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周六上午。

鄭泰開了一輛黑色的君克保姆車到小區接姜黎。

車上，談起伐紂劇組的試鏡。

“今天面試有兩輪，過了海選是初選。”

鄭泰抬頭望了眼車內的后視鏡：“一路順利的話，預計有20周左右的訓練，期間會繼續進行選拔……”

“好家伙，這真是在招演員進組？”姜黎聞言神色訝然，“聽起來像搞傳銷的。”

鄭泰笑了一下：“電影制作團隊的志氣可不小，在年輕演員使用上，他們決定全部選素人參與拍攝……”

“我也算素人啊？”

姜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出道5年，歸來仍是素人？

“當然不算……”鄭泰解釋道，“所以公司發力了……”

前方紅燈，車子停了下來，鄭泰突然轉頭，一臉神秘問：“你猜這個項目公司投了多少錢？”

“五百萬？”姜黎隨口說了數字。

鄭泰搖搖頭：“嘉音投了兩個億，而這個項目總投資超過30億……”

“這么多？”

姜黎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咱就是說，玩挺大的，得多少票房才能撐起這些投資！

鄭泰把臉轉回去，前面正好綠燈亮了，車子繼續前進。

“牽頭的天華傳媒中途資金鏈出了點問題，本來是局外人的嘉音趁機進場……但天華把主導權捏得很死，嘉音只能參與分紅，沒辦法直接內定某一個角色……不過，我們倒是爭取了一些面試名額。”

姜黎懂了，也就是說自己占據了其中一個名額。

這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機會。

如果說虎魚公司是華洲文娛圈的巨頭，那么天華就是獨一檔的超巨，絕對的龍頭老大。

圈子圈外，一向有‘天華出品，必定精品’的說法。

可想而知，30億投資帶來的作品紅利有多大。

尤其對于參與的年輕演員來說，十八線小咖躋身到一線頂流絕對不是夢。

保姆車駛入了燕都市中心體育館的停車場。

面試在體育館進行。

下車后，鄭泰對姜黎寬慰道：“競爭挺激烈的，你也別有壓力，反正就試試而已，重在參與嘛。”

姜黎笑了笑：“我很有信心的。”

話是這么說，姜黎一到場館，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他領悟了泰哥所說的激烈是什么樣的。

一眼望去大廳里站了不少人，粗略估計得有兩三百個。

不難看出伐紂劇組選人標準很高，隨便挑一個競爭者出來，不管是身材還是顏值上都很能打。

姜黎站在這些人中間，有種雞立鶴群的感覺。

他絕對不丑，但無處安放的是198斤的體重。

這下他真覺得，今天試鏡恐怕不會有什么結果。

如此想著，姜黎反而輕松不少，他登記并領了一個面試的號碼。

“問題不大，干就完了。”

前來試鏡的年輕人很快被組織者分出5列隊伍，有5個面試團體在樓上等他們。

每6人小組一批批上樓。

姜黎在第二批。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第一批面試隨時都會結束，姜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輪到他們，所以這會兒也沒想著出去透口氣。

周圍有人顯然認出了他，不時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終于有人忍不住搭腔了，問他為什么也參加海選，是不是內定好，來走形式的。

對方語氣里帶了點攻擊性，大概是把姜黎看作一個卑鄙的競爭者。

這不難理解。

關系戶在哪里都是不受歡迎的。

“決定權在劇組……”姜黎沒把那點敵意放在心上。

當然，他不否定，自己就是靠關系才能在海選環節出現……

他倒也不必為此感到抱歉。

絕對的公平是不存在的。

這就是平臺的重要性。

聽了姜黎的回答，問話的那人沉默了。

倒是和姜黎同組的一個高冷型男突然開口道：“你的沙丁魚游戲很不錯，我很喜歡……”

姜黎看了看這位，心說哥們你誰啊，怎么一副很吊的樣子。

但到底是夸自己的，姜黎不失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兩人沒有額外交流，不過姜黎聽到了其他人的竊竊私語。

“哇靠，見到活人了，黃柏云竟然也來參加這面試！”

“沒聽說過啊，很有名么？”

“拉法耶特奢侈品牌御用的超級男模，和他同級別的，整個華洲不超過3個！”

“我土鱉了，我得拿手機查一查。”

沒過多久，樓上有人喊第二批人上去。

姜黎他們6人進入了1號面試屋。

十來個面試官坐在一條拼接的長桌后面，姜黎看到角落里坐著一位熟人——劉洋。

他正在擺弄一架攝像機。

看來整個面試過程要被錄下來。

這位劉導對姜黎眨了眨眼睛。

所以之前他神神秘秘的，就為這事？

姜黎明白了，劉洋大概進入了導演團隊。

手里拿紙拿筆的就中間的那一個戴黑色鴨舌帽的中年人，應該就是話事人，他的紅色框架的眼鏡很有特點。

瞅了一眼，姜黎立刻有了印象，中年人叫楊志毅。

之所以有印象還是因為原身生涯之殤的《諜戰十五日》被同一檔期、這位楊導的《畫鬼》給錘爆了。

楊志毅看著手里的名單，念了一個序號。

被念到序號的年輕人站出來按流程做了自我介紹。

“你有什么才藝？”楊導問。

“我一頓能吃5碗飯，算不……”

