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鳳鳴軒時，恰巧路過一個茶館。

當時，有個說書先生正在館中說書，說的是《水滸傳》中“三打祝家莊”的故事。

這說書先生講的聲情并茂，故事內容也極為精彩，為茶館引來了不少客人。

史朗在門口聽了一會，覺得這種講故事的形式可比聽戲有趣多了，走的時候還打賞了幾十個銅板。

到鳳鳴軒后，聽說鄭月仙倒了嗓子，他突然記起來，那個說書先生似乎也是個啞嗓子，人家那嗓音非但不影響說書，反而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當時史朗就在想，鄭月仙唱曲不成，說話還是沒問題的，若是轉型做個女說書先生，說不定也是一條出路。

反正他現在也沒錢梳攏鄭月仙，與其讓別人梳攏了她，不如幫她一把。

若是能成，說不定還能得佳人感恩戴德，以后未嘗不能再續前緣。

史朗越想越覺得可行，便將這個想法跟李凌波說了。

“啥，說書？”

李凌波差點被這個想法逗笑了，她聽后連連搖頭：

“不成不成，我這里是青樓，又不是茶館，讓一個頭牌去說書，傳出去笑都被人笑死了！”

史朗自信滿滿，拍著胸脯道：

“這有什么可笑的，仙兒姑娘本來也是登臺唱曲兒的，如今嗓子壞了，但說話又不受影響，改行說書不過是換一種表演形式，說不定還能成鳳鳴軒的特色。

你想想，鳳鳴軒付出多少代價才捧出這么一個頭牌，如果讓她去接客，身價便立馬暴跌，就算沒日沒夜的陪客，又能賺多少錢呢，說不定連本錢都不夠。

與其這樣，不如讓她改說書試試，憑著仙兒姑娘往日的名聲，搞不好能一炮而紅，那時候，你就等著數銀子吧！”

“這……真能成？”

這些話還挺有道理，李凌波一時間又有些動搖。

心中琢磨了一下，反正鳳鳴軒戲臺都是現成的，再請個師父教她一段時間，能成那自然是皆大歡喜，不成再讓她開臉接客，那也沒什么太大損失。

見李凌波心動，史朗看向鄭月仙，挑了挑眉：

“能不能成，還得看仙兒姑娘，畢竟從頭學新東西，怕是得花不少功夫。”

剛才史朗提出讓她改行說書時，鄭月仙心里極為忐忑。

從小到大，她都沒聽過幾回說書，對這些東西完全是兩眼一抹黑，讓她改行說書，她根本不知要從何入手。

見兩人都等著自己表態，鄭月仙怕再猶豫李凌波又要反悔，只好咬牙道：

“媽媽，只要給我一年時間，保證能學會！”

“哪有一年時間給你！”

李凌波瞟了她一眼，冷聲道：

“這鳳鳴軒也不是老娘開的，我每月都要給東家交足額的份例，讓你去學一年，那得少賺多少銀子，難不成要讓我補上？”

“那半年也行。”鄭月仙忙道。

“最多給你一個月時間！”

李凌波柳眉一豎，板著臉道：

“學成了算你命好，學不成就去接客，只要多接些客人，遲早把捧你花的銀子賺回來！”

鄭月仙聞言，頓時臉色一白。

她學戲都花了四年才出師，這說書恐怕不比學戲簡單，要在一個月內學會說書，怕是有點異想天開……

有心再求李凌波寬限些時日，可見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鄭月仙也不敢再討價還價，忙道：“那就一個月，我一定好好學。”

說好了這事，李凌波瞟著史朗，不解道：

“小侯爺，你這么幫這小蹄子，可是她給了你什么好處？”

“李媽媽這是什么話？”

史朗故作不悅道：“我是不想你的心血白費，才想了這么個主意，要幫也是幫你！”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李凌波白了史朗一眼，道：

“這小蹄子命真好，遇到了你這個大善人，也罷，既然你想幫她，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這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丟下一句話，李凌波便轉身走了。

雅間中只剩下兩人，鄭月仙對史朗盈盈一拜，感激道：

“多謝史公子援手，若是仙兒能僥幸逃過這一劫，來世必結草銜環以報公子恩情。”

“舉手之勞而已，能不能成還得看你自己。”

史朗對報不報恩沒啥興趣，見天色暗下來，便對鄭月仙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見他要走，鄭月仙突然上前攔住，再次俯身拜了下去：

“仙兒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史公子一定要答應。”

史朗不禁皺起了眉。

說實話，今晚他幫鄭月仙，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為，要是她后面沒學成，自己少不得被李凌波埋怨。

現在鄭月仙還向他提出請求，未免有些太不知進退了。

壓下心中不悅，史朗面無表情的問道：“鄭姑娘還有何事？”

鄭月仙沒聽出他語氣中的疏遠，紅頭脹臉的道：

“待一個月后，若是仙兒學藝不成，可否請公子垂憐？”

說完，她又怕史朗誤會，忙補充了一句：

“仙兒這兩年也攢了些銀子，想是夠公子打發媽媽了。”

“姑娘的意思，是想讓我拿你的銀子梳攏你？”

史朗聞言，差點沒繃住。

這么離譜的事，史朗兩輩子加起來也只遇到這一次，險些讓他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嗯，還望公子垂憐。”

不想，鄭月仙還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一刻，史朗大受震撼。

要是以前有美女自掏腰包讓他睡，他肯定二話不說就上了。

可現在，他還真有點摸不透，這鄭月仙究竟是在試探自己，還是真心想要以身相許？

思索片刻，史朗最終給了個模棱兩可的說法：

“我可是費了很多腦筋才幫你想到這個好主意，你千萬不要放棄，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再替你想辦法就是。”

說完，他就一甩袖子，離開了鳳鳴軒。

等騎馬走出老遠，四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問史朗：

“少爺，那仙兒姑娘都那么求你了，你怎么不答應呢，莫非心里還想著卞二姑娘？

依我看呢，那仙兒姑娘一點也不比卞二姑娘差，而且人家也不嫌棄您，要是過了今晚，萬一人家反悔了，您哭都還不及！”

“你懂什么！”

史朗不屑的看了眼四喜，悠哉道：

“少爺我這是欲擒故縱，若真答應了，萬一她學成了或是反悔了，咱姑娘睡不到不說，還會讓人家覺得咱們臉皮厚，要是傳出去多跌份，我這樣說留了一些余地，等到那天再考慮也不遲。”

“原來是這樣，還是少爺想得周到！”

四喜被一點撥，頓時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