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呂布遲疑的地方。
他點點頭算是承認了,“我欲奪上黨,但于心不忍?!?
張楊除了在信中邀請呂布共擊上黨之外,還在信里表示,若他肯來,河內這邊會派出一支軍隊來與他呼應,為他提供糧草。因此他可以放心地離開袁術。
總之張楊在信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似乎只要拿下上黨,呂布的前程便瞬間明亮起來。
也難怪張遼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會脫口而出那樣的疑問。
張遼沉默了一會。
他既不愿背棄呂布,但也不愿與柏論為敵。
畢竟曾為同袍,有過知交之誼。
呂布正在思考的時候,張遼便悶悶地開口說道:“我去叫伯平來,問問他的想法?!?
呂布擺了擺手,讓張遼自便。
然后就要不要奪上黨這個話題,呂布集團又開始了小范圍的爭吵。
高順張遼等人認為不該有此不義之舉。
曹性覺得他們本與柏論不是一路人,即便奪了他的上黨,也是時勢逼人。大不了主公日后允他一處容身之地,也算是對他的恩情了!
大丈夫本不應該有此婦人之仁!
時勢如此,不成英雄,便要成那冢中枯骨!
對于那一群人紛紛擾擾的勸說,張遼只是在一旁皺著眉頭沒吭聲。
……他突然覺得他們有一點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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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楊分了兩路兵馬。
一路的主將由眭固帶領,來攻高都。
另一路由張楊自己,楊丑為先鋒。
鑒于兩方之前已經和談,他既然要征討柏論,因此他既出兵,必須師出有名。
于是很快一篇討賊檄文就甩到了柏論臉上。
是王凌不知道從哪找來的。
他沒敢念,而是直接交給了柏論。檄文的具體內容就是說他以巧言媚上,蠱惑君心;排忌賢良,打壓忠臣;專橫跋扈,作福作威。
不管那檄文里的內容能不能沾的上,總之鍋要先往柏論頭上扣。
柏論一點也沒破防。
他坐在中間營帳里,仔仔細細地將這封檄文看了個遍。
沒看出個花來。
接著柏論就抬起頭,揚眉冷聲道:“說這么多。等他真正拿下壺關的時候再說吧!”
接著陳則便起身請令道:“我愿鎮守高都!誓死退敵!”
“不?!卑卣摼芙^了,他想也沒想地就開口說道,“你留下堅守壺關?!?
他派陳則鎮守壺關的原因也很簡單。
壺關天險,張楊不可破。
守關將領只需沉著冷靜。張楊遠道而來,必少糧草!
他既分兩路兵馬,因此壺關必是佯攻。而張楊之所以擔任攻打壺關的主將,也只是一個幌子罷了!他真正需要放在心上的,是從山陽而來的由眭固帶領的士兵。
正好柏論也打算與眭固面對面的碰一碰。
繆尚絕不是當世的名將。
就看眭固是不是了。
因此很快就想好了:“我知糧草不多。所以我一定會以最短的時間拿下山陽!”
“所以……”
他很慎重地看向陳則,懇求道:“我領兵退敵,上黨就要交付給將軍了!還請將軍務必堅守壺關,不必急于與張楊決戰!”
陳則同樣愣了一下。
在反應過來,他立刻便朝柏論跪下,誠懇又慎重:“末將萬死不辭!必不辜負府君囑托!”
內勤的問題,一向是王凌需要擔心的。
雖然柏論說了他會以最快的時間拿下山陽,力保糧草補給不出問題。
但王凌卻不能如此輕率地讓柏論領軍出擊。
因此當陳則離開營帳的時候,他悄悄問了柏論一句:“若糧草補給真出問題,主君當作何打算?”
在王凌的印象中,他認定的主君當然是仁慈。
接物待人絕不傲慢。
不媚權,不欺凌。
……即使有人沖撞冒犯了他,他也絕不苛責。
同樣他對那些士兵也是如此。
那么這就有一個雷。
——他有仁慈,卻無威嚴。
原本同張楊也沒什么區別。
但此刻,這位仁慈的主君的面色卻異常冰冷。
他用一種對王凌來說很陌生的眼神看向他,接著柏論便十分冷酷地說道,他語氣冰冷,不近一絲人情:“所以我會留下一支軍隊給你。若糧草真出問題。你就幫我抄了鮑氏和申屠氏!”
王凌:“……”
柏論又道:“上黨危難之際。他們愿意獻糧,我自當記得他們的恩情。若不愿意,功勞簿上,我也會讓他們永垂不朽!”
王凌有些沉默:“若真如此,主君難道不在乎身后名嗎?”
柏論很堅決:“我是酷吏,并非仁君。我不要什么身后名?!?
于是王凌又在一瞬間明白了。
他挑選的這位主君。
仁慈有余,但也絕不缺少威嚴。
……
……
從上黨高都到河內山陽,中間有一條太行山脈作為兩郡分界線。
山峰綿延巍峨,地勢險阻。大軍不可攀。
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開展一場決戰,對兩方的士兵而言,當然極艱難極危險。
都不用說決戰了。
甚至稍有不慎,大軍就會在山林中迷失方向。
那么柏論對面的主將眭固是何人?
眭固,字白兔,原為黑山賊。與于毒白繞齊名。他在山谷之間起兵,故稱黑山軍。被曹操擊敗后成為了張楊的部下。
時間線也就是在現在,眭白兔正領著一支兵馬朝他奔襲而來。
……他也不能算是當世的名將。
但他的確與優秀軍事家曹老板有過交戰的經歷。
更何況他在山谷之間起兵,所以同樣是綿延巍峨的太行山脈。對眭固來說,在這樣的地形展開交戰,無疑是極有利的。
因此即便他不是當世名將。
就這樣的帶兵經驗,也值得讓柏論慎重待之。
柏論的這一支軍馬大概八千人。再加上征召過來的民夫,勉勉強強也能算個數萬大軍。
……什么?
一萬難道不也是數萬嗎?
柏論領著這支兵馬深深淺淺地走在太行山脈里,慢慢地在里面穿梭。
有當地人作為向導,應該不會迷路。
開春后氣溫雖然升高,但山林里仍然十分寒冷。這年頭沒什么棉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柏論暫時還搞不出棉襖來。因此只能讓他們多穿幾件衣服。
柏論同樣沒騎馬。
他和他的士兵一起,在享受這艱難困苦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