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客廳里,此刻又陷入了一會兒沉默。
孫思想著方曉明的事情恐怕最是著急,于是建議道:“小明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知道會不會再發(fā)生意外情況。”他這話是朝著自家老爸說的,因?yàn)樯现芎土殖R蚕嗷贤瞬簧伲溃殖D抢镆呀?jīng)沒有更好的方法。
孫宏力不是醫(yī)生。頭疼腦熱的,他其實(shí)還沒個普通人擅長。但越是常人或者醫(yī)學(xué)不能解釋的,他越有興趣,把握也更大些。
他剛才就一直在看木木,不能太明顯的表現(xiàn)出來。木木一直在方曉明和何從之間來回穿梭,孫宏力能聽到的聲音,是如同他在北門山背崖上才能聽到的風(fēng)鳴與山崖相遇后的空明聲,只是要細(xì)微一些,更加清澈一些。
“這位小朋友,自己可有覺得那里不舒服?”孫宏力看向方曉明,心里卻想著,既是和師傅的心石有淵源的,必是和師祖有關(guān)。
方曉明認(rèn)真的想了想,又認(rèn)真的回答:“現(xiàn)在沒有什么。就是之前總感覺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想做什么,好像腦子和身體都不聽我的指揮。”
這就是明顯的魂魄和身體在脫離的癥狀。孫思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倒是覺得巧得很,也妙得很。”他頓一下,雖然覺得本不應(yīng)該明說,但礙于這也是解決事情的重要方法,“小從剛好就是極陰體。是不是可以按照老辦法,陰陽合和。”他沒說得太具體,但但凡成年的人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但問題就在于,何從和方曉明都還沒到合法的成人年齡。
方大同本來這兩天就覺得兩個孩子不太對勁兒,被這么一提,猛的腦神經(jīng)都一抽,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早兩天還以為自己想歪了,也試想過。但都被“那怎么能行?”“他倆是兄妹”“但也不是親生的”“自己胡思亂想啥呢”之類的攪成一鍋粥。
兩個小當(dāng)事人卻沒事人一樣,聽的好奇又興奮。
“什么是陰陽合和?像電視里演的那樣么?”方曉明腦子里立馬騰獻(xiàn)出無數(shù)仙氣飄飄的場景。
在孫宏力看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他搖搖頭,站起身,站在兩個孩子面前,又問:
“那你呢?有什么不舒服么?”他問的是何從。
何從笑笑,簡潔的回答:“從來沒有。”
孫宏力順手?jǐn)y住木木,將其兩端攏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個球體。但木木和另一半這是什么界限明晰的組合在一起,又被孫宏力單手做劈開姿勢,整整齊齊的切開,成了兩個陰陽相合的半球體。
他一連串的動作,在看不見木木的人眼里,就是在虛空中做著動作的樣子,林常忍不住站起身輕輕的站到一側(cè),他想看到那里有什么。
當(dāng)然什么都沒有。
兩個少年見到木木的新樣子,還聽見它在意見頻出的絮絮叨叨:“這個樣子,我只能滾啊滾的。不好。”“我能弄回原來的樣子么?”“這人誰啊,我為什么還得聽他的?”“能問問他給這是什么改個名字吧?”
何從忍笑,木木這性格很像方曉明。平白無故也能說上幾千句,句句都沒什么用。
孫宏力把一個半球體又分成兩份,然后他左右手同時分別捻住四份之一的木木,沉聲道:“各自左手,手掌朝上。”
方曉明和何從對視一眼后,沒有猶豫,將各自的左手伸出,手掌朝上伸向?qū)O宏力。
孫宏力雙手食指點(diǎn)在他倆掌心上,隨后中指與食指并攏,沿著掌心一路推至肩胛,又上行至風(fēng)池、百會、承靈穴,最終在神庭處以自己掌心將其融進(jìn)兩人體內(nèi)。
方曉明瞬時感到冰冰涼涼又暖融如春的交匯感,在額前,之后是胸腔,再是全身,通體舒暢又清爽。更神奇的是,足下暖意像是催生了自己像植物一樣向地下扎根的能力,他感覺從未有過的踏實(shí)。他腦中忽然就出現(xiàn)一個念頭:這就是健康的人才有的感覺么?
