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有時,人生的某些轉折,往往是從一句話、一個眼神開始的。
而追尋夢想,必得付出代價。
結局是在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時間,會給出最好的回答。
涉過歲月的長河,回首處,唯余一片茫茫水影。
酒過三巡,忽見花好月圓的向往,在紅塵之外、夢境之外……)
2009年 5月,經多番打聽,我才得知西貝大學畢業后回到了黔西南,在她曾上學的興義一中任教。
他們給了我她的手機號碼,還透露她單身的消息,雖然有很多人在追求她。
這一天中午,我背著竹筐打算去市場買菜。走出酒吧的大門,頓時就被麗江的藍天和白云深深感染,我特別想念西貝,突然想給她打個電話。
當我緊張又激動地撥通她的號碼,她并沒說話。
我以為撥錯了號碼,便用蹩腳的普通話詢問:“您好,請問你是西貝老師嗎?”
她用方言回答我,很謹慎地問:“你是哪個?”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一時便慌了神:“我是你的一個老同學。”
她又問:“你是哪個?不說就掛了。”
這便讓我不知所措,慌亂中我說了實話:“我是小等啊,小等……”
她聽到我的名字后,便“啪”地一下掛了電話。
我想不明白為什么她如此討厭我,便再次撥了她的電話,她直接就給我掛斷了。
我的心情一下就變得糟糕起來,有些氣憤又有些難過。
我忍不住停了下來,站在五一街的石板路上給她發了一條信息:“這么多年,你已長成了我骨頭和血液里的一部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想跟你說說話。我沒你想的那樣壞,你干嘛要這么憎恨我?我要是真的有那么壞,早就做了不該做的事。”
她看到信息后,回給我的短信語氣也軟了下來。由于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就回:“我沒別的意思,我在麗江開了個酒吧。我不希望你過得那么累,等你放假的時候,帶爸媽過來玩,我接待你們。”
她也很有禮貌地回我:“謝謝,等我來了聯系你。”
也因為這次聯系,我對西貝的心又鮮活了過來。有了她的這句話,我便期待她的到來,那種思念的甜蜜和煎熬又陣陣襲來。
我再不敢輕易去打擾她,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沖動,沒有什么別的辦法。我已經習慣了這種不近也不遠的距離,這種習慣太可怕了。
直到一天下午,我在院子里發呆曬太陽,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是西貝發來的,她問:“你的酒吧在哪里?”
天啦,她居然會給我發信息?這正是我期待已久的事。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立馬告訴她酒吧的地址:“麗江古城五一街文治巷 79號,我在麗江等你。”
我沐浴在陽光里,卻突然意識到,她為什么會這樣問我?莫非她已經來了麗江?
我特別討厭我的后知后覺,討厭我的木訥和愚鈍。我感覺西貝的這一反常態似乎有些不對勁。
我急忙撥打她的電話,她沒接。
我只能迫切地給她發短信:“你到麗江了嗎?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她沒回我。
這一夜,我的心早就飄向了西貝,連唱歌都是走神的,特別忐忑和不安。
等待的時間總是那么的漫長和煎熬。實在憋不住了,第二天晚上,我又給她打電話。西貝接聽了,電話里傳來嘈雜的音樂聲。我問她在哪里,她說在四方街的一個酒吧。正好這個夜晚我有應酬,恰好是她說的這家酒吧,只是我找遍了酒吧的每個角落,都沒發現她的身影。
直到后來她告訴我,才知道其實她去的是另外一個酒吧,她說搞錯了地方。
第二天,我又趕緊給她打電話,邀請她到我這里來,她答應了。
我們約在大石橋上見面。我激動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小跑著,穿過擁擠的人群,在大石橋上看到了她。我傻眼了,她身旁有一個比我還高的男生!
不管他們什么關系,只要看到她身邊有男生,我就感覺不爽。我有些難過,本能地就想逃避,但又不好轉身走掉。深深呼了幾口氣,稍微鎮定下來,我硬著頭皮朝西貝走了過去。
西貝一點也沒變,跟上學時一模一樣。
“你好,西貝老師!”我跟她打招呼。
她也友善地說:“你好,小等。”
期待已久的見面,這樣僵硬而生疏,我很不喜歡這樣的開場白。
我的心怦怦直跳,緊張又激動地把他們帶到了我的酒吧。一路上,我走在前面,沒怎么說話,更不敢回頭看她。
她仍是那么美,我在她的面前總是小心翼翼,顯得極其拘束,極不自在。我仍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敢亂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就說錯。這樣的虧我吃過很多次。
相反,她跟我弟弟處得較好,總在一起說話玩耍。弟弟悄悄跑來告訴我,跟她一起的那個男生是她在網上約的驢友,不是她男朋友。
撇開那個男生,我勸西貝:“別住在四方街那里,很吵,又不安全。你住過來我們這附近的客棧,你看弟弟他們都在,這樣大家好照顧你。”
她有些顧慮,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厚著臉去她的房間把行李搬了過來,在我酒吧附近的客棧住下了。
把西貝接過來后,那個驢友便沒再出現。我心里有說不出來的暢快。
當時,我們的酒吧很小,還沒擴建。
她坐在角落,靜靜看我跟客人們唱歌。
那個晚上,我向大家說起我和西貝的故事,一首一首地唱著寫給她的歌。他們問我那個女孩在哪?我怕大家會騷擾她,也怕她尷尬,便說她沒在這里,瞞過了他們的追問。
在那么感人的場景里,在場的游客們都聽哭了,他們都在羨慕西貝,也一遍遍地祝福我。
演出結束后,我壯起膽走過去,勇敢地坐在桌邊陪著西貝。
在我的記憶里,這樣近距離面對面坐在一起的機會好像從未有過。
“這些歌都是我寫給你的。”我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表情。
昏暗的燈光下,西貝看著我,輕輕地說了句:“很感動,但不心動。”
很感動但不心動。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把。
我不甘心,急忙追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要是她說有過,我想這些年的苦就能一筆勾銷了。真的,哪怕是騙我的一句,我都會心滿意足。
她卻說:“在我心里,一直把你當大哥哥一樣看待。”
又是“大哥哥”!我的內心在狂吼。
我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了,在她面前也坐不住了,默然地起身,走到門外,拿著一支煙點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所謂的結束嗎?我能夠結束嗎?
她不知道,這些年,我就是靠寫歌寫詩熬過來的。如沒有這樣的傾訴方式,我恐怕早就給憋瘋了。
這一刻,我突然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清晰地回看了自己整個心路歷程的演變,仿佛一顆種子經歷風雨后長成大樹,又突遭天火與雷劈,慢慢成了灰燼,又復蘇又死掉,又復蘇又死掉……
她在麗江待了一周。每天晚上,我都送她回客棧,等她進屋后,彼此說聲晚安,便原路返回。這個場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送她回客棧的路上,我們離得很近,我沒借機抱過她,也沒強行牽過她的手。我特別想這樣瘋狂一次,但她是我日夜思念、常出現在我夢里的人啊。
可笑的是,我對她只能十分的客氣、十分的敬畏。
一周后,她說要去昆明玩,然后再回興義,我便給她定了機票。
那時,我怎么也沒想到,我應該陪著她去啊!
她走后,我的日子又恢復到了平常,繼續在閣樓里寫歌、寫詩,想念著她。
我們都長大了,一切都在悄悄改變。只是,我卻沒有絲毫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