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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點蹊蹺

  • 塵封的紅衣
  • 石木楠
  • 4359字
  • 2023-12-27 14:38:21

門閂被鋸開七八分鐘后,老張終于戴上口罩和手套,帶著孫衛(wèi)東進了窯洞。

窯洞面積不大,進深也就七八米,寬四米左右。進門左手靠窗的位置就是用磚頭壘的炕,進門右手邊墻上掛著一面鏡子,靠墻放著一個鐵質(zhì)洗臉盆架,上面放著一個墨綠色的塑料洗臉盆,架子最上端還掛著已經(jīng)發(fā)黃和破洞的毛巾。一個破舊的布藝雙人沙發(fā)靠墻擺放,前面放著一個玻璃茶幾,茶幾上放著沒有收拾的碗筷餐盤,兩瓶汾酒,一瓶開著蓋子,另外一瓶還是滿的,但是仔細觀察的話蓋子的封口卻已經(jīng)開了,還有半盒云煙。桌邊放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放著一條被拆開的硬盒云煙。沙發(fā)對面放著一臺24寸熊貓牌彩電。再往里,就是一個褪色的衣柜。

空氣中還彌漫著惡臭,但是作為警察,他們只能忍著,這就是他們作為警察的職責(zé)。老張觀察完屋內(nèi)環(huán)境后,把目光徹底落在死者身上。死者斜躺在炕上,上身著一件褪色泛白的無袖背心,腹部腫脹隆起,下身蓋著被子。面部腫脹呈黑色,眼球突出,嘴唇發(fā)厚,嘴巴微微張開露出牙齒。

“把死者被子掀開,檢查一下身上有無明顯外傷,然后拍照。”老張面無表情地指揮道。

孫衛(wèi)東利索地上了炕,把棉被掀開,露出死者的下半身。這時惡臭味更重了,被單上殘留著排泄物。孫衛(wèi)東也只是眉頭皺了一下,他拿著相機“咔嚓咔嚓”地拍著。老張把頭湊在離死者頭部二十公分的距離,認真地檢查死者頭部有沒有什么外傷。

“師傅,我檢查完了,照片也拍完了。”孫衛(wèi)東不一會兒說道。

“翻下身,看下背部。”老張說完后兩人分別推著死者的肩部和腰部,把死者翻了身。孫衛(wèi)東繼續(xù)拍照,老張繼續(xù)盯著頭部。

幾分鐘后,死者被重新蓋好被子,并用枕巾遮住了面部。老張走到茶幾跟前,看了看上面擺放的餐具和酒水。

“一個人喝了一斤白酒,喝得可是不少,還喝得是汾酒。”老張若有所思地說道,“小孫,把這個碗筷酒水也拍照取證一下。”他說話期間把目光又放在最里面的衣柜上。他隨手打開一扇衣柜門,衣服雖然擺放的不是很整齊,但是也不像被亂翻過的痕跡。

“走吧,先出去。”老張對著孫衛(wèi)東說。

孫衛(wèi)東拿著相機就快步?jīng)_到門外,然后彎著腰大口地呼吸。門外三位村民一臉同情地看著這位年輕人。然后又一臉佩服地看著面色平靜的老張從屋里走了出來。

“什么情況啊?領(lǐng)導(dǎo)。”牛紅栓急切地問著。

“看尸體的情況,應(yīng)該死了有四五天,目前基本排除他殺的可能,喝酒致死的可能性比較大。”老張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不過最后仍然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們回去還得再研究一下。”

“這個虎山啊,天天喝酒,最終還是讓酒給害了。哎!”牛紅栓深深地嘆著口氣。

“死者天天喝酒?酒量怎么樣?”老張隨口問道。

“嗯,幾乎是天天喝吧,喝了二十多年,反正村里有人辦事,他去了肯定喝酒,每次都會喝多,酒量還行吧,七八兩?不過最近這兩年應(yīng)該不行了吧,畢竟年齡在那放著,去年村里有一家辦事的,他竟然喝多尿褲子了。”牛紅栓回答。他說完掏出煙,給老張發(fā)煙,又把火機湊過去,要給老張點煙,被對方婉拒。

“嗯。最近他有沒有遇到什么煩心事?”老張又問。

“他唯一的煩心事估計就是娶不上媳婦吧,光棍一個,哪會有其他煩心事的。我和他做了一輩子鄰居,這個虎山啊,膽小怕死的很。應(yīng)該不會自己想不開的吧?”在一旁靜靜聽著的王安國插嘴回答。

“嗯,他應(yīng)該不會自己想不開的。他要是想不開,最起碼死以前也要穿好衣服。他不僅膽小怕死,還好面子。赤條條地走,讓街坊鄰居都看到,他肯定不會這么做的。”牛紅栓接著王安國的話繼續(xù)說。

