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微微泛黃的畫面漸漸褪去,云酥感覺到自己正坐在平穩行駛的車后座,膝上臥著睡得香甜的紀圓。
壓得她腿有點麻,她輕微地動了一下,發出細微聲響。再抬起眼眸時,恰好男人也正轉眼瞥過來。
四目相對,她看著那雙如湖泊般寧靜,仿佛怎樣也無法掀起波瀾的桃花眼眸。
真是酒勁上頭,云酥忽然低聲問他:“那些名片……你會丟掉的吧?”
隨著她輕飄飄,如同夢囈的聲音落下,周遭的環境似乎也靜了靜。
恰好經過一個路口,是紅燈。男人將車緩緩停下來,指尖在方向盤上輕叩幾下。
云酥意識到自己一時迷糊,將心底話說了出來,心口頓時一個咯噔,緩過神來。
她剛想說些什么把自己的失言圓過去,便見對方輕彎了一下唇角,抬起眼眸,透過后視鏡,落在她身上。
“某些沒有價值的東西,”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就應該丟掉,不是嗎?”
像是在說名片,又像說別的什么。
云酥感覺自己渾身如同被一盆涼水澆下來,意識也因他這話而有些混亂。
她垂下眼睫,再無回應。
云酥所居住的房屋位于一處偏僻的老舊小區里,這里很便宜,當然也擁有便宜帶來的危害,車輕而易舉地開進了小區里,停在她家樓下。
云酥下了車,雙腳踩在地面上,她抬起眼眸,便能望見頭頂上,狹窄的巷子里纏繞的各類電線,路燈也昏暗不明。不安全,她知道。
說不上被前男友看見自己混成這副模樣丟不丟臉。
她一直就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走進樓道口,轉過身,朝著還亮著車前燈的汽車揮了揮手。
“謝謝。”她說,隨后轉身走入一片黑暗中。
踩著小高跟,爬上六樓,推開房門的時候,她打開燈,昏黃色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不算寬敞的一室一廳。
她從冰箱里拿出冰牛奶,仰頭喝了一口,一路從喉嚨冷到胃里,她打了個寒顫,卻很舒爽。
鬼使神差地,云酥緩慢行駛來到落地窗前,往下瞧。
老社區舍不得開燈,一團漆黑中,有一輛車亮著車燈,安靜地停在原地。
為什么還不走呢?云酥伸出指尖,隔著玻璃摸了摸那輛車的駕駛位置,無聲地想笑。
如果還不走,她或許就會自作多情地認為,他是怕自己獨自上樓會害怕了。
快走吧。
她這樣想著,指尖微微用力,拽過厚重的窗簾,“唰”地一下將外頭的畫面全部遮擋住。
當天晚上,云酥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很短暫,仿佛只是一個畫面。
她抬起輕顫的眼睫,怔忡著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雨在回廊外嘩啦啦地下著,將他略顯得哽咽的聲音也消抹去。
“我做不到。”
其實她聽見了,但他以為她沒聽見,于是不怕自己心碎,再次重復一遍。
“我做不到的。”
一別經年,想不到那竟然是最后一次見面。
做夢也是睡眠不好的表現,而且這個夢,并不能稱得上美好。
這導致云酥次日上班時,屁股才挨到工位就想倒頭就睡。不過當然不敢,一邊揉著隱約作痛的太陽穴趕工作,一邊問旁邊的同事。
“有風油精嗎?”
坐在她旁邊的同事小姚,是個長著一張圓圓臉蛋的才畢業新人,聞言從抽屜里拿出來遞給她。
遞過來的同時,忍不住嘖嘖感嘆:“有夜生活的人就是不一樣……”
云酥抽空翻了她一個白眼,“我唯一的夜生活就是抱著電腦加班。”
“不會吧?”小姚八卦地湊過來,“上回我在公司樓下看見的男人,不是你男朋友嗎?”