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妻子和她白月光歡聲笑語里。

我對她說「愛過你，我不會后悔。」

她譏笑了一聲回應「我后悔，勉強的愛情我受夠了，如果可以希望你早點去死。」

后來，我才知道我原來不過是個笑話。

我如她所愿，可是她為什么會在我墓碑前待了一夜又一夜。

1.

那天是我們結婚的第三個紀念日

我剛下班就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還定了一個三周年的小蛋糕，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直到凌晨兩點。

她依然沒有回來。

我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能等到她，可結果依然如是。

我有些好笑的看了滿滿一桌子的菜，明知道結果，卻還在做無用功感動了自己。

我也沒有了食欲，正打算將菜全部倒進垃圾桶，我猶豫了，如果她今天晚上回來沒吃飯呢。

最后飯菜還是被我放進了冰箱。

凌晨三點，她到家了。

她進門的步子有些搖晃，我趕緊沖上去扶住她，余光瞥到了樓梯口一道剛下樓的身影。

一個側臉，我認出來了，這是陸佩秋的初戀。

她厭惡的撇開我的手。

跌跌撞撞的跑去了廁所，濃烈的煙酒味充斥著整個空間。

她不抽煙也很久沒喝過酒了。

我將那雙高跟鞋擺放到鞋架上，將她脫下的大衣掛在了陽臺上通風散味。

大衣上不僅沾有濃烈的煙味，還在袖口處燙了一個洞。

這件衣服是最喜歡的一件大衣，平常都不怎么穿。

她說她討厭我抽煙，討厭我喝酒，所以結婚三年，我戒了煙戒了酒。

她從廁所里出來，我想要質問她今天到底和誰在一起。

但看著她踉踉蹌蹌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走到坐在沙發上的我面前，低著頭看著我

「蔣承安，你后悔愛過我嗎？」

我幾乎不假思索的說道

「愛過你，我不會后悔。」

她譏笑了一聲，聲音分外清明

「可我后悔了，勉強而無趣的愛情我受夠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早一點去死。」

我怔住了，原來在她心里我們的愛情勉強到了她在時刻希望我去死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抬眼她已經回了房間。

我以為三年的時間足夠讓她忘記她的初戀。

第二天休息，我去買了包利群，很久沒抽，第一口嗆了一下。

最終我還是帶著離婚協議書回了家里，不出意外，家里依然空無一人，我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了床頭。

那一晚，陸佩秋告訴我她閨蜜生日，今晚住她閨蜜家。

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天還沒亮，我突然接到副局打來的電話，有逃犯到了我們片區，讓我趕緊回趟局里集合。

我看著身邊空空的床，起身穿好衣服就開車去了單位。

到了局里帶著八大件上了車，那邊對講機里便衣的哥們兒在給我們實時盯著逃犯的位置。

我開了執法記錄儀，抬眼望著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闖進我的視線。

陸佩秋的初戀和陸佩秋并排走著，有說有笑的進了一輛車里。

我握著腰帶的手不自覺的骨節泛白。

對講機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我回過神，我長吐了一口氣，想起那紙離婚協議書，她回去看到應該會高興吧。

一切都該結束了。

2.

命令下來了。

我帶著一隊去破門，其他人遣散安撫居民，樓下隨時準備接應。

破門之后，清脆的「砰」一聲，看到離我幾乎快貼臉飛過的子彈，我暗叫不好，為什么上面的情報里沒發現他手里有老式獵槍。

他緊接著開了下一槍，瞄準的是我身后的小劉，小劉才警校畢業沒兩年。

幾乎不假思索，我一把推開了小劉。

「快…走…」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腦海里和陸佩秋相識相知的畫面如同走馬燈閃過。

這下，佩秋應該高興了吧，真如她所愿了，沒有人再煩她了。

我死了，但又沒完全死。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靈魂飄蕩在空中，而且一直圍繞在陸佩秋身旁。

我想過遠離她，卻每次都會被傳回來。

我跟著她回到了家里。

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初戀，林溯。

林溯送她到樓下，陸佩秋自己上了樓，看到空無一人的家里，陸佩秋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皺了皺眉。

她進了房間，看到了那個在床頭工工整整放著的離婚協議書。

她冷笑了一聲，拿起筆干脆的把字簽了，然后用手機給我撥了一個電話，但是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她拿著離婚協議書下了樓。

