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時,傅家父母并沒有出席,大概是因為母子之間僵持的氛圍,連新婚賀禮也未曾送來。
云酥曾悄悄詢問過他,這樣會不會影響他的心情。但是男人伸出指尖,輕輕揉亂她的發頂,彎唇笑道:“安心做傅太太。”
盛大的婚禮在位于城郊的一座廢棄教堂,傅知亭把它買了下來,重新裝修一番。會選擇這里的原因也很簡單。
云酥在聽司儀念證婚詞時,稍稍轉過眼眸,便能瞥見坐在前排的婦人。
她雖然這幾年因病情不穩定已經消瘦了許多,但今日卻打扮得精致,一身雪白的套裙,烏發盤起來,插上兩枝潔白無瑕的梔子花。眉眼溫柔,含笑望著自己。
在離精神病院很近的地方結婚,讓她也能親眼看著自己的血脈出嫁。
在她的注視下,云酥感覺自己的眼眶似乎也濕潤不少。
說出“我愿意”的瞬間,眼中豆大的淚滴輕輕墜下,悄無聲息。
婚后第二年,云酥誕下一名女兒,生得乖巧可愛,從小就白白嫩嫩,活潑好動。
她上了幼兒園,某日興致沖沖地跑回家來,沖進正在書房里埋首畫畫的云酥懷里。
“媽媽,幼兒園里布置了手工作業,要做小餅干。”
云酥于是就微微犯難,平常下廚房的事宜,都是傅知亭來做的。
但她頂著女兒期盼的目光,仍舊堅定地點點頭。
“等著吧。”
一盤餅干被從烤箱里端出來,上面鋪設著一層黑乎乎的東西,聞著有某種焦香,反正像什么都不像是餅干。
她毫不氣餒,繼續重復做實驗,直到落地窗外的天空都擦黑,才端出一盤像模像樣的。
當然,此處的像模像樣,僅指在她眼中。
傅小芙伸出小手,在那幾塊餅干上戳了戳,“媽媽,這是毛毛蟲嗎?”
云酥的神色一僵,反駁道:“這是小蝴蝶餅干……”
傅小芙抬起小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
“這就是小蝴蝶餅干,”她循循善誘,“你不是在幼兒園見過蝴蝶嗎?就是那樣的,漂漂亮亮的……”
“這明明就是毛毛蟲。”小女孩打斷她的話。
云酥的額角微微一跳,“小蝴蝶!”
“毛毛蟲!”
于是傅知亭下班到家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一大一小的母女在滿是狼藉的廚房里對峙,傅小芙人小鬼大,瞥見他時像是看見了救星,跑過去揪住他的衣角,仰著臉看他。
“爸爸,媽媽要給我吃毛毛蟲。”
傅知亭聽了,啞然失笑,彎下腰身,摸摸她的腦袋。
“媽媽不會的。”把小芙哄去睡了之后,傅知亭走進廚房里,看見云酥低頭看著烤盤里的餅干,一臉沮喪。
“小芙很失望吧?”她嘆了口氣,摳下來一塊毛毛蟲餅干,咬下一口,太過甜膩了,“我是個不會做蝴蝶餅干的媽媽。”
男人卻輕輕一笑,也跟著她的動作,將一塊餅干放進唇齒間,慢慢咀嚼,“怎么會,對于初學者來說,做成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
“你就會哄我。”云酥把腦袋埋進他心口,二人相擁在一起,傅知亭彎著唇瓣,低聲安慰她。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個大畫家媽媽,這難道還不夠獨一無二嗎?”
“確實,”她悶聲悶氣地應著,語氣卻似乎被疏解些許“這樣也很酷,雖然有一點不酷。”
次日一早,云酥醒來時,下意識摸了摸身旁的位置,被子還余下些許暖意。
小芙也被送去上學了。她穿著襪子光腳踩在地板上,下了樓,腳尖卻在經過茶幾時微微一頓。
茶幾上擱著的東西被她伸出指尖,輕輕拿起來,是一只畫著小蝴蝶的紙袋。
她解開束帶,伸手進去,摸出來一塊小餅干,不由得微微彎起眉眼。
那是一枚蝴蝶形狀的小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