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顧善身體一軟，哆哆嗦嗦地撿起手機報警。

還沒響兩下，鐵門忽然被撞了一下，力道之大幾乎整棟居民樓都在抖。

她嚇得差點握不住手機，吞了吞口水又引得喉嚨一陣疼痛。

看著鐵門被撞出一個人影，她的心臟忽然狂跳起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對夫妻她見過幾次面，男人身體瘦弱，有時候連一桶水都搬不上來，可他剛才掐她的力道卻比常人大多了，而且在他要害受傷后還能很快將鐵門撞變形！

看這個情勢，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破門而出！

顧善的心當即緊張到嗓子眼。

怎么辦？

先躲屋里等警察幫忙？不不！她家的門雖也是鐵門，但已經用很多年了，上面銹跡斑斑絕對撐不過片刻。

到時候警察還沒來，她躲在里面就是甕中捉鱉自尋死路。

找樓下的人幫忙？可他們剛才的動靜那么大，該醒的早醒了，無非是不愿多管閑事而已，現在就算她去求爹爹告奶奶也沒用。

逃！逃離這里，至少要堅持到警察來或者天亮！

念頭在腦海里瞬間劃過，顧善當即下樓。

與此同時電話終于被接，警察詢問情況的聲音一遍遍響起。

她無暇顧及，三兩階做一階用，下樓時不死心地拍了拍過道兩側的門。

“救命！”

“救救我……”

無一人開門。

她早知是這個結果，心中并無波瀾。

明哲保身是西區的箴言，如果是她，她也不會給任何人開門。

不再浪費時間，顧善不過半分鐘便跑出了居民樓。

剛一沖到槐樹下，一聲巨響響徹云霄。

他出來了！

顧善咬住舌尖保持清醒，毫不猶豫地朝巷子里沖去。

天空不知何時烏云密布起來，月亮被遮住，唯一的路燈閃爍幾下也終于報廢，這片區域一下子陷入黑暗，唯有手機的光只能照亮前方一點點路。

顧善不知跑了多久，停下時全身被汗水浸透，肺部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寂靜中她只聽到了自己的喘氣聲和心跳聲。

忽然一聲腳步，她瞬間一驚，再次跑了起來，這次她似乎能聽到腳步聲如影隨形的跟著自己，而且越來越近。

顧善頓時著急，她很確信自己已經跑得離男人足夠遠，手機光也是關著，他為什么還能追上，而且還能那么精準的找到自己？

精準？

血？！

當時女人的血都流到過道來了，她被壓在地上，自然會沾上許多女人的血，要他是根據氣味來追蹤……

顧善的臉當場就綠了。

他是狗鼻子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必須得找個能掩蓋她血腥味的地方！

顧善首先想到了垃圾場，但去垃圾場就意味著離開這片巷子，現在正是幫派火拼的時候，她現在出去的話，大概率會被當成其他幫派的人射殺。

去居民樓后面的臭水溝！

顧善當即右轉，朝居民樓跑去。

氣壓越來越低，黑云翻墨間將月亮徹底掩蓋，云層摩擦隱隱起了雷。

風雨欲來，佝僂的人影一路追到居民樓，香甜的血腥氣一下充盈起來。

它知道是五樓的房間里傳來的，但還不是時候，等它將打擾他們的東西徹底趕走，他們才能真正融為一體。

“嗬嗬……”

它輕輕動了動鼻子，隨后慢慢朝居民樓后面走去。

砰砰砰——

全身埋在爛泥里的顧善聽到了淅淅索索的聲音，好像塑料擦在沙礫上發出的沙沙聲。

她屏住呼吸，死死地咬住下唇。

感受蘆葦到被壓折的哭嚎，余光中黑影一點點靠近，溫熱的臭泥溫暖不了她僵硬冰冷的身體，額頭沁出了大量的汗水，她拿著手機的手慢慢握緊。

水溝里不時有發酵的氣泡冒出發出啵啵的聲音，草叢里不知名的昆蟲在叫，但她卻什么也聽不到了，只剩那摩擦的腳步聲在腦海中轟隆作響。

黑影慢慢攏上了頭頂，顧善想拔腿就跑，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

為了抵抗逃跑的沖動，另一只手幾乎將大腿上的肉擰了個圈。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黑影，身體僵硬到極致。

一聲驚雷在顧善耳邊響起，嚇得她差點咬斷舌頭。

嘩嘩嘩！

暴雨傾盆而下，雷聲和雨聲掩蓋住了細微的水花。

它在雷聲響起那一刻似乎也被嚇了跳，鼻子嗅了嗅沒聞到氣息慢慢離開了。

顧善慢慢閉上眼睛，劫后余生的喜悅讓她想要放聲尖叫，縈繞在鼻尖的惡臭也讓她迫切想要出去。

但還不是時候，她還不能出去。

顧善耐心等著，十分鐘后果然又一陣腳步聲起，隨后慢慢消失。

她還是一動不動，暴雨摔在水面上濺起的水花密不透風，讓她睜不開眼睛。

水面逐漸上漲，很快就漲到了她的下巴，她舉著手機不讓它泡水，同時仰頭用口呼吸。

時間一點點過去，顧善感覺自己快被泡發了，終于確定男人不會再來，她才渾身顫抖的爬上來。

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機！

萬幸它雖然是二手的，但防水性還是不錯，被暴雨淋了那么久還能用。

顧善看了看周圍，蹲在墻角勉強擋住雨，然后再次給警局打電話。

之前那一通早就掛了，雖說她沒來得及報地址，但也能聽出她當時的情況危急，結果都快兩點了，一個人影都沒有。

顧善暗罵警局拿錢不做事，一邊等著電話接通。

“喂，這里是埃蒙市西區五陽街道派出所?！?

“我要報警，有人殺了她老婆，地址是五陽街長勝路安置小區3號樓501。”

“我是他鄰居，我差點被他殺了……”

顧善說了一大堆，久久沒聽到對面傳來聲音。

移過耳一看，手機早已息屏，它終究還是沒逃過暴雨的毒手。

！

顧善氣得當場就想摔手機，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時候壞！

不知道警察有沒有把她的話當真，男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萬一他在居民樓守株待兔，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顧善只能所在墻角祈禱警察能良心發現趕緊過來。

凌晨三點，警笛聲由遠及近傳來。

紅色和藍色的光從雨幕透過來，顧善聽到一連串上樓的腳步聲才徹底松了口氣，她等了片刻，淋著雨回去。

3號樓的房間都亮起了燈。

顧善一步一個濕腳印踩在樓梯上。

白天工作的勞累本就讓她疲憊不堪，回來后又被追殺，被雨淋了兩個多小時，此刻她的臉比死人的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