林溯看到她手里的離婚協議書有些詫異，「他終于肯放過你了？」

「誰知道他抽什么風，說不定只是想激將法，但是我不吃這套，早點離了吧。」

陸佩秋把離婚協議書丟到一邊，仿佛只是一張無關緊要的廢紙。

我回憶起我和陸佩秋的點點滴滴。

其實說起來我和陸佩秋是發小，我們都在大院里長大，大院里大多數管得都比較嚴，皮是皮了點，但不會做出格的事兒。

直到她遇到了林溯，林溯是個典型的問題學生，但他確實長得痞帥痞帥的，陸佩秋看慣了大院子弟的做派，就無可自拔的喜歡上了林溯，也跟在他后面瞎混。

陸佩秋的父母知道這事兒之后氣的不行，她父母知道我和她關系好，讓我去勸勸，再警告林溯離陸佩秋遠一點。

我也一直很喜歡陸佩秋，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所以我對于林溯有很大意見。

于是，我去和林溯交涉，最后以失敗告終，還被陸佩秋狠狠罵了一頓，但是沒過多久，林溯突然消失了，聽人說是出了國。

陸佩秋以為是我聯合她父母拆散她和林溯。

后來，在家長的撮合下，我還是和陸佩秋在一起了。

但是結婚的三年，無論我付出多少，陸佩秋總會覺得我煩，覺得我故意在裝，覺得我無趣。

想到此我無奈的笑了一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不如當時不認識的好。

「為了慶祝佩秋獲得自由，今天晚上我們去ScS嗨一下？」林溯自然的摟過陸佩秋。

陸佩秋看著肩膀上的手皺了皺眉，我知道她這是不高興的表現。

3.

ScS是京市最有名的夜生活場所，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在這里得到了十足的體現。

林溯如同回家一樣來到了ScS，正好在這里遇到了林溯的幾個哥們兒，林溯摟著的腰陸佩秋像是在宣示主權。

我的眼神落在陸佩秋腰間的手上，陸佩秋以前和我說她討厭任何身體接觸，原來并不是討厭身體接觸，只是單純的討厭我罷了。

他們定了一個卡座，開了好幾瓶好酒，氣氛烘托上來了，林溯的朋友們一口一個嫂子的喊著。

陸佩秋酒量本來就不好，又連著喝了幾杯，頭有點暈暈乎乎的。

陸佩秋手機連著來了好幾個電話，林溯都掛掉了。

林溯點了一根接一根的煙，陸佩秋咳嗽了兩聲，讓他把煙掐了，林溯有點不樂意，把煙遞到陸佩秋嘴邊。

「佩秋你也試試？」

林溯的兄弟們哄堂大笑，手里都夾著根煙，不知怎的，陸佩秋突然很想離開這個地方。

從前只要有陸佩秋在的地方，我包括我的所有朋友們都會自覺把煙收起來，跑到幾十米遠的地方去抽，陸佩秋讓我戒煙，我二話沒說給戒了。

陸佩秋拍開了林溯的手，林溯卻說陸佩秋掃興，依然自顧自的喝著酒抽著煙。

我一轉頭看到了熟悉的人，小劉和老肖，我那一刻很慶幸，小劉還活著。

ScS作為京市最大的娛樂場所，也是市公安局重點關注目標，小劉拿著機器掃描身份證，發現了不少未成年，聯系了他們家長領回去了。

林溯他們一伙人也看到了，我清晰的看到了其中幾人臉上劃過的驚慌。

到了陸佩秋這桌，陸佩秋已經喝得暈暈乎乎，看著穿著警服，亮著肩閃燈的二人，陸佩秋喃喃自語道：

「蔣承安，你來接我了嗎？」

老肖看著陸佩秋覺得有些眼熟，小劉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為我的手機壁紙是我和陸佩秋的結婚照。

小劉攥緊了拳頭，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這位女士，麻煩你跟我們出來一下。」

陸佩秋暈暈乎乎的答應了，林溯則擋在兩人中間「你們有什么事情嗎？她喝多了，有什么事兒你跟我說就行」

陸佩秋看著穿著警服的小劉，她現在只想逃離這個聒噪的地方，她把林溯的手輕輕推開，「我跟你走。」

林溯和兩個兄弟跟著走了出去。

外面的風涼颼颼的，樹上黃葉有些蕭瑟。

「陸佩秋！你對得起蔣隊嗎！你還有沒有心啊。」小劉畢竟年紀輕，性格莽撞得很。

林溯推了小劉一把「你誰啊你，你別以為你穿著警服，我就不敢動你。」

陸佩秋被風吹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我和蔣承安已經離婚了，我怎么樣和他無關了吧，倒是他留下離婚協議書，連面都不敢見，就想當一輩子縮頭烏龜嗎？」

小劉被氣得拳頭握緊了，老肖在旁邊拉住了小劉。

「承安他走了以后，我們嘗試給你打過電話一個都沒接，你們還沒有正式離婚，還算名義上的夫妻，承安的父母會來把他的遺體帶去火化。

承安是因公殉職的，我們給承安辦了個追悼會，希望你能來，畢竟承安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老肖嘆了口氣，面露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