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一日。
這個冬天生了病。
連續幾天低溫也不見好轉。大街上的人們,裹成了一個個粽子似的,都在腳步匆匆,行為丑陋。
就連那些車輛,也像是得了癌癥一樣。
在馬路中斷斷續續的爬行著。
我蹲在小店門口。
手里端著一碗小米粥,嘴里還嚼著油條。
對面的馬路旁。
停了一輛我不知名字的車,車里頭正坐著三個青年男子。這幾人從凌晨五點多就一直等到現在。
我開門出來時,車窗都一起都落了下來。
后座上的男子我之前見過,是上次那個陪著姑娘的男子。
我起身后,三人一塊下車朝我走了過來。
“您好,何先生。”
男子站在我身前問好。
三人前后呈三角站立,雙手疊交在腹。只是離我不足三米,這種行為方式像是先禮后兵的樣子。
我在想那位姑娘。
她到底是沒聽我的言勸。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消失了。
常人力所不及,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才會想起我這個不知意欲所為的人。
眼下就是結果。
“行,你等會。”
我回身進屋洗好碗筷,簡單收拾了一下。隨后出來關門上鎖,一同與三人上了車。
這次的目的地,是木瀆古鎮。
隸屬江南。
車往愚杭開。
經由拳,過姑蘇。
路程大概要四個小時左右。
司機與副駕駛二人,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路形。車輛行駛中男子也對我表示了身份,安志杰就簡要的講明了事件與情況。
前段時間他陪妹妹安暖,在我這里買了那塊銅鏡后,兩人當天就返回了家里。
事件的起因,是三天后的一個早晨。
保姆劉姨去后院喊安姑娘下樓時發現沒人,與家主說了聲后也就沒在意。
一家人只當安暖是出門會友了。
但過了兩天,安暖的電話,以及社交信息都沒有回應。
一家人在經過多方的親人打探下,各自的好友也尋了幾遍,最后還報警查看了監控。
可安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一家人都著急,所以又讓人仔細勘察了一回,最后還是沒有結果。也許是福臨心至,安志杰就想到了我這個異人,臨走前我說的警告的提醒話。
于是他急忙帶了兩個人去尋我來了。
上午十一點左右,我們四人到了木瀆水鄉。
車輛停在一處四合院莊園門前,整個建筑同古仿今。高有二十余米,在這一塊算是高門大戶。
我們幾人來到門口,安志杰用門禁卡過了下,隨即就領著我一塊進了院子。
入眼是一幅羊腸小道假山水榭的庭院。
幾人穿過回廊后才到了西廂。
“就是這個房間。”
安志杰推開門站在一旁。
我進去一看,房間是有收拾過。我在過道上抽著煙,思索了一下,這種情況只能用特殊手段。
“你去拿個白瓷碗接些無根水,還有你,去樓下把香爐端來。安志杰你去找件安姑娘日常穿過,但沒洗的貼身衣物,這幾樣東西等下都要用。”
三人面面相顧,隨即各自離開。
過了一會幾人回到了房間里集合。
我接過水碗把它放在房間居中的位置,又拿起香爐在床頭放好。再從隨身的麻衣包里,掏出了黃香。把三支香點燃后,兩根插入香爐,一根讓安定杰咬著。隨即拉過他的左手,劃破食指一個小口,讓血液滴在水碗中。
拿著準備好的紅繩,捆繞在他的無名指上。紅繩的另一頭,與香爐里的香底連接在一起。
最后拿絲襪套在了安志杰的頭上。
這叫聞香識女人。
“你去站在門后,你去窗邊站著,等下不管發生什么別大驚小怪的。還有,你們兩要看住這香和水,別讓它們倒了。”
我叮囑兩人一番后。
右手橫豎在胸前,三指向內掌彎曲,食中二指并攏。我口中念念有詞,這才低頭看向水中鏡。
安志杰盤膝與我相面對坐。
不一會。
只見他垂首閉目。
我也就神游出身,異行而去。
……
這是一間會議廳。
我和安志杰兩人正坐在大廳靠后門的位置。
前排座位上坐著一男的,從背影穿著來看他像一個中年人。
此刻整個會議廳只有前臺燈光明亮,那臺面上坐著一個身披白褂的男人,他正對著話筒不知道在說什么。我眼前都是黑色的人頭在晃動,可怎么也聽不到周圍說話聲。
這場景非常詭異。
我想了想,拋下安志杰選擇了尿急。打算出去查探一下,所以就偷摸的出了后門。
就我剛在放水一會兒。
如同驚覺一般我看向了門口。
只見一個男人正緩緩走來,一支圓珠筆從他胸口掉落在腳邊,也不見他理會。在他身前一米處的臺階上還有一支鉛筆,就是不知道誰掉落的。
那男人進來后就站在我的一旁,他拉下褲子的拉鏈,突然對著我笑了笑。
哎呦,我去。
大。
爹!