楊志毅笑了笑：“我這也沒到飯點，你就表演個無實物吃飯好了。”

然后面試屋里就響起了一陣吧唧嘴的聲音。

楊志毅念道：“21號……”

黃柏云站出來，一臉高冷地介紹自己：“我叫黃柏云，職業是模特，24歲……”

楊志毅摸著下巴上的小胡子：“可是我不想讓你走秀，你有其它才藝嗎？”

“街舞……”

“那就來一段。”

黃柏云的舞蹈動作比他外表熱情多了，就地做了幾套托馬斯回旋。

起來的時候衣服都疊甲了，有些狼狽。

楊志毅點點頭。

當念到下一個序號，看到后綴的名字時，楊志毅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22號——姜黎。

他對這個硬塞進來的關系戶其實不怎么感冒，按他想法，伐紂的年輕演員必須全是素人擔當。

而姜黎這家伙算什么回事呢？

素人嘛，不是素人，流量也不是流量，形象一點不符合自己的要求。

他要體態健美的小伙子。

純瘦肉換成五花，那不成的。

總之這姜黎一無是處，但沒辦法，資方投錢了，沒有直接指定角色，就要面試的機會，這面子必須得給。

甭管心里面怎么想，楊志毅還是認真地注視前方，這是導演的工作。

姜黎不知道導演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他聲音洪亮地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退圈時長兩年半的姜黎……”

在姜黎看來，人家楊導平時接觸的都是大咖演員，他自覺表演拿不出手，如果一定要來一段才藝……

“那就唱首山歌整活吧……”

楊志毅摸著下巴，似乎來了興趣：“你會唱山歌？”

“能唱一點點。”

姜黎微微一笑，原身在山溝溝聽著山歌長大的，可以說是張口就來，但過去怕鬧笑話，一直沒表現過。

“行，開始吧。”

姜黎清了清嗓子，用吳中的方言唱：

一不諧~一不諧~七月七夜里妙人兒來~呀~正湊巧~心肝愛~

二不諧~二不諧~御史頭行肅靜牌~呀~莫側聲~心肝愛~

三不諧~三不諧~瞎眼貓兒拐雞來~呀~笨得緊~心肝愛~

四不諧~四不諧~姐在房中吃螃蟹~呀~縮縮腳~心肝愛~

五不諧~五不諧~三歲孩兒搔背來~呀~再上些~心肝愛~

聽著聽著，楊志毅愣住了，他是能聽懂吳中方言的。

敢情姜黎你小子在我這里開泥頭車是吧？

屋里的其他懂哥，也被姜黎創得血氣上涌……好家伙，勾欄聽曲了屬于是。

當然，山歌嘛，就是有這種不羈的特色。

罵人的，夜敲寡婦門的，比比皆是……

不帶點藝術氣息，誰記誰唱？哪能流傳下來？

原滋原味的方言從姜黎嗓眼蹦出來，像匹小野馬在曠野上放浪形骸，賊有味道。

關鍵他還融入了繪聲繪色的表演……

當然不是表演山歌里面的內容，而是演繹開墾土地、揮灑汗水的山民。

山歌常常是在勞作的時候唱的，能夠提振人的士氣，用來對抗體力勞動帶來的疲勞。

姜黎越往下唱越露骨，楊志毅趕緊制止了。

“我說停停……”

不叫停不行！

這首山歌里面沒有一個詞是赤裸裸的，但偏偏比那種赤裸裸的更為攢勁，想象力豐富的人根本想象不了一點！

“我還沒唱完呢！”

姜黎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幽怨地看了楊志毅一眼，頗有種意猶未盡的味道。

哥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好歹讓唱完！

這一組面試結束。

人出去后，楊志毅和同事們開始決定下一輪的人選。

他的表格上，有勾有叉，唯獨姜黎名字后面是個問號。

“留不留姜黎，我想聽你們的意見。”楊志毅看了看左右。

有人認為不留為好：“怎么說呢，他的表現的確不錯，大方自然，但是形象上實在和咱們對角色的期望相差太大……”

不少人跟著附和點頭，提出同樣的意見。

劉洋遠遠地聽著，見楊志毅猶豫不決，于是提了一嘴：“既然有疑慮，要不讓他進入下一輪再看？”

他說得很隨意，并不拘束。

為啥？

因為，楊志毅是他學生時期的老師，兩人是師生關系。

楊志毅看向劉洋，手指點了點，笑道：“你啊你，有私心！”

“嗨，人嘛！姜黎是我小老弟，但您絕對別看我的面子，老師面前，我這點面子不值一提……”

“的確可以再觀察一輪，不過和你沒關系，這是我的看法。”

楊志毅一邊在姜黎名字后面打勾一邊道：

“說實話，形象上，我對這些面試者都不怎么滿意，這也是訓練營存設的必要。每個人都有進步的空間，只是姜黎的進步空間比較大。這一輪，姜黎表現大膽、放得開，我還是比較欣賞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