“嗯。”老張聽完點點頭,在他心里,死者自殺的可能性也基本排除掉了。那么這個案件應(yīng)該就簡單明了,就是單純的喝酒死亡或者突發(fā)疾病死亡,那這樣就不需要再拉走去做尸檢。如今縣城也沒有做尸檢的地方,還得拉到市里。死者又是一個光棍,拉走好說,但是拉回來就難了。老張一邊抽煙心里一邊尋思著。

“按我們的工作流程,需要做一個筆錄帶回去,那就麻煩書記了,一會兒做完筆錄給我們簽個字。”

“好說,好說。”牛紅栓連忙答應(yīng)。

“去我家吧,這地方也沒辦法做筆錄,正好到家里喝杯水,就在對門。”這時王安國邀請眾人去自己家。

“算了,剛檢查完尸體,現(xiàn)在去你家不合適。”老張拒絕。

之后孫衛(wèi)東拉著牛紅栓走到院子里的兩個石墩上坐下來做起筆錄。老張則在院子里踱步,他抿著嘴,轉(zhuǎn)著眼睛。那倆村民也沒有敢去打擾。這時,門外傳來說話聲,王安國扭頭看去,看見自己的媳婦申翠蓮和兩三個婦女站在大門外往里面看,王安國瞪著大眼吼道,“回家。”申翠蓮?fù)嶂炫ゎ^走了。剩下那兩三個婦女還往里面張望,直到老張向她們微微點頭后,才不好意思地走開了。

又過去一段時間后,孫衛(wèi)東把筆錄工作完成。老張走到牛紅栓面前說道,“這個情況我們大概已經(jīng)摸清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但是保險起見,人最好還是先別埋掉,屋子里的東西也先別動。我們回去再研究一下,會盡快打電話通知你的。”

牛紅栓點點頭,“那辛苦你們了,也請盡快啊,畢竟已經(jīng)死了四五天了,再拖下去人就爛透了。”

“租個冰棺吧,最多三四天。再說后事總得買個棺材,挖個墳,這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尸體也得在家里再放幾天。”老張建議。

“嗯,你說的對。確實也得在家再放幾天,一會兒我就聯(lián)系搞殯葬的人,先租個冰棺。”牛紅栓點點頭。

“行了,那我們先回啊。小孫,咱們走。”老張說完后向三人點點頭,就帶著孫衛(wèi)東出了大門,這時門外已經(jīng)站著幾位好奇的村民,老張對著他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順著來時的路朝著溝上走去。剛走不到一分鐘,就聽見身后哄地一下傳來嘈雜聲。此時的那個小院里,估計已經(jīng)亂作一團了吧。

在老張和孫衛(wèi)東離開后不久,牛虎山家小小的院子里已經(jīng)擠滿村民。村里也沒有大喇叭喊,但就是有很多人很快知道了這件事,并快速趕了過來。大部分人站在院子里離窯洞遠一些的地方,捂著口鼻,指指點點。有一兩個男人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湊在窯洞門口往里張望。

“還真是死家里了。”張愛花湊到申翠蓮耳朵邊小聲嘀咕道,似乎說的話怕死者聽見似的。

“天天喝,終于把自己喝死了。”

“說是一個人在家喝得酒,喝了一斤。你說他怎么舍得給自己買汾酒喝?”

“指望他自己買?那肯定不可能,指不定在哪里弄的。有好酒自己偷偷關(guān)起門喝,生怕別人聞到…”

“今天早上我就聞聞一股臭味,不知道從哪里飄過來的,就沒多想。哎,真是,沒法說。”張愛花說完后又忍不住拉著申翠蓮?fù)笸肆艘徊健?

牛紅栓看見院子里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就清了清嗓子喊了幾句,“都不要在這看熱鬧啦,事就這么個事兒,沒什么好看的。老黃和安國留下一會兒等冰棺來了抬抬人,金虎你也留下,平時數(shù)你和虎山關(guān)系好呢,一會兒搭把手吧。其他人就各自忙去吧。這次不用上禮,也沒有大鍋飯給你們吃的。”

院子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開始離開,反正熱鬧已經(jīng)看完啦。再說里面死的是虎山,大家從感情上講也不會再多呆下去。虎山在世前遇到別的村民家辦事,他去了也不幫忙,就坐那一頓接一頓地喝酒。如今人臭烘烘地走了,大家雖然沒幸災(zāi)樂禍,但是也不會產(chǎn)生該有的悲傷。

下午四多,虎山已經(jīng)躺在冰棺里,牛紅栓在冰棺前還給他點上蠟燭和香。床上的臟被褥床單被卷起來扔到院子的角落,桌子上的那些碗筷餐盤還按照老張的要求沒有動。后來留下的這幾人也離開了,牛紅栓走時還把院門緊鎖了。小院又恢復(fù)寧靜,仿佛今天什么事兒都沒有發(fā)生。虎山似乎出了趟院門,也許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回到所里的老張和孫衛(wèi)東下午再也沒有接到別的案子,兩人坐在電腦前整理今天出警的資料,反反復(fù)復(fù)地看著筆錄和照片。