怎么辦?
打他。
我心里的活動有些七上八下,莫名情緒牽引著思緒。我提起褲子后轉身出去,沿著臺階向樓梯下走去。只是才來到一樓樓梯口處,我竟然意外的看見了一頭大黃牛。
它停了腳步,正側著頭看向我。
眼前是一處廚房,我左手墻邊位置立有一臺冰箱,灶臺上還有個大大的電飯煲,里面熱氣騰騰正煮著什么。
那黃牛就站在對面洗碗的水槽邊。
我感覺哪里不對勁。
可說不上來。
就在這氣氛詭異的當下,從右邊的推拉門外進來了一個稀世的老頭,他懷里抱著個嬰兒。
我與黃牛小眼瞪大眼的看著老人。
只見他走向那個大電飯煲,隨手就把嬰兒放了進去。
“你干什么?”
我大驚失色的喊道。
我快速的跑了過去,發現嬰兒正泡在滾燙的粥里。我急忙伸手從粥里撈出嬰兒,嬰兒竟然沒事,也沒痛哭,這讓我莫名的吐了口氣。
“我明天要走了。”
老頭站在一旁對著我說道。
我并不理解他這句話到底表達了什么意思,我抱著嬰兒站在了樓梯口。接過安志杰遞來的浴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女嬰的臉,頭部和身子。
我很認真,也非常仔細。
只見安志杰拿出一張白紙,我看著上面打印的出生證明,一個女嬰的名字:
安暖。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突然間就見自己懷抱里的女嬰,正在口吐黃色的不明液體。我手忙腳亂,一陣急救下總算挽回了這個可憐的幼小生命。
雖然直覺告訴我紙張大有問題,可我現在并不想說了。
安志杰的頭還套著絲襪,他嘴里叼著祭香,一臉的怒火中燒。手指緊握成拳頭的樣子,他看著老頭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
我拍了拍他肩膀,對他輕聲說了句:“弄死這糟老頭。”
就見安志杰啊的一聲,沖過去抓著老人拖了出去。
是人是詭?
先打了再說,這老頭壞的很。
……
草坪上聚集了一眾人。
有個青年男保安,站在那個廚房的門口前。在他左前方不遠處有一對情侶,女子看上去是個二十歲的少女,只是她懷里抱著一個小男孩。
在她身旁還有一位男子,他手里牽了一個頑皮活潑的女孩。
我面前也站著兩個怪人。
一個是我在洗手間遇見的那個大爹,另一個則是那個在燈光下演講的白褂人。
安志杰則抱著那不知是不是妹妹的女嬰,躲在我身后。
我右手邊不遠處,樹木旁有一張長長的木椅。上面坐了一女一男兩個兒童,女童拉著男童的手,笑嘻嘻的一直喊著:“哥哥……哥哥……”
我用眼神對安志杰示意了下,領著他轉身就走了。
沒人知道我與他們說了什么。
也沒人知道安志杰經歷了什么。
……
西廂房中,香火還在明滅不定,一縷縷煙霧飛繞上升著。我和安志杰回神時,守護在房間里的兩人總算放下了那顆提心吊膽。
雖然看見了安志杰懷里的女嬰,但兩人也就打量了一下,沒問。
我撥出香爐里快燒完的香,又把碗中水喝掉。取下了安志杰的頭套和口中祭香,解開纏繞在他無名指的紅繩。
就讓守護的兩人去歸還了香爐和碗。
其實異行的所為根本在于破壞,因此我們總是會在夢里做些壞事,以此來達到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蘿衣夢也一樣。所有惡行最后都會結成惡果,有些是自食,有些是他人喂的。
一個人不快樂的根本,是因為自己的心壞了。
人性本惡嘛。
其實鏡與夢是相通的,當一個人照鏡子時,就會發現鏡子的里面那個人很丑。
而且這個人丑到了靈魂深處。
它本來就不是人。
是我們內相外在的一種體現。
所以我從來不肯認真去看鏡子。
而且我慢慢發現男人總是習慣性的忘了洗臉,女人也會買各種化妝品裝飾著自己的臉。
這是因為,他(她)們的心都不干凈。
對,我說的就是你。
所以。
請對號入座。
其實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自己為什么總是會做夢。
它無關是非。
也無論好壞。
更無法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