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帶走了人的疲憊,迎著海浪細聲的拍打,深城深城自破曉的東方緩緩醒來。
一時間,車輛鳴笛,商販叫賣,攘攘人聲,為整座城市注入了生機。
翌日清晨,抱一腔不平前去找人幫忙的楊偉沒見回來,夜半消失的齊衛東倒是回到了宿舍倒頭大睡。
后來經過詢問才知道,他昨天晚上幫著陳地山和曹尚飛搞完宿舍的衛生之后,又返回了歌廳上班。
的確是一個很勤奮的小伙。
這一點在工作中也有體會。
當天晚上,陳地山和曹尚飛跟著他到音素歌廳中上班的時候,就處處可見他忙碌的身影,小到幫忙招呼客人,大到洗手間的清潔,齊衛東都毫不懈怠。
不過,這也造成了在歌廳這個小舞臺上的他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透明,變成了一個遭人使喚的小透明。
陳地山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感嘆又是一個沒有將力氣使在正確方向上的人。
上班這天,剛好遇上了周末,八九點鐘開始的人流高峰期,正是考驗招待客人服務員的時候。
這時候,早已經做好準備的陳地山,便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本子,把自己負責接待的客人需求一一羅列清楚。
剛開始上班的時候,他就讓曹尚飛帶著煙,去跟調音、播放歌曲的技術人員搞好關系了。
這會兒陳地山將客人引入歌廳之后,便讓曹尚飛按照清單上的需求去督促酒水優先安排、歌曲優先播放落實。
其他的人包括歌廳的經理趙青青,都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時間去注意他的這些小動作,或者說,他們的意識中,根本就還沒有服務業這個概念。
就這樣,一直忙活到了將近十二點。
有些大抵慣了在歌廳里苦等的闊綽人士,在享受完陳地山的服務后,還給他打賞了不少小費,不過就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賺了不少賞錢。
看到外面的來的客人逐漸少了之后,陳地山這才回到歌廳中,想著幫其他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正巧看到了趙青青一臉疲憊的站在吧臺前,陳地山微笑著走過去:
“青青姐,我看你都忙活一晚上了,你去休息會兒吧,場子我幫你看著,保準不出任何差錯。”
歌廳的經理雖然不用親自下場陪酒,但他們這個班子畢竟還稍顯稚嫩,很多處理不當的事情,都需要趙青青親自出面。
于是,她便穿著小高跟,來來回回走了五六個小時,還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聽到陳地山主動分擔,自然喜上眉梢:
“哦,小陳,是你啊,你以前沒干過這個,能行嗎?”
“肯定沒問題,放心交給我吧。”陳地山拍著胸脯向她保證。
趙青青看到門外進來的客人已經少了很多,加上自己的確有些疲憊,也不再堅持:
“那行吧,你先幫我看一會兒。”
與陳地山一同被安排在門口接待客人的兩個服務員。
他們原本是想盯著陳地山,看他是不是想要去找個地方偷懶的。
畢竟看著就在自己身邊,做著一樣工作的陳地山領了不少賞錢,眼紅得很。
可誰也不曾想,這小子竟然過去當起了“代理經理”,看得他們面面相覷,隨后還在心中把陳地山定義為了“有關系的人”。
“我要找你們的經理,都他們喝尿了七八回了,為什么我們點的歌還沒到?”
聽得客人一聲投訴,剛剛接過代理經理位置的陳地山迅速偏頭過去,正好看到齊衛東在點頭哈腰跟客人道歉。
陳地山趕緊讓吧臺里的服務員端了備好一托酒水,扯著張大笑臉跑了過去:“這位老板,消消氣,消消氣。”
“你就是經理?”喝得已經有些醉態的中年男子當即質問道。
陳地山如實答道:“我不是,經理去衛生間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說也一樣?”
“為、為什么我們點歌到現在還沒放出來,剛剛我看到比我們都來得晚的,都他媽放完了?”
“那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我這就去給你問清楚。”
陳地山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旋即向吧臺里招手,讓服務員把準備好的酒水端過來,繼續賠不是。
“這次是我們招待不周,這樣,我自罰三杯。”
陳地山迅速端起服務員送來的酒喝下三杯,繼續笑著道。
“剩下的這些酒就當是給各位賠個不是,以后各位老板要是再來,記得找我陳地山,保證給各位安排妥當。
大家出來玩,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嘛......”
看著眼前這位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年輕人,跟客人溝通起來,就像是給母豬帶胸罩一樣,一套又一套的,齊衛東只覺得大受震撼。
處理完齊衛東這邊的狀況之外,陳地山繼續還處理了幾個投訴,這一切都被離開后,還是覺得不太放心,沒過多久,就重新回到吧臺前的趙青青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到了接近凌晨三點的時間,舞廳里的客人陸陸續續都已經離開后,陳地山才回到了吧臺前,肩并肩與趙青青靠在吧臺邊上站著。
“你真的第一次做歌廳服務員?”趙青青忍不住側身看向問。
“當然啊,趙姐不信?”陳地山迎上她的視線反問。
“倒也談不上不信,就是覺得有些好奇。”趙青青無意的撩了一下頭發。
八月底的天氣,又沒有空調,忙活了一個晚上,她身上涂的香水已經跟身體分泌出來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怪異的香味。
大概出于工作原因,她化了淡妝,還戴了一對鏈式水晶質地的耳飾,撩起秀發后,正好可以露出左邊白皙的巧耳。
混夜場的人,都很會在裝扮、姿態上散發自己的魅力。
“這有什么好好奇的,我還會調酒呢,改天有空讓青青姐開開眼?”陳地山語氣怪異地笑著道。
這時,有人走近來問道:
“經理,客人都走完了。”
“那開始打掃衛生吧,把衛生搞好就可以下班了。大家都辛苦了。”
趙青青正覺得自己被調戲了,奈何突然被人說話打斷,只好先吩咐下班事宜。
回過頭來,陳地山也已經從她身邊站起來,一把摟住那前來請求下班的服務員,豪爽地說道:
“周強,跟大家說一下,想吃宵夜的一會兒別走這么快,我請大家吃宵夜。”
“啊,真的?”
“當然是真的。”
周強聞言當即高呼傳播消息。
離得近的人一聽陳地山要請吃宵夜,頓時精神了起來,也叫喊著“陳哥大氣”“還有這種好事”等等之類的話。
就跟他們已經是跟陳地山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似的,就是那看著他收小費的同事,聽到消息怨氣都漸漸平息了下來。
“陳哥,你都請客了,就別搞衛生了,都包在兄弟們身上了。”周強十分厚道的按住了陳地山。
“那怎么能行,錢咱大家一起賺,活咱也得大家一起干不是?”
“誒,你的飯局不請我啊?”
看到陳地山真就擼起袖子要跟著去干活,絲毫沒有要請自己的意思,趙青青也站直身子問道。
“我們一幫人吃飯恐怕要拖到比較晚的,青青姐不用回家陪男朋友睡覺啊?”
“姐們是一個人住,哪來的男朋友?”
終究是純真年代的小女孩,一句話就被試探出了單身的身份。
陳地山會意一笑,轉身向歌廳內那些陪唱小姐姐說道:
“既然趙經理答應要去了,其他陪唱的姐姐要不也去吧?”
“喲,沒想到小陳還挺闊綽嘛,就不怕我們這些姐姐把你吃窮了?我們飯量可大了。”
“再大能大得過我?”陳地山換了個人繼續聊騷。
這哥們主打的就是一個公平公正。
也正因為這樣,僅僅是上了一晚的班他便算是在歌廳這個小舞臺上立住了腳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