“師傅,我覺得這個案件有些蹊蹺。”孫衛(wèi)東看著那張拍著汾酒的照片,神色凝重地說。

“你說說看。”此時面色凝重的老張雙眼一亮。

“死者的經(jīng)濟條件應(yīng)該很差,而且據(jù)村民講也比較摳門,而且沒有什么朋友和親戚。但是他怎么會自己在家喝汾酒抽云煙呢?這些東西與他的消費水平嚴重不符啊,現(xiàn)在又不是過節(jié)過年。你說這些東西是他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孫衛(wèi)東說出自己的疑惑。是啊,那個時候農(nóng)村人平時確實是不舍得喝汾酒抽硬盒云煙,這是這個案子唯一值得懷疑的地方。

“自己買的怎么說?別人送的怎么說?”老張點燃一根煙,面色平靜。

“現(xiàn)在不好確定啊,需要對酒的成分進行化驗。如果酒有問題,又是別人送的,那么…那么這個案件不一樣了。哎,我也是隨口一說。而且我看桌子上剩的那瓶酒蓋子封口已經(jīng)開了,他為什么開了那瓶酒卻沒有喝呢?這酒開了蓋酒味就要散啊。”孫衛(wèi)東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這個人社會關(guān)系很簡單……”

“是,所以我覺得那種可能性幾乎很小。他死前喝酒的量確實不小。”

“小孫,雖然你辦案經(jīng)驗不是很足,但是嗅覺還是很敏銳的嘛。”老張微微一笑,夸贊了自己的徒弟一句,“對于我們辦案人員來說,但凡案件有疑點,就不應(yīng)該放過,而且有時候辦案子,直覺很重要,有些不符合常理的蛛絲馬跡,可能就是辦案點的關(guān)鍵。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有犯罪,就會有破綻,也許那兩瓶汾酒就是這個案件的破綻。”

“師傅,您以前辦過刑事案件?”

“沒有。”

“那您為何你這么懂?”

“哈哈,年輕的時候曾夢想做一名刑警,后來就喜歡看一些刑偵類的電視劇嘛。”

孫衛(wèi)東聽完也笑起來,“那師傅,您覺得這個案件?”

“嗯,我和你有一樣的疑惑,但是從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這個案件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再說以目前掌握的情況是不可能移交給刑偵的。如果你想繼續(xù)深入查一下,師傅我配合你,就當(dāng)一次你的學(xué)習(xí)實踐吧。說一說你后續(xù)想怎么查?”

“明天我想再去一趟現(xiàn)場,把那兩瓶酒拿回來,然后讓所長托關(guān)系去檢驗一下有無別的成分。如果就是純粹的酒,那就正常結(jié)案。如果酒里摻雜著別的成分,那么就移交吧。”

“行,就按你的想法來。明天我去找所長,讓所長幫忙去把酒送檢,這點面子他還是會給我的。”

“好。那下班后我請您洗澡吧,洗完澡咱倆喝兩口。”孫衛(wèi)東興奮地提議道。

“為什么要請洗澡?”

“這不今天碰尸體里嘛,洗洗身上的味兒。”

“你說的對,是該洗洗,但是得我請你,就你那點工資還是算了哇,什么時候轉(zhuǎn)正了再請我。洗完澡下館子吃羊肉鍋子,酒嘛,酒最多二兩啊。最近整頓紀律,不讓喝酒的。再說今天剛接一個喝酒喝死的,咱們也得長點記性。”

“行,您說了算,那我今晚就蹭洗蹭吃又蹭喝啦。”

“我現(xiàn)在給牛家莊的書記打電話,讓他務(wù)必把那兩瓶酒給留下,千萬別給扔了。”

“您走的時候不是專門安頓了他一下嗎?讓他不要動那些東西。”

“就怕人多手雜,打電話再說一下放心。”

下班后,兩人騎著自行車直奔洗浴中心,洗澡后又去縣城的一家老館子點了一個羊肉鍋子,好喝酒的老張還是忘記了二兩酒的約定以及隊里的禁酒令,當(dāng)天晚上師徒兩人分了一瓶高度汾酒。而后各自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

當(dāng)天晚上八點不到,溝底的幾戶人家就早早鎖門關(guān)燈睡覺。老人們還是有些迷信,生怕虎山的孤魂晚上出來游蕩,他們或多或少都和虎山發(fā)生過一些磕磕絆絆,雖然大部分都是虎山的問題,但是生前都不怎么講道理的人,死了變成孤魂就更難講道理啦。

自此后的一段時間,溝底的晚上就格外安靜,甚至大白天也鮮有人四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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