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歸快步來到街上,循聲望去,見對面驛館門口燈影搖曳,人頭攢動。
他不由地來到門前,探頭向里面張望著,見院子擠滿了人,其中不乏紫袍和紅袍的三四品高官,他料定館內應該是有大人物下榻了。
兩名兵士從里面出來,上前將他攔下。
他正要轉身離去,見院子里那位紫袍老者,對身旁的紅袍中年官員道,“醫博士來了么?”
“回王刺史,因路途遙遠,醫博士還未趕到,屬下已經派人去找郎中了!”紅袍中年官員道。
紅袍官員說著,向門外張望著,瞥見站在門口的李云歸,“門外何人?”
他說著快步走到門口,那名攔住李云歸的兵士,一臉茫然地望著李云歸,“官人問話了,你是何人?”
“我……我是個過路的郎中……”
“哦?你是郎中?這么快就到了,快……快進來!”
“我只是碰巧路過……”李云歸心里沒底道。
“情勢危急,先進來看了再說!”紅袍官員不由分說道。
李云歸無奈,只得跟著進去。
“王刺史,郎中來了!”紅袍官員沖紫袍老者道。
“快快帶他進去!”紫袍老者擺手道。
于是,李云歸跟著紅袍官員穿過前院,一路來到上廳門外。
門口兩名兵士見他們過來,上前打開房門。
李云歸跟著進去,一名侍女引他們來到內間臥榻前,她上前掀開床帳,只見一位四十開外書生模樣的中年人仰臥在床上。
在紅袍官員的示意下,李云歸上前俯身查看著,見他脈搏微弱,面色蒼白,四肢冰冷,他皺著眉頭,第一感覺像是陽脫之癥。
再細觀之,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就是病患的嘴唇和指甲均呈紫紅色,于是他轉身查看著室內的情況,發現床前地上放置的一盆炭火盆里,還在冒著煙,再看窗戶和門都關得嚴嚴實實的。
他暗道不妙,于是立刻起身對紅袍官員道,“回大人,病患十有八九是炭煙中毒……”
“那該如何?”紅袍官員焦急道。
“事不宜遲,趕緊把人抬到外面通風處!多拿幾床被子,將他蓋好!”
紅袍官員急忙命人進來,連床板一起,將病患抬到廊下。
“接下來該如何救治?”紅袍官員憂心忡忡道。
“官人莫急,容我想想!”李云歸在廊下來回踱步道。
他知道這種一氧化碳中毒,會導致血紅蛋白攜氧功能喪失,從而導致機體缺氧,如果在現代社會,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進高壓氧艙吸入加壓的純氧。
而這可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啊,別說加壓的純氧,就是不加壓的非純氧也是天方夜譚啊!
“你不是郎中么?為何還遲遲不開藥方啊?”瑟瑟寒風中,眼看著那位二品大員就要涼透了,那官員心急如焚道。
“我特么不想開藥么?沒準兒這位爺現在已經腦死亡了,就是趙百草在世也未必能力挽狂瀾啊……”李云歸心中暗道。
想到趙百草,他猛地想起師父一生中最得意的那枚金色小藥丸,想到此,眼前頓時一亮,你還別說,沒準兒還真行!
因為他突然想起一個神奇的病例,想當年國內一位著名電視節目主持人,在倫敦遭遇車禍,造成腦死亡,已經被國外多家大醫院“判了死刑”。
病人家屬不甘心,乘機飛回國內,后來就是在高人的指點下,服用“安宮牛黃丸”之后,硬是把人給救過來了。
想到此,他不由地伸手進懷里,摸著那枚他一直帶在身上,還帶著體溫的小藥丸。
“這可是師父用一家人的性命換來的寶貴啊……”李云歸內心掙扎著。
“當時師父之所以把這寶貴的藥丸留給我,也是希望我能從那場大疫中活著走出去,完成他濟世救民的遺愿!”
“如果眼下見死不救,那豈不是辜負了師父他老人家的這一份重托?”
想到此,李云歸義無反顧地從懷里掏出那枚金燦燦的小藥丸,飛快撕開外面的金箔,取出里面的藥丸,讓人拿一杯開水來,將藥丸在水中化開,來到病患面前。
他示意侍女幫忙扶起病患,然后用勺柄撬開他嘴巴,將藥湯緩緩灌了進去。
過了大概半個多時辰,那病患輕哼一聲,竟然醒轉過來,眾人紛紛驚嘆著,總算松了一口氣。
李云歸讓人把他抬進隔壁房間,見他還有些頭暈,于是從隨身攜帶的香囊里取出一塊“甘松”,讓人用水煎了,給他喝了半碗,他終于平穩地睡著了。
見那病患沒有大礙了,紫袍老者和紅袍官員贊嘆著,吩咐手下給李云歸在驛館安排一間館舍。
李云歸在街上找到鐵奴,兩人就在驛館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病患醒來,喝了一碗米湯,人基本恢復了。
“這位小郎君年紀輕輕,有這等醫術,當真是世外高人啊,還沒請教府上……”那病患靠在榻上,爽朗地笑道。
見他穿上了一身紫袍,李云歸知道這位爺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大員,頓時心里一驚,心想幸好昨晚把他救過來了,否則還指不定攤上什么事兒呢。
“官人過獎,在下勝州李云歸!”李云歸抱拳道。
“李香郎啊……都說你擅制香,沒想到你還會看病啊!”
“末學不入流,不值一提!”
“年輕有為,好啊!”那人說著一擺手,召手下過來,在他耳旁吩咐幾句,手下應著下去。
一會工夫,那名手下捧著一托盤銅錢進來。
“你早晚要回長安,給你備了些盤纏,還請小郎君笑納!”
“在下舉手之勞,官人萬萬不可如此!”李云歸打眼一瞥,那托盤里至少幾十貫錢,連忙抱拳道。
“區區幾錢,不值得一提,李郎莫再推卻了!”
李云歸一想,再不收豈不駁了官人的一片美意,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勒著褲帶趕路了,于是便抱拳謝過。
“哈哈,這就對嘍!以后在長安若有什么難事,盡管來找我!”官人爽朗地笑道。
李云歸回到館舍,鐵奴一看見他拿回來這么一大堆錢,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哈哈,咱們發財了,我長這么大還從沒見過這么多錢!”
他興奮地撲到那堆錢上,突然發現一貫銅錢下面還有一枚信封,于是拿出來,“咦?這是什么?”
李云歸接過去一看,是一封手札,再看上面的落款,頓時驚得張大了嘴。
原來那官人竟是新任左丞相兼兵部尚書李適之,他盯著手札上俊秀飄逸的字體,心中暗道,“我了個去,原來自己一不留神,救了個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