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詳細講述起來。

“比如一個造假團隊，會故意把他們造出來贗品弄到市場，等你拍賣行的鑒定師撿漏，這時候他們賺第一筆錢?！?

“東西拍賣的時候，他們又會故意將東西拍走。拍回去他們驚訝‘發現’這古董居然是贗品！于是拍好視頻，帶一批人來拍賣公司找麻煩。”

“在名聲受損與賠償之間，拍賣公司只能選后者。一來一回。他們賺兩次錢。利潤實現最大化?！?

“這種套路，一般團隊玩不了，但能玩這個的，都會讓拍賣行大出血。所以拍賣行最怕這種事情。

遇到不敢一錘子鑒定的古玩，都會留下來，攢在一起，請一批頂尖的鑒定師掌眼?！?

“如果哪位鑒定師能斷出贗品，一件就會支付5萬元以上的酬勞?！?

“在這樣的場合鑒定，每鑒定成功一件，拍賣公司都會幫你宣傳，許多年薪千萬的顧問，都是從這種場合名聲鵲起的?！?

秦老爺子慈祥一笑。

翡頤肅然起敬。

客觀來說，古玩界，藝術圈，都是富豪們特別喜歡的‘投資金礦’。

首先第一點。

精品字畫、精品古玩的漲幅非?？植?，二十年前，某王姓富翁，曾經800萬收購了傅抱石代表作……二十年后傅抱石的作品，單幅價值過億。

其次第二點。

購買藝術品，尤其是名人藝術品，宣傳效果極高。

某發燒公司，請四百萬讓一個設計師改商標，鬧得全國沸沸揚揚，宣傳效果勝過十幾個頂流明星加在一起了。

然后第三點。

那就是不管暴發戶，還是幾代傳下來的貴族，在財富自由之后，都傾向于給自己打造有文化底蘊的人設。這個時候，收藏的藝術品，就可以給自己增添一道光環。

最后第四點，那就是裝逼了。人的需求之一就是裝逼，富豪也不例外。普通炫富他們要，有文化內涵的逼，他們更要裝，不裝那錢不就白賺了？

眾多好處攏在一起，藝術品和古玩能不成為金礦嗎？

正因為是一座金礦，所以在巨大的利益之下，就催生了一系列搞錢的臟套路。

秦老爺子說的套路，就是其中之一。

翡頤點點頭：“明白了，館長爺爺的意思是，這107件古玩，都有可能是假的？”

秦老爺子一臉不關我事：“說點好話，孩子～”

翡頤忍俊不禁，忽然指著前方不遠處，三十多厘米高的‘青花如意垂肩折枝花果紋’梅瓶。

“我看這件梅瓶就是高端高仿?！?

秦老爺子：“……”

他知道翡頤年輕孩子實誠，尤其是在專業領域內，更加一絲不茍。

但……不能這么實誠。

“待會再說，待會再說?！?

然而，他的話，已經被王良齋聽到了。

“哦？假在哪里呢？我們榮齋拍賣的金牌鑒定官柴師師，都不敢一口錘定呢。翡頤小哥，未免太武斷了吧？”

王良齋出聲‘質疑’。

雖然是在質疑，但他滿臉都是期待神色。

此時此刻，在他心目中，翡頤的有意思程度，已經超過了那件瓷器，他更想驗一驗翡頤的成色。

翡頤灑然一笑：“一眼假貨。”

王良齋挑眉：“理由呢？分析過程呢？解釋呢？得有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翡頤撫摸著梅瓶。

修長的手指，在瓷器上擦出輕輕的聲音。

“這件梅瓶出自瓷都，工藝精湛，無論是胎還是形，還是氣韻，都能稱得上頂尖藝術。”

隨后。

他將梅瓶輕輕放平，放在一旁的保護盒內。

手指繞著底部，擦了一圈。

“底足堅硬，卻油旺濕潤，因為年份久遠，玉質感明顯，歲月痕跡非常自然，甚至有淡淡的火石紅。這些都是真的。”

王良齋忽然驚訝：“……？？？？”

“不是說一眼假貨嗎？但你這番鑒定，說明它是正品吧？”

翡頤哈哈一笑。

“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別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鑒定瓷器方面，優秀的鑒定師，通過看底足，就能一眼鑒定90%的假貨。

但那群造假高手道行極高，發明了一項?？怂箍萍肌永系??！?

翡頤甩出了一個專業術語。

王良齋一愣。

他當然知道接老底什么意思。

所謂接老底。

就是找價格不高的老瓷器，將底部小心切下來，拿去接在檔次高瓷器底部。

高端瓷器一般采用熱接，接完上釉燒一下，老底與瓷器便完美無瑕融合在一起。

鑒定師總不可能冒著風險，把釉刮開去看吧？

一刀損失千萬都是小事。

關鍵非常丟臉。

刮開釉去鑒定……就算是再有名氣的鑒定師，第二天也會臭名昭著，淪為笑柄。

于是乎……造假團伙們大獲全勝！

小小贗品從一萬，飛升到千萬，幾千萬！

此類刁鉆的造假手段，騙的就是精銳。

王良齋還是沒被說服：“你的意思是，梅瓶是接老底的頂級高仿？我不信！”

翡頤無奈。

這錢難掙??！怪不得能給5萬一件的酬勞。

我都這樣解釋了，還不愿意相信。

說不定還要面對其他鑒定官的詰問。

翡頤內心吐槽，但為了錢，他還是非常有耐心地解釋：“你們拿機器沒掃出來吧？瞧瞧，熱接得天衣無縫。絕對是高手?！?

話音還沒落下。

一旁卻有笑聲傳來。

“不可能是接老底！接老底我會看不出來？我趙懂從業二十七年了，前前后后，研究了這件梅瓶七十九次。

它絕對不是接底高仿，而是一件貨真價實的永樂瓷！起拍價兩千萬！”

專業人士，在談及自己的專業領域時，總會有無與倫比的自信。譬如忽然出聲的趙懂。

他無論是長相和氣質，都屬于那種直來直去的剛硬派。

“這可是榮齋拍賣資歷最老、最專業的、最直言不諱的金牌鑒定官了?！?

“他的鑒定，比乳臭未干的小孩，要可信十幾倍吧？！”

有人低聲議論。

熟人則是沉默。

李明金：“……”

李宴月：“……”

“他怎么老是跟人起爭論？”

李宴月忽然自證了清白：“我就說不是我不懂禮節，是他的問題??！”

面對質疑，翡頤淡然一笑：“爭辯毫無意義。你有你的專業自信，我有我的一眼望穿。無論如何辯論，都不能說服對方。”

“但驗證贗品的真假，其實非常簡單?！?

“我可以給這位金牌鑒定官、秦老爺子、王老板，還有諸位朋友，展示一遍我的絕技。”

“請大家認真看，因為……這會是我人生中最帥的時刻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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