何從身體一向都很健康,從小到大幾乎連感冒都不曾有過。只不過,前幾天在山上的時候,那種腿沉的感覺非常明顯。即便回家這幾天緩解了很多,也沒有向現(xiàn)在這樣,她反而覺得,可能之前也有過腿沉的感覺,只不過自己分辨不出,此刻的輕盈才是真正的“沒問題”。
孫宏力待將兩份木木的軀體徹底融進(jìn)兩人體內(nèi)之后,退回手,自己又定定的放空了很久,仿佛像是在剛才的幾瞬間,能看到什么,又摸不清的東西。他終于遺憾的嘆了口氣。
這一嘆,讓方大同何啟發(fā)兩人心都狠狠地被重?fù)袅艘幌拢患s而同的站起身,稍微探過身子小心翼翼的詢問:“是很麻煩么?很難么?”方大同幾乎聲音都有些顫抖。
哪知孫宏力一扭頭,正對上兩人緊張又期待的眼神,方才發(fā)覺自己的情緒讓別人誤會了。
“哪里哪里,兩個孩子都沒事。我已經(jīng)替他們平衡好了陰陽,不會再有問題了。”
“這么簡單?”何啟發(fā)一直沒說話,他是帶著要打長期戰(zhàn)的準(zhǔn)備來的,原本想著如果林大師沒了辦法,這位孫老也沒辦法的話,他就要發(fā)動所有可能有用的資源,甚至用癌癥的方法,都想去挖挖方曉明的親生父母,為了預(yù)防萬一。
誰知,孫老這一句“都沒事了”如此簡單。兩人不禁對了個眼神,不可思議地不知該怎么表示感謝。
“這......”方大同不敢相信得一時組織不好語言,“您說的沒事了,就是,就是,”他還是有點(diǎn)兒不敢相信,甚至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異想天開,“小明他,他,以后都不會有這種,我的意思,他總是會有些奇怪的,反正平常人不太有的問題,”方大同還想繼續(xù)解釋清自己的話,但發(fā)現(xiàn)越說越亂。
孫宏力微微彎了眼睛,他雖然不能體會這種為人家長操碎心的感覺,但但是看方大同,人很不錯。于是耐心的解釋道:
“就是從此就是個正常的孩子啦。放心吧。小病小災(zāi)總是還會有,那就跟普通人一樣對待就好。”
這幾乎像是最好的結(jié)果。方大同從來沒有奢望過兩個孩子無病無災(zāi)、長命百歲之類的絕對美好的事。他多年,偶爾做夢才會夢到,方曉明身體好些了,可以帶著出去走個不算遠(yuǎn)的旅游,可以參加個他喜歡的運(yùn)動。雖然夢里都是紛繁雜亂的,但那個美好的心情,此刻卻得到了真實(shí)的體會。他激動幾乎哭出來,聲音顫抖。
“謝謝您!謝謝您!真的是我們的大恩人。”他幾乎想下跪。
孫宏力趕緊托住他,阻止道:“這對我不是難事。但也多虧了林兄,他多年的醫(yī)治,把這孩子體內(nèi)的氣滋養(yǎng)的很好。不然我也難有所施為。”
林常也才從震驚中緩過神。緩聲道:“孫老,您這......我受之有愧。”他這些年當(dāng)真沒少為方曉明的病殫精竭慮,不過,與其說是為了這個孩子,對于他來講,可能更多的是面對特殊體質(zhì)的人這種病的執(zhí)著。而且,他其實(shí)也藏著一份別的心思。
不管大人們怎么相互客氣、感謝。方曉明和何從是最終的受益者。他倆能看出孫宏力對木木的好奇和喜歡。剛才眼見著孫宏力揉捏木木時的眼光,熱切得像看分別多年的兒子。方曉明瞅一眼何從,何從心領(lǐng)神會,點(diǎn)頭,還順手推了一下他,把他推到孫宏力跟前。
“孫伯伯,這個,謝謝您!”他沒法說出木木的存在,只能兩手把半個木木捧住,然后握住孫宏力的手,同時把木木塞進(jìn)他掌中。看起來就是他太感謝了,雙手握住對方的手,“我們還小,沒有別的,只能這樣感謝您了。”
孫宏力萬萬沒想到這兩個孩子是知曉這層靈氣的存在。他原本只以為他倆在一邊,就是純粹的相熟,抖著胳膊自娛自樂而已。誰承想,他們不僅早就知道,而且似乎比自己還能得心應(yīng)手的控制這股氣。
他不禁有些納悶。難道,因?yàn)樯羞€年少,不懂得如何調(diào)理?這倒是很有可能。可即便這樣合理,如此年紀(jì),竟然仿佛是承襲了造化之能,當(dāng)真是前所未見。況且,他還很肯定,何從身上一定是留存了師傅的心石之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孫宏力從來沒有這么強(qiáng)烈的想要一探究竟。不單單是因?yàn)榈葞煾档倪@些年,期待太厚重,而是,他隱隱的有種久違之感,熟悉又親切,像是找到同道中人的暢快,又像是回到故鄉(xiāng)那般的溫暖。
方曉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扭頭看何從,想說:你幫我呀。
何從就站在方曉明身后,恭恭敬敬的給孫宏力鞠躬。雖然她本身并沒有什么“病癥”,但冷不丁被說什么極陰體什么的,還是給方大同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負(fù)擔(dān),這個躬,她得鞠。順帶,她還拋出個難題給孫宏力:“謝謝孫伯伯,您能給我們說說怎么回事,我們以后該怎么注意照顧他么?”
“(⊙o⊙)…這個嘛,”孫宏力一向給誰瞧病瞧災(zāi),都不是醫(yī)學(xué)那么清晰明了,而且,這不都好了嗎?還要怎么照顧?他可不會像醫(yī)生那樣囑咐“清淡飲食”“保證睡眠”之類的。他不會呀。
孫思機(jī)靈的替他爸接話:“這還不簡單,根基修正了,你這就能茁壯成長了呀。好吃好喝好睡。保你身體倍兒棒!”
林常在一邊替方曉明開心,如果真像孫宏力說的,這孩子就此大病已除,那當(dāng)真是老天恩賜了。不枉他這么些年給他續(xù)這點(diǎn)兒命數(shù)。然后,他又暗戳戳地尋思:我怎么才能在這里多打擾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