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鬣狗
- 駝背國王
- 2383字
- 2025-08-24 10:37:14
“三天前,或者是四天前,如果我不是那么苦哈哈的樂滋滋,自以為是的樂哈哈,忘乎所以似的、癡狂、癲狂,是有點這個程度了,如果不是,不是這樣,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結局。更或者結局不會這樣慘烈、凄慘、活該!”黑暗籠罩著,靜謐的,汗水濕噠噠的淌下來,洇濕了藍白相間的床單,藍色的枕巾,滲進去,嘀嗒,嘀嗒的響個不停。“禍福相依,應該這么認為,這種自我的情感肆虐,就會伴隨著喪鐘的轟鳴。就像曾經(jīng)有一天,小兔子的丟失。那一晚,我多么開心,開心的嬉鬧,開心的玩耍著,開心的自娛自樂,到了癲狂的狀態(tài),我不明白為什么要那么開心。今天,我也不明白。但就是發(fā)生了,哪怕母親責怪我,訓斥我,告誡我不要讓情緒大起大落,哪怕我意識到詛咒一般的事情會發(fā)生,是的,真的發(fā)生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令人感到好奇又恐懼的聲音。可黑暗,又將我的癲狂攫取住了,像一只噤聲的蟬,更或者一只騸豬,夾住繞來繞去的的小尾巴,瞪著猩紅渾濁的豬眼睛,諦聽著鬼神的腳步,卻不敢發(fā)出聲響。最后,最后,悻悻然的沒有敢去查看聲音的源頭。帶著羞愧,和佯裝的堅強,睡去了。等到第二天,再去查看小兔子,一只潔白,毛絨絨,可愛,在籠子里面時常跺著小白腳的小家伙,亮晶晶的紅眼睛,嗤動的鼻子,和吃菜葉時咔嚓咔嚓切開莖脈的嫩白兔牙,撲靈靈的尾巴……這都成為了過去,成為了一個臆想。失望、挫敗、失去、被打開的籠門,還有反射著柔光的黑色兔屎,騷烘烘的黃色尿漬,濕溻溻。我想死在這上面,我沒有了小兔子,是竊賊,該死的,他媽的竊賊,我真該揍他一頓……可,我都沒膽量出去查看一下,否則,就不會被揪著長長的兔耳朵,蹬著后腿被拽走了。就像我,是的,太像我了,認命似的伸長了腿,被拎著,掛起來!”左邊床上是熟悉的面孔,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也只能看清一個模糊的輪廓。“他是不是睡著了,還是閉眼睛等著聽我哭,等著聽我的哭聲,我才不會哭,我不要哭,這并不是眼淚,是哀慟,是我自己的祭奠,完全是為了小兔子,白色的那只,后來,我還有黑色的,雜色的,黃色的,綠色的,甚至還有金色的……也說不定。我不是,不是,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小兔子,是我失去了它們。就像,今天,我就要失去自己一般。而,我再不也要失去了,我不該失去,不能夠再給自己機會失去。他們等著聽我哭,他們假裝呼吸順暢,平緩,假裝打呼嚕,該死的呼嚕,偽裝出來的,扁桃體不疼嗎?那我祝你們扁桃體干裂,然后咔嚓一聲就碎了,像干土塊,誰叫你等著聽我哭,聽我的眼睛,流出來,順著兩頰,滑下來,哐哐哐的砸在地上,大理石材質(zhì)的地面,砸碎了,砸穿了,也就能驚動整棟樓里裝睡的,等著看我笑話的騸豬!他們都在等著,在被窩里竊竊私語,戚戚查查的叨念著什么,然后捂著嘴嘿嘿的淫笑,難道我的眼淚,是他們淫蕩的理由嗎,還是挑動了他們的淫欲?哪怕,大家都是一群青春期的,青春期的小男人,他們也要笑嗎?那又不是女色,我也不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他們都在聽,或者等著別人叫醒,看我的笑話,我才不會,不會……
四天前,或者三天前,我還在和他們得意的笑,對,我得意的笑,挑剔的評論著女生,挑釁性的言論,和眼神,滿口胡謅,說著下流的話,看來,這些下流的話又回流到了我的身上。原來,不僅僅針對別人,也針對我。那我活該,以后該閉口不談,可……還說什么以后……
如果三天前的那個晚上,沒有那封短信:一行字,我能夠數(shù)出來的字,還算娟秀,十一個字。我至于這般翹尾巴嗎,看來是在助長我的好情緒,然后讓我跌落,這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在逐漸累積,加高,等到足夠高,突然撤掉了底下的基座,也就坍塌了,之后,我沒有能力飛起來,也就摔下來了,誰有能力飛呢?誰也沒有!可他們是如何平穩(wěn)過渡的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應該知道,哪怕就做一會明白人,而不是糊涂鬼,為了什么……他們應該是沒有得意忘形,我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因為我沒經(jīng)歷過呀。或者說總該放縱我一下吧?總該公平的放縱我,難道放縱都不可以嗎?神靈或者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我抱怨,怨恨。我該不該抱怨,他老人家會不會再次的降罪呢?那也不重要了,我已經(jīng)選定了路,沒有比這個更糟,也沒有比這個更加無懼無畏,所以,來吧,我可以大膽地咒罵,我不該想這么多。就算,我現(xiàn)在叫醒他們,他們也該忍受著。因為,他們不敢咒罵我,因為我會讓他們畏懼,只有敬畏,甚至不敢談論我,僅僅是竊竊私語,即便躲在墻角的悄悄話,他們也不敢聲張,他們害怕我的能力,我即將具備的某種能力,那絕不是幻想,我要付諸實踐了。”
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一個腳步走近又走遠,一束發(fā)黃的光晃來晃去,斑白的頭發(fā)稀稀疏疏的貼在頭皮上,抿起的嘴唇上有一條貫穿的疤痕,那是兔唇修復后的痕跡。
“那年夏天被埋葬的小兔子。另一只,它死了,沒來由,我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病,還是思念它的母親,還是那個偌小的乳頭提前被撤走了,導致的什么烏七八糟的問題,反正,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表征,只是就此了結,軟塌塌的一坨。我緬懷它,雙手捧著它冰涼的白色身體,對著它絮絮叨叨,希望它獲得永生,不對,是希望它不要責怪我,遷怒我。我希望它衣食無憂,我悉心的照顧它,喂它蔬菜和糧食,哪怕在冬天也有水分充足的菜葉吃,可是,這不怪我,我沒想過死亡,本以為吃飽穿暖就會活得好好地,長大。
我記得那棵樹。那棵我用一個小鏟子在樹下挖了一個小坑的樹,稀稀落落的枝條,樹葉隨著風颯颯的聒噪,青綠色的皮包裹著纖細的樹干。我記得,所以我沒有在上面做記號。坑挖的不深,我想明年仍舊能夠挖出來看看它的遺骸,明年皮毛是不是還在,紅彤彤的小眼珠能不能變成一顆通透的珠子,還有什么,我忘記了。緩慢的將土蓋在白色的皮毛上面,就像遵循著一個人類的葬禮,莊嚴,圣潔,沉痛,希望你過得好,希望我過得好,就這樣。
第二年夏天等我再次想起它的時候,我再次拿起同樣的小鏟子,還戴了一副白色的線手套,我怕尸體上面有致命的真菌或者病毒,感染到我,就屬于拉著我做墊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