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跟我來。”

一道輕靈而悅耳的機械合成音傳來，和它機械組成的身體一點都不搭，乍一聽有點像人族的默認的副官語音。

它的眼睛空洞，里面的電球靜滯，沒有任何智慧可言。

李塞向導師投去詢問的目光，畢竟身處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地界，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為妙。

導師則是沖他微微一笑，示意他照做就好。

于是李塞不再猶豫，緊跟這位機械小姐的步伐。

“你們兩個跟我來。”

身后傳來導師的聲音，顯然她并沒有忘記維特和阿德蘭兩人。

穿過長得驚人的走廊，走過陡峭的旋梯，他們來到了一個房間前。

房間的大門早已腐朽，推開大門，揚起的灰塵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光線，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霉菌氣息，估計已經很久沒接觸過陽光了。

因為基礎設施的缺少，房間顯得異常空曠，一張床孤零零地斜在中央。

“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間了，好好收拾收拾。”

合成音再次傳來，這次的語氣中居然多了幾分靈性。

可惜李塞一時間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邊走邊自顧自說：“切，我能要求換一間嗎？這就是你們這里的待遇？”

“知足吧，單間可是很稀少的，還是你愿意和其他人擠一間？”

李塞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它。

它的“眼睛”居然如人類般微微移動，這和之前完全不同。

突然，李塞用手指冷不丁直戳它看起來像眼睛的部位。

“你干嘛？”驚異的聲音傳來，它居然捂住了自己空無一物的眼洞。

“好家伙，”他身子瞬間向后退幾步，擺出了戰斗架勢，“你是什么玩意？”

它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有些不妥，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機器……機器人被戳也會很痛的，大概？”

“呵。”顯然它的回答沒有任何可信度。

在李塞灼熱的注視下，它的眼神開始躲閃。

“算了。”忽地李塞嘆了口氣，將床拉向房間的角落，睡在正中間總感覺怪怪的。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了？”它弱弱地問道。

“你是誰和我有什么關系，反正以你現在這副軀體也對我造不成什么威脅。”

“算了，讓我猜猜，這里每個構造生物都由一枚徽章控制，你大概是某個無聊的老師或者學生吧？”但是他自我否定似地搖搖頭，“不過這么閑的人也算少數，我更好奇你為什么會找上我？”

“我每時每刻都神游在不同的軀體上，也許這只是一個巧合呢？”

“哦。”李塞點點頭，便低頭繼續之前移動床位的操作。

“你難道不質疑一下嗎？”

“有什么好質疑的？我覺得這個解釋合情合理，畢竟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事都是在巧合中，有目的的反而才是少數。”

它被懟地啞口無言，只能在原地發出金屬相撞的噪音，也許想表達自己的不滿？

終于，也在預料之中，它忍不住開口：“你身上有讓人討厭的味道。”

“哦？”李塞終于來了興趣，“你是指什么？”

此時他腦海中涌現出無數猜測，其中大多與蟲群意志有關，難道它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異常？

“你身上有龍的氣息。”

它說完以后，李塞才終于想起來，自己之前似乎受到了一個無關痛癢的詛咒。

雖然隔的時間并不長，但他還是早早地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后。

“害，你說這個呀，我還以為……不過既然是你先提出來的，不如先說說你有何高見呀？”

“你被龍族仇視了，這可是大問題。”見李塞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閑樣子，它焦急地說。

“既然你知道的如此詳細，那你知道它在哪兒嗎？”

“在哪兒難道很重要嗎？”它懵懂地說道，不理解他為什么要這么問。

“我們之間可是隔了一層厚厚的位面屏障，等我們再次見面已是天荒地老，到時候說不定反而是它會求著我饒恕它。”

構裝侍女聽后一時間無法消化如此大量的消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但是李塞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既然你能精準感受到龍類的氣息，但是卻無法辨認上面沾染的陰影氣息。

不妨猜一下，你和龍類有關？”

它沒有回答，但是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你是龍裔或者龍脈術士？”李塞繼續問道。

它這次明確地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推測。

“怪了……難道……？”

還沒等他說出自己內心的猜測，一道悠揚的鐘聲就打斷了他，構裝侍女突然恢復了之前的呆滯。

它緩慢地走向李塞剛剛移好的破床，不由分說地就要將它推回原先的位置。

“等等。”

侍女僵硬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出去吧。”李塞用大拇指指了指門口的位置。

侍女順從地走了出去，它所能做的極限，無非是按照既定的程序做事，或者執行簡單的語音指令，剛才那么復雜的問答根本不可能實現。

李塞一把拉開落滿灰塵的窗簾，不顧地上的骯臟，仰面躺在床原先擺放的位置上。

視線剛好能越過窗戶，完整地看到學院尖塔最高處的時鐘。

時鐘上并沒有數字刻度標識，取而代之的是12個相切的圓，以此大概可以作為代替的參考。

看時針與分針的位置角度，此時的時間正好是0點只過了幾分。

…………

第二天，一只構裝侍女毫無征兆地闖入他的房間。

雖然李塞早已穿衣整備收拾妥當，但他還是對這種行為表示不滿。

從它身上裝飾性花紋顯著的差距來看，這并不是昨天那只。

它的手里捧著一整套服裝，看樣式應該是學院的制服。

李塞將它展開，幸好上面沒有什么奇怪的紋飾，是素雅的純黑色。制服的胸口上別著一枚之前見過一次的劍杖交叉鈷藍徽章，區別只不過是徽章邊緣處少了裝飾用的寶石。

長袍很寬松，能夠直接套在外面而不需要換衣服。

侍女遲鈍了片刻，才說道：“您跟我來。”

這個流程昨天已經執行過一遍，再次執行自然輕車熟路，只是不知道這次它要帶自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