,他們通常被一些不法分子豢養,在通過數據處理后,在必要時能夠駭入別人的大腦,從而操控別人的意識。”
“這些人被賽博病毒駭入,雖然還是同樣的外貌,但,大腦換了主人,這個人自然也不再是他了,你說是不是?江警官?”
江落只是摸了摸鼻尖,沉默不言。
白衣男子接著道:
“既然賽博病毒被放了出來,那他一定會駭入當時現場某個活人的大腦,以借此離開此處,江警官,你說說,他會駭入誰的大腦呢?”
空氣中,只有白衣男子渾厚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
良久,江落抬眸,一個可怕的想法從他的大腦冒出,只是后腦勺的一陣劇痛讓他來不及說話,只感到大腦一陣震蕩,世界忽然倒轉,聲音變得莫名冗長,然后是一條細狹的眼縫中,一雙腳由遠及近。
江落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