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尚想了想,然后又問道:“上黨郡新到任的太守是何人?”
這話是信使答不出來的。
因此他也沒指望著信使回答,過了會,身邊有知道的部署湊過來,靠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他名柏論。往前查不出來歷,據說是蔡伯喈的弟子。就連王子師也對他多加看重。”
繆尚聞此言便冷笑道:“這就明白了,那些酸腐文人的弟子,就是容易婦人之仁。”
部署繼續回道:“小人覺得,他也并非只是為了一個農女。他志不在上黨,妄想吞并河內,因此這才需要師出有名,尋一個借口罷了!”
“我不去尋他,他卻來找我的麻煩!”
繆尚冷聲說道。
然后他便抬起頭來,冷酷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輕蔑,他開口傲慢道:“那就要看他手中的利劍能不能配得上這番雄心了!”
繆尚起身:“傳我令,今夜烹羊宰牛,明日大軍開拔!”
這樣的交戰是有必要上報府君的。
但現在顯然情況危急,來不及上報再讓府君下令開戰了。
繆尚只吩咐道:“過會我寫一封信,你遣人回去送給府君。就說對方屢屢挑釁,若不反擊,使府君臉上無光,笑我河內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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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伙食也很不錯。
柏論對于他的軍隊從不吝嗇犒賞。
這支軍隊經過一個白天的修整,晚間又食了肥牛羊,如今士氣正旺。
柏論看他們休息的差不多了,然后就手持利刃地快步上前。
這些士兵見他來,也各自提醒了身旁人,然后起身站好。
“將士們!”
柏論這一聲喊完的時候,士兵們就各自找到了自己的隊列,然后拿著自己的武器昂首挺胸地站好,準備聽從府君的號令。
大戰在即,主將必然是要說幾句話來調動人心的。
這些他們已經習慣了。
至于那些話也無人在意,主將只要能保證他們有豐富的犒賞、一天能吃兩頓飽飯,就好了。
柏論見隊列站得差不多了,然后便抬起頭顱高聲說道:“我們今日有此一戰,目的是為了使我上黨百姓日后能免除戰爭,能夠安樂無虞地在上黨生活。再不受外人侵擾!”
“因此我欲起兵動干戈,護佑屬于上黨的傲骨與尊嚴!”
“我欲以渺小的身影抵抗時代洪流,欲以我手中的劍來俯視天地,我欲保全我們普通百姓平庸而又尋常的一生!”
“我欲為這世間求一絲火種!以驅逐寒冷與饑餓!”
“我有勃勃雄心,萬丈豪情!”
“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陳則被震撼到了,他轉頭怔怔地看著那位府君。
……他竟有那樣的豪情?
手下的士兵聽不懂他的最后一句,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被柏論的情緒所調動!
于是他們高喝,學著府君的最后一句話。
眾人齊聲喊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柏論深吸了一口氣。
看著下面高喊的面紅耳赤的士兵,他想,他已經決定好做好發動一場戰爭的準備了!
……
斥候來了消息。
繆尚已經領著大軍從林慮起兵,往壺關的方向來了。
繆尚這個人是誰柏論不知道。
但不管他是不是當世的名將,柏論都要與之一戰。打出上黨的膽氣!
山川峻嶺尚不必提。邊界線雖然有低矮的高山分隔,但因為兩方軍隊彼此之間長時間的侵擾,外加一些開采樹木修筑營寨等一系列破壞自然環境的行為,導致這兩個城市的山脈之間出現了一段荒蕪。
這段荒蕪想供一支軍隊行走是完全沒問題的。
就是稍微繞了一點。
柏論看著地圖,比劃著說道:“這一段路峻嶺難攀,他們從林慮動身,大軍開拔到了夜晚必然乏力。所以我想帶一支騎兵去夜襲。”
仗著眼睛好,就喜歡夜襲。
這段時間他們的軍隊伙食也不錯,肯定能挑出幾個營養好的沒有夜盲癥的人來跟他一起夜襲。
要是桐油夠的話,他也想一把火燒了對方營寨。
就是不知道今夜的雪會不會消停。
與此同時,王凌也收到了來自前線的消息。
與他家主君對上的武將名叫繆尚。
因此王凌一點都不擔心這場戰爭。繆尚不過庸將,治下的士兵也軍紀渙散,大軍開拔之日更是嚴寒的冬季。即使糧草不缺,難道那群士兵也不懼寒冷嗎?
他贏不了這場戰爭。
王凌在心里想。
但是他還是得提防。
主君在前方打仗的時候,北邊的袁紹會不會有動作?南邊的袁術會不會趁機拿下上黨這個戰略要地?還有城內的士族會不會搞一些小動作?
這些都未可知。
因此他仍需要小心謹慎。
即使那群士族已經表示他們支持柏論愿意打這場仗,但他還是要小心再小心。
……
……
月光散落在廣袤的雪原大地上,使地面呈現出一股深藍色。黯淡的星光照射下來,更為這片大地多添了幾分凄涼孤寂的色彩。
四周靜的可怕。
柏論騎在馬上,他往前伸出手去。
沒感受到冰涼。
再抬頭看了看,雪停了,開始刮起了東北風。
柏論仰頭,他傲慢地說道:“天命在我。”
騎兵一路東去。
這一路別說哨兵了,就連鳥雀被驚擾的聲音都沒有。靜的可怕。沒多久,柏論就摸到了繆尚的營寨。
他下令噤聲,然后尋了一個高低讓這群騎兵小心地埋伏起來。
……他始終以一名名將對待繆尚。
因此他第一時間觀察的是這里守衛如何,哨兵幾分鐘換一次崗,幾分鐘來一次巡邏。營寨的溝壕深幾丈,高幾寸。里面有沒有設置專門克制騎兵的拒馬?
柏論將這些問題小心地觀察之后,發現一個也沒有。
不僅哨兵沒有,就連拒馬也沒有。
這座營寨就仿佛睡死了一樣。
不過這個問題好像也能理解。
大冷天的,就連鳥雀都不愿意多待,更何況是出來打仗呢?
就連這些士兵也不是沒埋怨過自家主將和對方的那位太守。
開春了打仗多好。
……難道這場大仗非要在冬天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