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歸一直把那獨眼漢子的腦袋踹得沒了人樣,才徹底出了心中這口惡氣,抬頭見那白衣漢子正抱著肩膀,無聲地站在他對面。
“見笑了!承蒙仁兄鼎力相救,還沒請教恩人大名……”李云歸沖他抱拳道。
“在下長安李晉!”對面漢子摘下頭上的斗笠,微微頷首道。
李云歸這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白衣漢子,“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美少年!”
他心中暗自贊嘆著,在沒遇到這位仁兄之前,他對自己的外貌還是有幾分自信的,但在這少年面前,不由地令他不能說感到自慚形穢,但至少心里是發虛的!
從他不凡的氣宇和由內到外無不透著那股高貴的氣質上判斷,眼前這個玉面郎君,如果不是寧王長子汝陽王李晉的話,那世上恐怕就再沒有第二個汝陽王了。
“在下有眼無珠!請汝陽王受云歸一拜!”李云歸躬身抱拳道。
“李香郎不必多禮!”李晉上前去拉住他,雖然兩人此前素未謀面,但在長安時,李云歸也算有點名氣的。
“再造之恩,還是要拜的,你再晚來一會兒,云歸恐怕就性命不保了!”李云歸堅持拜著。
“那好,拜過之后就不許再提了!”李晉不再拉他,端端地站在那,接受他這一拜。
李云歸沖他深鞠一躬,抬頭見他臉上一直掛著豪爽的笑,心中暗自贊嘆著,“此人不愧為‘飲中八仙’之一,身上自帶一股豪邁飄逸之氣!”
見李云歸拜完,李晉沖他抱拳還禮。
鐵奴早已騎著那匹老馬,從山上下來,見他們在那沒完沒了,不耐煩道,“眼看天就黑透了,你們還在那拜來拜去的,好不心煩!”
“你這賊小子,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李云歸沖鐵奴做著鬼臉道。
“為了我的‘后福’,也得回來啊!”鐵奴說著一把抱起在腳下纏著他的那只小狗。
原來,自打他走后,騎著老馬奔馳在山路上,就在心里一直嘀咕著,“這李香郎是不是讓那幾個山賊給嚇傻了?明明知道我家阿爺早不在了,還讓我去找阿爺來救他……”
直到上了官道,迎面幾名募兵騎著駿馬從他身旁飛馳而過,他才猛然反應過來,“我阿爺生前是做募兵的,李香郎莫非是讓我去搬救兵的意思?”
想到此,他腦子里開始盤算著,此地離昌黎不遠,不如先趕去那再說。
于是,他打馬一路奔到昌黎縣上,打聽到了縣衙門所在地,一路趕過去,可衙役見他一個小娃娃,根本不聽他說話,連哄帶嚇,直接將他趕了出來。
那鐵奴見這樣不行,于是便試著求路過的大人幫忙,但他們基本和那衙役一個態度,認為他在胡鬧,沒人理他。
實在沒辦法了,他只得騎著馬原路返回,可是來到之前他們分手的那片樹林,怎么也找不到李云歸他們了。
他只好又來到路邊,眼見著天漸漸黑了,他又累又餓,想著再找不到他們,李云歸恐怕就被那幾個山賊砍了,于是急得放聲大哭起來。
偏巧正遇上打馬從此經過的李晉,其實昨天在昌黎“綢緞張”家門前,女人和店主張二郎鬧得不可開交時,他也在人群外觀望,直到李云歸趕來識破騙局,那兇漢帶著女人離去,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原來這次,他隨新任左相兼兵部尚書李適之一同去營州巡邊,公務處理完后,他留下來尋訪舊友,不想在這又遇到了鐵奴。
“區區幾個毛賊,不值一提,想看好戲的話,跟我來!”
從鐵奴口中得知李云歸被那幾個山賊擄了去,他拍著鐵奴肩膀微笑著道。
于是他們趁著夜幕還沒完全降臨,爬上對面最高的一道山梁,居高臨下,很快便發現了山賊藏身的那座石頭砬子。
他叮囑鐵奴留在山上,等會聽他信號行事,說完便飛快下山,一貓腰鉆進林中。
后面的事,李云歸都知道了。
見那女人默默站在一旁,李晉望向她道,“此女與那山賊可是同伙?”
女人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流著眼淚道,“我本是被那賊人脅迫,請官人饒小女不死!”
“誠如娘子所言,方才她趁賊人熟睡,本欲放我走,不想被賊人發現,險些被害!”李云歸趕緊替她辯白道。
李晉本來也是從那兇漢手里救下女人,所以信她此言不假。
眼見天色漸暗,于是,幾人連忙收拾東西下山。
趕到昌黎縣上,已到掌燈時分,他們找了一家酒樓,李云歸做東,宴請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李晉和那女人。
從李晉口中,李云歸得到了他盼望已久的消息,可謂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得知獨孤雪見早就平安回到長安,憂的是因為迎親北平郡主遭襲,導致上百名親衛被害,作為迎親衛隊的負責人,她難脫其咎,所以被治罪,已經流放嶺南。
另外,關于香兮郡主,依然音信全無。
好在,李晉答應幫李云歸托他在云州都督府的舊交,代為查探香兮的消息。
幾人一直暢談到深夜,李晉才乘興而去。
李云歸這才問起女人接下來的打算。
原來那女人本姓白,嫁到柳城一戶劉姓人家,他郎君在數月前的那場病疫中,染病身故。
她本打算返回娘家昌黎,不想途中被那幾個山賊劫了去,被脅迫隨他們欺害良民,現在她只有一個老母親尚在昌黎。
“眼下唯有先回家照看阿娘,不日早晚要去長安投靠叔父的!”
分別前,那白娘子眼中閃著光,深情地望著李云歸道。
“那好,我正好也要回京城的,到時咱們長安再聚!”李云歸說著,從懷里摸出一枚錦繡香囊,遞到她面前,“不嫌棄的話,這個荷包送你戴在身上,好防疫驅邪!”
白娘子興奮得臉上緋紅,微微撩起披在玉頸上的秀發,“那你幫我戴上吧!”
李云歸俯身過去,手臂環在她頸前,替她把香囊掛在胸前。
耳畔是他噴出的溫熱的氣息,那娘子頓時心慌意亂,身子不由地向后倒去。
李云歸順勢一把攬住她的纖纖細腰,兩人臉貼臉,四目相對,兩顆心臟,賽鼓般咚咚咚地狂跳著。
那娘子只覺臉上滾燙,不由得微微合上了眼睛……
李云歸偷偷側目瞥向旁邊,見鐵奴早就抱著他的“后福”趴在桌上,睡得滿嘴哈喇子了。
于是,他轉過臉,望著眼前面若桃花的女人,頓時心醉神迷,不由地向她那嬌滴滴的櫻唇靠去……
“打烊啦!”
廚房門簾后面酒樓老板那破鑼般的嗓音,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潑了過來。
給李云歸和那娘子頓時澆了個透心兒涼,他們同時無奈的相視一笑。
李云歸起身,推一把身旁的鐵奴,打著哈欠向外走去,“夜深了,回去洗洗睡吧!”
還沒等來到街上,便聽見外面一陣躁動,“情勢危急,速速請郎中來!”
一個急促清脆的聲音回蕩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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